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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疏比这群孩童年长五六岁,说话的精瘦男孩却毫不怯于面对,一派威风神色,周围孩童也没有意见,纷纷点头附和。

    鸿业晖沉默片刻,认真道:“徽晚,你总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原来这木偶傀儡也全都是李府的,那这游戏李云柯怎会玩得如此憋屈呢?

    “没错,就是你,李云柯。”扶疏点点头,“选吧。”

    玩笑声音此起披伏,扶疏第三次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扶着书房门框,不停默念着李氏嫡女的功德,劝自己忍耐一二其弟李云柯的闹心。

    与此同时,宫中东侧殿。

    鸿徽晚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挥赶着蚊虫,香囊在腰间晃动,他眼中染上轻松笑意,含糊了问话重点:“哪有,今日不是还有扶疏姑娘吗,怎是独自一人?”

    努力听了半晌,扶疏总算听出这般从未见过的游戏名为“傀儡斗”,是由人操控各式人物木偶,不同角色其中还有各种复杂的规则,分为两队争强着碗中豆子,多者为胜。

    扶疏起初饶有兴致看着李云柯吃瘪模样,可随着气氛愈起,李云柯眼中失落愈发溢出——败了是被埋怨的,胜了是被遗忘的,活像个受气包。

    “莫不是有点傻,怎会在酒席上连饭都吃不饱?”扶疏自顾自嘀咕着,挑眉看向他,“李云柯,别的管不着,下回再这般,我倒是可以替你会会,顺便教你如何抢饭裹腹。”

    “好了,到                                                我选了。”精瘦男孩率先开口,举起手中的“山大王”晃了晃,没有松开的意思,大家便懂了他的选择。

    李云柯点头:“嗯。”

    李云柯立即收了笑意,低眸看着手中木偶,又观察着对面男孩神色,怯声道:“小谭,下一个你来选吧。”

    这般规矩,难怪李云柯总是落到最后才选。扶疏挑眉,笑眯眯地道,“我看顺序都是你们由前一个人选后一位人选,这局我是第一个,理当我选第二个人——”

    李云柯从碗中抬起头:“什么?”

    李云柯看着扶疏熟稔的操作,有些懵圈地站在一旁。直到扶疏将碗递到面前,他才欢喜地回神接过。

    “那我往后不再说便是。”鸿徽晚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地打着岔,“皇兄在此候了多久,一起回寝殿罢!”

    第二日,晴空破晓,逢每月末宫中休沐,连同国子学也放假清闲一日。

    “且慢。”

    扶疏颔首,选了个掩着面的木偶,面纱随着丝线掀动,甚是有趣。

    扶疏瞳孔一震,连忙松了手中扫帚,空出手来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旁的灯烛。

    扶疏轻轻推开膳房木门,动静微不可闻,以免惊跑了老鼠。借着稀薄月光,扶疏仔细辨别着声音所在的方位。

    大皇子鸿业晖将手中宫灯提高了几分,照清从马背上压身而下的鸿徽晚,压住欢迎的语气,略责问道,“派去接你的马车,怎送回来了醉倒的舒霖郡主。”

    一局结束,扶疏擦着额间薄汗,盘中豆子屈指可数。

    幽黄灯火跳跃亮起,李云柯可怜兮兮的模样映入眼帘,正抱着手蜷缩在扫帚旁。

    李云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孤零零抱着木偶往府中走去。

    而李云柯总是被分到一个破旧的木偶,它一只手断了半截的丝线耷拉下来,像是个孱弱的病人,对抢豆子起不了半分作用。

    大皇子摇着头,没再追问,二人一同往各自寝殿而去。

    数个十来岁疯玩孩童的声量不得不服。扶疏长叹了口气,合上书卷站起身,准备前去观摩片刻。

    但毕竟是输了,请客一事他们说得如此心安理得,应是伙伴间早就定好的约定,反悔倒也不好,扶疏便打着圆场道:“既然是我输了,那我上街与你们一同去。李云柯,玩了许久,你书卷抄写完了?”

    大皇子耳根微红,止住了话语。

    顾不上吹凉,李云柯挑起一大筷子送入口中,咽得着急,脖颈也跟着耸动。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没吃晚饭一般。

    随即李云柯眼睛一亮,跑到扶疏身边拉着她,扶疏便知道自己再没办法推辞了。

    “二弟,你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鸿徽晚并不在意地笑着,仿佛只是说着玩笑话语,“自然是因为……我德不配位。往后,皇兄定要对我少些苛责才是。”

    对面拿着最鲜艳的“山大王”玩偶的小男孩看了看扶疏,笑着发了话:“既然是云柯的阿姐,新一轮的木偶,便让你先选了。”

    《媾和十五年》

    “哎呀,痛痛痛!”一声惨叫呜咽着响起,显然因嘴巴里塞满了食物,连吃痛声也变得含糊不清。

    看着李云柯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扶疏也软了语气,且当作一个好阿姐模样,低声询问道:“听申掌事说,你今夜是去吃席了?”

    尽管自幼形影不离,鸿业晖有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鸿业晖叹了口气,跟上鸿徽晚步伐,兄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

    鸿徽晚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边整理着缰绳一边道,“皇兄来日受封太子,舒霖郡主便会是你的良娣,今日也算早些培养感情了。”

    “李云柯?”扶疏狐疑开口,“你为何在此?”

    找准了时机,待暗影再一次出现时,扶疏握紧了扫帚,毫不犹豫地痛击而下,凭着手感扶疏心中暗喜,此番应当是正中目标!

    宫中灯火阑珊,鸿徽晚仰头出神——还是宫外烟火别致有趣。

    压低了身位,扶疏老远便看见窜动的暗影正在菜罩间游走摸索,那暗影似乎顶开菜罩得手后,便往下消失不见。隔着几方灶台,扶疏无法上前一探究竟,又恐惊走了目标,便只好在原地屏息静候。

    大皇子忽而觉得此时场景有些眼熟,似乎去年也是这般等着他,前年亦是,已记不清是何时开始的了。

    扶疏心中本就有愧,思量着不仅要早些坦白,也要对李府之人再客气些,这般真正李氏嫡女的在天之灵也会少些降罪。

    李云柯轻轻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钱袋:“……待我整理好木偶后吧。”

    “你真是……”大皇子知晓今日情形,定然是鸿徽晚趁此机会有意撮合。

    好在这耗子似乎贪得无厌,屡次现身。

    见他憨愣模样,扶疏叹了口气:“罢了,你慢慢吃!”

    “我总算发现了,每年的今日,你都要独自一人出宫。”

    一旁精瘦男孩手中一下子变得空荡,抱着臂低声出着气:“哼!”

    可半晌,大皇子收了笑意,有些无奈反问道:“二弟,你我为同胞的亲兄弟,你为何自幼便觉得我会是父皇眼中将要继承皇位的那一个呢?”

    听闻此,扶疏也没了脾气,毕竟李云柯十岁刚出头,身高才及扶疏肩膀,吃得多就当是还在长身体了。

    扶疏本想安静在府中书房修习片刻,李云柯却像是恢复了充沛精力,领着一串与他同龄的孩童在前院中嬉闹。

    “这般无趣,不如来换个玩法。”

    扶疏摆了摆手让他挪开地方,只是简单查看着食材,烧上柴火,锅里加水,她手中麻利起落,佐以简单调料,不一会儿面团便成了碗热乎乎的清汤面。

    扶疏看了看李云柯,目光又往下移动几分,方才所玩的木偶傀儡乱七八糟地堆在他怀中,各种角色的丝线缠绕,本该威武的“山大王”维持着结束时大笑的表情,滑稽地倒挂吊在空中晃悠。

    听闻“阿姐”这般陌生的称呼,扶疏想起今日设身处地了解了李氏嫡女的事迹。

    话语比脑子快了一步,扶疏喊出口刹那,便反悔了——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爱管闲事了?

    李云柯欢喜地接过,亮晶晶的双眸弯成了月牙。他大抵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游戏中自己还能成“山大王”。

    扶疏闲坐凉亭,刚好能观得全景。

    “喏,吃吧。”

    李将军身在军营,李夫人一早去了寺庙祈福,申掌事则外出准备着采买事宜,无人有闲暇去制止这群孩童,一时间李府便成了他们的天下。

    名为小谭的精瘦男孩这才满意,很快一个接着一个,孩童手中都已有了木偶。扶疏同李云柯一队,初次配合他们玩这般游戏,她手忙脚乱地很快落了下风。

    扶疏掀起菜罩,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吃食,又道:“那现在算是…加餐?没吃饱?”

    “想要这个?”扶疏看出了李云柯的心思,噙着笑,顺手自然地从男孩怀中取走了玩偶,递到李云柯面前。

    伙伴们笑着围过来,哄闹道:“哈哈哈你阿姐还是输了!走走李云柯,上集市去,给我们买糖吃。”

    李云柯皱着的五官赫然舒展,很是惊讶地指着自己,看着身边孩童投来的艳羡目光,似乎有几分不敢置信。

    扶疏带着几分好奇探望向膳房的方向,随手拿起摆在墙角趁手的扫帚,准备上前为民除害。

    精瘦男孩眼珠转了转,犹豫着不答,但这话听着也有道理,周围孩童又跟着扶疏话语点了点头。扶疏绽开笑意,冲李云柯招手:“过来选!”

    扶疏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为何自己总是能撞见这小公子顽劣模样。上一回,是在李夫人的房中见他偷拿钱财,这一回,又是见他在这黑黢黢的膳房之中偷吃剩菜。

    李云柯几步走向人群中央,目光落在“山大王”上,有些不自然地吞咽,却迟迟没有选择。

    “李扶疏——”李云柯气鼓鼓地瞪向扶疏,又似乎想起来是自己犯错在先,立即转变了神态,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阿姐,好阿姐,你别大声喊,引来申掌事便要罚我了……”

    “我!”

    李云柯更加用力地点着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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