45.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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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我纵有千错万错，难道您就没错吗？我早就说过那赵翟家境贫寒不稂不莠，断不可在府上长住，是您，非说您看人眼光不错，这等人才日后定能取得功名。”

    话音未落，郎棋昌已擒了一人大步流星从门外走来，见程克青被身后的人要挟着，怒火中烧扭住那人的脖子,“狗东西，看你做的好事，把我们连累成什么样子了?”

    “他怎会？”玉珠从床榻支撑起身子，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我们商量好了，明日一同离开，他怎会？他......”竟晕厥了过去。

    钱氏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她好脾气的应答道：“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保密！”

    程克青将帕子藏于袖中，将窗户探出一条细缝，一只雪白圆滚的鸽子用喙敲击着窗棱，白鸽见了云娘子变得十分活泼，摇头晃脑张着翅膀走来走去。

    窗外“笃笃”敲击的声音不断。

    “你是三剑山庄的弟子么?”

    帕子上绣着碧绿竹叶纹样，常人只当是精美的话花样子，但这对于程克青来说，却是深入骨髓的纹路。

    看来和自己预料的七七八八，果真是赵玉珠的情郎，若真是三剑山庄的弟子做了这等腌臜事，她一定严惩不贷。

    程克青叹了口气，将纸笺收好。

    程克青不由分说，从哭晕了过去的赵玉珠怀里抽出那方帕子，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恶心得很么？”程克青掀起珠帘帷幔，将适才用过的香囊递给玉珠，“里面的香料都是我调配过的，可以暂时压一压。”

    赵寅虎怒目圆睁，指着玉珠，无奈道：“你啊，你啊......”

    赵寅虎阴沉着脸端坐一方，钱氏也敢怒不敢言，心力憔悴不敢做声。

    程克青心头一紧，“三剑山庄十几年前已经灰飞烟灭，片甲不留了，何来的弟子一说?”

    “江湖之事我是不知的，我婶母名叫程砚秋，三剑山庄遇难时，是鱼渊谷移花接木，换走了三剑山庄余下的弟子，护着他们逃过一劫，听婶母说，她的同门有的去了鱼渊谷名下的农庄、有的去了鱼渊谷名下的镖局、药店、钱庄等等，遍布天下。还有的由鱼渊谷出面，写了推荐信拜在其他门派。”

    郎棋昌手一用力，赵翟本就是羸弱书生，吃了痛顿时叫苦连天，“我说我说，但是你们都得保密！”

    程克青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起来三剑山庄有任何这张脸的记忆。

    “恬不知耻，家门不幸，有辱门楣啊。”赵寅虎扶额一声长叹，指着钱氏气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赵大人，您先别急，我已让逢春堂内轻功上乘的去捉人了，您稍安勿躁，一定会有个结果的。”她屈膝揽起地上的玉珠，未曾想身后的钱氏一根银簪抵住程克青的喉咙，颤着嗓子道:“你若敢泄露出去，我这就要了你的命…云娘子别怪我心狠，为了女儿的一辈子，我只能如此。”

    可在她的印象之中，叶纹多适用于衣裳，并无此类丝帕，她捻起帕子细细一瞧，应该是用什么外衫的一块布料缝制而成。

    赵寅虎彷佛一个闷声哑炮，脸色阴沉。

    榻上的玉珠挣扎着起身，“爹，您就成全了我们吧，赵郎待我很好的。”

    程克青做鸟叫吱吱两声，鸽子也吱吱吱几声回应。

    郎棋昌闻言托起赵翟的头颅，一张平平无奇毫无印象的脸。

    程克青另一只手藏于袖中，本欲一掌挥洒开毒药，但一落目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终究收了手，“那，我总能坐着等吧?”                                                /p>

    "……"

    赵寅虎和钱氏一心记挂女儿的病情，婆子去回话后，没一会儿便来了。

    那人耷拉着脑袋，垂丧着头看不见长相，程克青心中着急，“棋昌，把他的头抬起来。”

    竹管内有一张纸笺，写着：

    院墙上闪过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檐走壁，抓人去了。

    “你平白拿别人东西做什么？”玉珠一个倾身，劈手夺下帕子，“这是赵郎留下来的，我洗干净后还未来得及给他。”

    程克青眉头一挑，凌声道：“大人，十月怀胎，月份到了可是做不了假的。”

    说着一掌拍开钱氏，扶起程克青，铁剑一亮，“你们好大的官威，是想让整个昙州都知道你们家的丑事吗？”

    闺阁女子听到这般血淋淋的故事，不免动容，玉珠关切道：“这可真是太惨了，她还好么？”

    她见四下无人，轻车熟路从白鸽爪子上取下一只细细的竹管，鸽子用翅膀蹭了蹭她的手，展翅隐入归元堂的屋檐下去了。

    她搂着赵玉珠，母女二人哭作一团，门口小厮来传话，“老爷，赵公子跑了！”

    里屋传来赵玉珠呕吐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药味，那一层层珠帘玉幕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赵玉珠笼了个严严实实。

    程克青一改往日的圆滑，目光微沉，“敬你一声大人，但此人涉及我家中往事，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我等必然会保密，绝不泄露。”

    小厮瑟瑟发抖，“房里已经收拾空了，人也不见了踪影，管家已经让人去寻了。”

    程克青决定换个方向劝解，“他很好么？好得你可以至父母和自己不顾？”

    赵翟咬紧嘴唇，像个倔嘴葫芦，不愿回答。

    “认识的人?那人叫什么?如何认识的?”

    赵寅虎怒道：“什么叫跑了？”

    “好得很呐，她不仅好好活着，还大仇得报，成就了一番自己的新天地。”

    “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出去大肆宣扬?”赵寅虎对于钱氏的行为不可置否,“我府内的亲兵也出去抓人，总会有个结果的。”

    “婶母说，因为三剑山庄身份特殊，鱼渊谷特地叮嘱日后不可暴露身份，需谨慎

    装聋作哑自然简单，她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全身而退，可之后呢？赵玉珠怎么办？

    难道三剑山庄除了她，还有什么存活下来的人?莫非这人是赵玉珠腹中孩子的父亲?

    “如何？珠儿是不是有救了？”钱氏急匆匆走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三枚竹叶，青翠欲滴，叶尖向下，锋利如剑，即是三剑山庄的象征。

    《亡妻追忆录（山居旧事）》

    苦口婆心的话到了嘴边，竟成了哄小孩的语气，程克青温柔道：“你看，只要活着，再难的困境，也有一千种办法解决困难。”

    赵寅虎思索片刻，沉声吩咐，“去把赵翟叫来。”

    十月过后终现行，装聋作哑雪前耻。

    程克青打断她的话，“他若是正人君子，难道不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如今你陷入这般艰难境地，他倒隐身了？”

    钱氏泣不成声，“那我和珠儿一同死了罢，也省得你心烦。”

    赵寅虎脸色甚为不悦,“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来问东问西。”

    玉珠攥紧香囊，泪水沿着眼角流淌下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娘子，我该怎么办。

    程克青心中无语，这世上之人怎得如此之多的秘密，都得让自己知道，敢情今日什么也未做，光保密这个保密那个了。

    程克青肃声道：“秋燕说得没错，令爱有孕已有三月。”

    赵寅虎脸色一变，呵斥道：“这逢春堂也是草台班子，不如趁早关门了事，我看你也不必开馆授学，我这就差人上门去好好查一查，逢春堂是如何草菅人命的。”

    程克青继续说道：“赵家人丁稀薄，您名下只有玉珠一女，想来您爱女心切，也不愿看到这般两败俱伤的局面，我可用逢春堂的名义作担保，若生，我保她母子二人平平安安，若不生，我还你一个身体康健的女儿。”

    赵翟眼光流转，犹豫片刻坦言道:“是我婶母的，她是三剑山庄的，这帕子就是她缝制给我的。”

    许是听多了大道理，玉珠神情冷漠，不为动容，“事不关己，娘子当然说得轻巧，置身事外，自然可以做得理中客。”

    程克青倒也不生气，她笑道：“我有个朋友，她出了趟远门回来发现全家被杀了灭口，她去讨个说法，被仇家吊穿了琵琶骨打了个半死，你说惨不惨？”

    “赵大人，您在官场数十年，自然知道明哲保身之道，秋燕已经被你扣下了，我本可以避而不谈，此事十月之后自见分晓，可令爱的身子虚不进补，拖下去也只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医者仁心，我不忍好好的人被这般磋磨，才请了您来，敢问府上是否有一赵姓远亲前来投靠，样貌应是不错，品行却是不端，正要进京参加会试？”

    小小的闺房里，一团乱麻，程克青心里无语至极，只好推开门提着嗓子，高呼，“郎~棋~昌~!”

    程克青憋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有告诉你，鱼渊谷那人的名字么?”

    “待会我请令尊令慈进来，别担心，我帮你说情。”看着玉珠面无血色，眼眶发青，原本是如花似玉前程似锦，如今却只能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床榻上一心寻死，程克青心生怜惜，“人这一生，关关难过关关过，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亮出一方丝帕，“只留下了这么个物件，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受苦？”

    赵翟许是被郎棋昌吓得半死，瑟瑟道:“我认识的人是三剑山庄的，这不是我的。”

    程克青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应答，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为震撼道:“我不是帮你去捉人了么?”

    “赵郎是个好人，”玉珠哽咽着，“我.......”

    好家伙！竟是砚秋的侄儿，方才她还觉得赵翟獐头鼠目面目可憎，此刻越看越顺眼，爱屋及乌，竟生出来几分貌比潘安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