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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冰,郁酌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飘然中。

    米祁看到原本静立在冰面上的少年动了。

    下一刻,他双脚再次交叉,整个人顿时从冰面上拔起,空中转体两圈后“啪”的一声落冰,虽然还没不太稳,但的确是结结实实地落住了。

    米祁搜集了点碎冰,等郁酌下冰之后“啪”地一下按在他脚踝和膝盖上。

    他觉得很好玩。

    “噗。”郁酌被傅凌的反应戳中笑点,一边笑着一边把手上的笔塞到他怀里。

    郁酌眼疾手快地从空中捞住了笔,没有像刚才一样塞到傅凌怀里,而是略微隔了一小段距离,摊开手说:“你的笔。”

    “啪嗒”。

    没有其他人,郁酌尽情地压步。

    他皮肤很白,受一点伤就特别明显,拳头大小的一片都发着热泛着红,最重的地方甚至透着紫,盘踞在手肘上,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这个动作近几年在国内还没有人做成功过。

    米祁又把他的袖子捞起来,看了看他刚刚撞伤的地方。

    他还有点愣神,嘴上却习惯性漫不经心地抱怨道:“米哥啊,                                                好冷的,不想要,嘤嘤嘤。”

    伴随着清脆的落冰声,他举起的双手大大分开,浮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骤然展翅的天鹅。

    跳!

    “没大没小,叫谁米哥?”米祁顿了顿,觉得不够威严,又补充说,“自己按着。现在不注意保养,以后有你受的。”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己的结对伙伴傅凌。

    他没有急着再次起跳,而是一圈圈地在冰面上滑行,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郁酌猝不及防,被冰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才从那种微妙的状态里脱出身来。

    他看了看不远处孤零零的笔,又看了看明显不打算把笔捡起来的傅凌,三两个压步滑到冰场入口,弯下腰把笔捡起来,递给他:“给,你的笔。”

    他听到风呼啸的声音,他看到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那种前世今生重叠的奇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

    郁酌情不自禁地在腾空时双手交握,高高举起。

    他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冷到扎手,但郁酌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掩藏着的一丝丝窘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酌总觉得他的表情似乎微微裂开,好像猝不及防地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走之前还不忘记瞪他一眼。

    刚毅冷冽的冰面上,冰花从银色的冰刀间倏忽扬起,折射着训练场内明亮的灯光,熠熠生辉。

    在身上的淤青一天比一天严重的情况下,他的的确确练回了六种两周跳和3T(后外点冰三周跳)。

    “也不疼。”郁酌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放下袖子,“没事的,我体质就这样,就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其实不疼的。”

    “这里呢?”

    Rippon难度姿态是指运动员在跳跃的时候违反双臂收于胸前的定律反而举起双手并在头顶交握的动作,由零几年北美系选手自创后曾一度制霸赛场。

    一只速写笔从他的脚边缓缓地滚到冰场入口。

    郁酌对自己身体把握得很好,他敢打赌说五天之内捡回所有的两周和一个三周,就的确是他努努力就能办到的事情。

    这一跳过后,郁酌就像是忽然被点通了关窍一样,后面的Lo跳一个也没有摔过。

    在成功跳完第十五个3T后,他再次起跳。

    一个下午,郁酌不仅捡回了2Lo(后外结环两周跳),除了2A(阿克塞尔两周跳)外,其他的跳竟然也好了不少。

    傅凌又往后退了一步。

    傅凌没有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是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郁酌和来人遥遥相望。

    米祁小心地按了按,问:“骨头不疼吧?”

    这次他的动作大了很多,可能是以为郁酌要看他的本子,把怀里的本抱得更紧了,笔差点又掉到地上来。

    傅凌这次没有再后退,从郁酌手上接过笔,礼貌又疏离地说:“谢谢。”

    傅凌“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快速后退几步,抱着怀里的本子和笔转身就走。

    “!”

    即使3T可以说是所有三周跳里面最简单的,即使他现在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可是它也是三周跳,也是勉强可以拿到正式比赛里去的成功率。

    他虽然老是面无表情,没有一点笑容,但因为年龄确实还小,两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乌黑,反而显得挺可爱的,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这是一个有Rippon难度姿态加成的3T!

    这一跳完成以后,郁酌没有接下一跳,而是停在冰面中央,微微仰起头,在胸膛急速的起伏中感受运动之后肌肉的紧绷感。

    第五天下午,米祁看着刚刚出来的数据,叹了口气:“我本来觉得你完不成的。”

    忽然,他两个前压步,滑行速度骤然提高,风呼呼地划过耳畔,前世的身体似乎和今生的身体重合在一起,他脚下自然而然地做了一个转三。

    郁酌只是笑,不说话。

    “好吧。”米祁说,“你赢了,我允许你这个赛季参加比赛。不过你也知道,我允不允许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拿到比赛的资格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没忍住顺手撸了一把。

    嗯……甚至更像被抓包的修狗了。

    然后是脚下冰面被冰刀碾碎的轻微断裂声。

    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郁酌回过头去,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冷着一张脸,站在护栏外紧紧地抱着本子。

    两个!

    加速,加速,再加速。

    既然“米哥”已经叫出口了,米祁显然也没生气,郁酌也就顺势继续叫了下去:“我知道的,米哥,这不是好好冷敷着么。”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多数教练都整队下冰了,冰场里空空荡荡的。

    郁酌一时之间不想下冰,米祁也就随他,自己坐在一边,拧开水瓶,静静地看着他又一次开始练习3T。

    米祁眼前一亮。

    一个!

    “不疼。”

    活像个被登徒子非礼了的大家闺秀。

    莫名让他想起修狗偷吃鸡肉被发现之后紧张到麻爪的表情包。



    他没有停下,立刻又一次后压步,起跳,身体被冰面的反作用力远远抛出,轻盈地落下,右脚后外刃在洁白的冰面上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十二岁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抽条,骨头架子尚且还维持着幼年的模样。他看着也就一米五,郁酌本来就比他高,穿上冰鞋就又高了点,软乎乎的头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风吹得晃动。

    晶莹的汗珠随着身体的弧线从下巴聚集在锁骨里,形成一个浅浅的水窝。

    他闭上眼睛,对着光,长长地、静静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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