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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映下树荫,殿前纷纭杂踏。鸿徽晚目光扫过了几遍,仍不见扶疏身影。

    山门处热闹非凡,大殿内却依旧肃穆安静,和尚轻声专注地颂着经,香火直直升向重檐殿顶。仰头望向那座塑了金身的佛像,竟无法一眼将神尊塑像尽收眼底。

    “二皇子过奖了。”李将军很是客气,恭敬道,“半月前,二皇子护我李府嫡女在暗巷脱困,微臣感激涕零,尚未能亲自报答。”

    “申掌事,云柯说他想去请盏祈福灯,”

    看着李云柯的模样,扶疏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这下顺利成章的理由不久来了么,正是天助也。

    鸿徽晚躬身回礼,抬手示意李将军和李夫人不必在意自己:“本是想借些人手去往南郊处,却没想到钟归寺此处布施更为热闹,李将军府做事果然行之有方。”

    反倒是李云柯无端兴奋了许多,一步不离的在扶疏身后窜来窜去,丝毫没有早起的倦意。李夫人笑着看向二人,解释道:“今年是有你陪着他,云柯才不觉得无聊。往年啊,还没到半山腰就要开始喊累了。”

    对面之人正是二皇子,鸿徽晚。

    李夫人眼尖,一眼认出人群中的鸿徽晚,夫妇二人连忙走近到他面前,行礼问候道:“参见二皇子!不知,二皇子为何此时前来钟归寺啊……”

    鸿徽晚指尖一滞,下意识地铺展开了余下卷曲的信件,目光不可置信地打着转。

    “李氏嫡女为纪国以身为质,功勋可歌,大胆平民也敢冒充!”

    鸿徽晚盯着信鸽,喃喃自语:“嗯?谁这么不小心……”

    扶疏双手合十,虔诚抵在额间,屈膝跪于蒲团上——

    扶疏本只是打算从主殿绕过抄条近道,见此,却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斟酌着各式借口,虽大多听起来有些离谱,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思索间,特来迎接的钟归寺方丈已向李氏夫妇二人走来,大致介绍着安排。

    神系芸芸众生,福泽纪国大地,可否也能护自己这个不起眼的虹城后人。

    这里,是后山的方向。

    弓弦已然绷紧,鸿徽晚忽而伸手牵制住暗卫的小臂,示意他将弓箭交于自己。暗卫犹豫一瞬,还是遵命快速取下了弓箭。

    “等等,先别急。”

    扶疏惊呼着蹲下身,因来不及止住步伐而扑倒在地。她心有余悸地抬眼看向方才射来的箭矢,箭尾仍带着些余震,彰显出这一箭不轻的力道。

    还好,那封写给阿娘的信件仍好端端的压在枕席下。

    与此同时,寺庙山门处。鸿徽晚身着素衣,一步步登临,他身姿挺拔,在喧闹人群中泰然顾盼,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禅意。

    “你在骗李将军和李夫人?你不是真的李扶疏?”

    扶疏不方便脱身送信,便想着利用钟归寺中的信鸽来寄往驿站。可这信鸽怎么才飞过一个墙头便停下了?是吃的太胖了飞不动,还是没吃饱飞不动?

    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支开申掌事才行。

    一瞬间,扶疏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浑身血液往上涌动。

    绕过寺院长墙,扶疏快步走到                                                转角处,没留神迎面撞向一人。

    捂着撞疼的额头,扶疏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之人是谁,便率先发现了他手上的信件。她倒吸一口凉气,挪步冲上前想要从对方手中夺回信件,却在抬眼之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姐,等着我们哦!”李云柯没有发觉不对劲,笑着冲扶疏挥手。

    等那信鸽再一次飞起,这一回,却飞落到了鸿徽晚的脚边。它扑闪着翅膀踱着步,爪边的信筒滚落,信件也露出一节来。

    “阿娘,我是扶疏……”

    再抬眼,鸿徽晚已换了语气,他一把将扶疏从地上拉起来,抵在箭矢旁,颤声狠狠道:“说,你是什么来头?”

    箭呼啸射出,擦着扶疏扬起的发丝而过,直插入一旁的树干。

    一直在暗处等候的皇室暗卫见二皇子神色不佳,又见前方之人慌乱奔走,想来是有紧急情况,连忙现身抽箭搭弓,瞄准了扶疏的双腿。

    昏暗的房间如蛛网高悬,扶疏睁开双眼,下意识伸手摸索着。

    去往钟归寺前夜。

    “哈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鸿徽晚摸着鼻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今日前来正是要寻扶疏,鸿徽晚低眸一笑,顺着话语问道:“不知贵府扶疏现在何处?”

    时过正午,身旁的小和尚换了一批,虽依旧人流如织,倒也没那么忙了。错过这般时机,可就保不准何时才能抽身独自往寺庙后山寄信了。

    鸿徽晚连声发问,似乎难以接受。

    “放心吧。”扶疏连忙应下来,示意着让申掌事放心前去。

    完了,一切都完蛋了!

    “呃……”

    说罢,鸿徽晚微微颔首,便向着殿前转身而去。

    “我发誓,我只是虹城中的民女,绝无想要危害李府

    担心信中是有重要之事,不可因此耽误了,鸿徽晚思索片刻还是弯腰拾起了信件。

    鸿徽晚挥手让暗卫退下,独自从怀中取出信件,走向扶疏。

    晨雾环绕在树冠间,山路有些泥泞,扶疏虽是走惯了,还是特意压慢了步伐,乖巧跟在李夫人身后。

    扶疏心中惦念着寄信一事,整夜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天微亮便大汗淋漓地惊醒了。

    扶疏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她今日特地穿了身淡色的衣裳,低头便能湮没在人群之中,果然很适合单独行动。

    今日的活动比她想象中还要隆重,越往山头走,同行的民众反而越多。一直到钟归寺前,那段宽敞的石子路都只能侧身互相让着前行。

    扶疏下定了决心刚准备起身,却感觉生生有道阻力牵制着自己。她转头一看,是李云柯拉住了她的衣袖:“阿姐,现下我也想去请几盏祈福灯,阿姐陪我一起去吧!”

    鸿徽晚并不着急,独自沿着主殿外高墙闲逛着,看着一草一木皆有兴致,不知不觉便走到幽静之处。

    身边的李云柯,低头捣鼓着囊中物件,不足烦忧。但申掌事就守在不近不远处,他本是跟来专门看护着李云柯和扶疏二人,奈何人手有些稀缺,便也帮衬着引导疏通着民众,不时抽空抬眼确认着二人的周全。

    鸿徽晚眉目晦涩,心一横,撒放了指尖。

    鸿徽晚本是独身前来,不想大张声势。他笑着走向布施摊位取过一碗白粥,笑着回拒道:“不必,今日本就是要常服于民,切勿兴师动众。钟归寺我也常来,我独自前去便好。”

    虽不知二皇子为何要笑,又为何寻扶疏,李夫人有些不放心地犹豫开口:“扶疏啊,应当就在前殿布施药材。二皇子,微臣引路吧。”

    “嗯,甚好甚好。”

    一年一度的布施庆典,谁不想在此时讨个彩头,附近乡县的人家,无论富贵贫贱,便都在今日赶来钟归寺凑凑热闹,得些日常所需也是值当的。

    扶疏神色如常地回应着,待众人顾盼着山间景色,这才小心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信件。

    人证物证俱在,扶疏百口莫辩。她知晓终有一天真相会告知,但不该是这个时机,也不该是二皇子最先揭穿这个事实。

    这事难不倒扶疏,她笑着迎上前来的民众,麻利地分发着药包,李云柯见状也模仿着,一个接一个地递上供给。

    举弓搭箭拉弓靠位,一气呵成,鸿徽晚闭上一只眼睛,箭头直指扶疏。

    李夫人和将军就在寺庙山门处迎接民众以作布施。因是疼惜两位小辈,特地将李云柯和扶疏安排在阴凉处布施些简单的中药材。

    扶疏二话不说,牵起李云柯的手便走到申掌事面前,含糊地阐述着事实,“我手中还有些事情未曾办完,便不随你们去了。”

    鸿徽晚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地质问,扶疏喉中干涩,低眸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看着慌乱消失的身影,鸿徽晚也从信中回过神来,大步迈过转角,皱眉望着扶疏的方向。

    依旧不见扶疏,鸿徽晚猜想自己大抵是走偏了,正准备迈步回前殿,目光却被一只雪白的信鸽吸引了注意,它不断飞起又下落,实在颇为醒目。

    大小布施摊位从山门入口处铺展至大殿前,有米粥汤药,也有寺庙祈福的用品,各式各样的一眼望去长达百米。

    扶疏手上的动作没停,环顾四周,暗自考虑着时机——

    申掌事显然懂得小公子的脾性,但又有些不放心扶疏独自一人,商量着道:“嫡姑娘,那我们便先去了,若是有什么事……”

    天幕尚未大亮,青色绵延笼罩着长安城。马车从府邸一路行至山脚下,李府一行人再步行上山入寺。

    只愿一切顺利……

    “二皇子?”

    “真的是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路过的民众听闻几人的对话,纷纷投来好奇打探的目光,低声兴奋揣测着:“诶,那人,是二皇子?”

    手僵持在空中,扶疏半掩着面,一点点却步,在退回墙头的那一瞬转身狼狈逃跑。

    僵持片刻,鸿徽晚眼睫难以察觉的微颤。

    在他看到这封密信之时,仍心存侥幸,以为其中定然会有误会,现下见扶疏如此神情,便知晓她是默认了。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待四周都已不见熟悉的人影,扶疏放下手中药材包,低头快步向钟归寺后山走去。

    “咻”的一声。

    《媾和十五年》

    信上露出一角的文字无意闯入鸿徽晚的眼眶——

    墙另一头的扶疏叉着腰,有些焦急地往信鸽落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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