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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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听霜敛下眉眼，索性打开纸包一并介绍：［止血药粉……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孤身进入妖族的地盘，带些伤药，不过分吧？］

    此地林木茂密，岩石完整，鸟兽安憩，全无打斗的痕迹，显然发生冲突是在另外的地方。

    系统：［……］

    取出冰锥效果拔群，他体内的灵气几乎瞬间开始自行运转周天，修复重伤的身躯。

    魔障会逐渐扭曲一个人的性格，令人心神不定、草木皆兵，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对初见之人抱有极端的警惕。

    眼见她行云流水打完最后一个结，系统急了，欸欸叫唤两声：［这就结束了？］

    谢听霜看了看自己包扎整齐的手法。

    系统看得迷茫，结结巴巴问道：［来找天命之子，你带酒做什么？］

    火光灼烁，间或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映照着青年男子唇角颊边细碎的血痕，无端糜艳了一张月中聚雪的冷冽美人面。

    寒冰已在血肉中消融了些，潋滟水色夹带着汩汩鲜血，顺着劲韧的腰线奔涌而下，像是散了线的红珠子，带着波光粼粼的破碎感。

    在玄幻修仙背景的书中世界，世界管理局对执行者的约束条例是最少的。

    系统将附近扫描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松了口气。

    系统一喜，生怕宿主反悔，甚至没问更多细节，忙不迭地答应了。

    不仅不过分，还非常合理。

    一缕缕微弱的火灵气从火堆中升腾而出，受太阳金乌焰的召唤，争先恐后落入游徽的气海。

    系统委婉道：［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把人治死吧？］

    尽管如此，它仍忍不住提心吊胆，万一谢听霜的开玩笑是在开玩笑呢？

    然而她准备得越充分，系统就越觉得迷惑。它那么猝不及防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她哪来的时间准备这些东西？

    品阶并不高，无法用神识标记，炼气期修士也能打开。从抽绳的颜色看，是已经有些年头的旧物，但主人很爱惜，黑底绣着的几枝红梅鲜妍如新。

    接下来的发展顺利成章。

    每个世界的天道运行逻辑不同，但大道至简，殊途同归。这具身体没有灵根，她却对一切烂熟于心。

    [谢听霜，我是以防万一才说的……你知道执行者不能对天命之子产生死亡威胁的对吧？]

    系统方才检测到的大妖威压，应当来源于那些冰锥上残存的妖力。

    ［布条呢？］

    主系统内置的行为规范程序并没有对谢听霜的行为给出任何警告。就算它察觉出不对，猜测也只能是猜测，不能当作证据，反而显得它是个后知后觉的笨蛋。

    人物命书像是一本词典，大到关键节点的风云际遇，小到饮食起居的琐碎物品，遇到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获得怎样的机缘，天道都会为其生成对应的词条。

    谢听霜抬起头，对上一双空洞的琥珀色眼眸，迷蒙恍惚，显然神志并未完全清醒。

    ——但绝对不包括对天命之子痛下杀手。

    为了处理伤口，谢听霜揭开他腹间遮挡视线的碎布。

    所以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在这里陨落。

    一个天命之子主动来到长平域——天命之子逸散的气运恰好可以转化为系统能量——它苏醒后发现天命之子在小昙山——谢听霜见到重伤的天命之子——谢听霜救人。

    她这么说，系统也就回想起来了，谢听霜确实用过这些布条。

    从他松开的眉头和逐渐有力的呼吸看，似乎状态已经稳定下来。

    ［还不够吗？］

    半点不像一宗少主，反而很符合传说中剑修穷困潦倒的刻板印象。

    若天命之子的实力在全盛时期，压制妖力自然不难，但他的修为压制到了炼气期，又只用了一些凡人的止血药粉……这么粗糙的处理方式，它真怀疑天命之子会不会死在谢听霜手上。

    她去过千百个玄幻修真世界，也曾无数次登临力量巅峰之境。

    正在它诚惶诚恐之际，谢听霜却弯了弯眉眼，语气轻快：［开玩笑的。］

    捕捉到系统的想法，谢听霜操纵神识翻开系统面板上的命书，精准找到一个金色的词条。

    酒、布、药粉，刚好能够应对一些简单的外伤。

    若任务目标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执行者以自保为先，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使用反击手段。

    虽然开头和过程都不一样，但看起来，好像还是救赎流的剧本？

    午夜渐深，寒气刺骨。

    只是本就苍白的面孔失去了活人的光彩，仿佛变成一尊毫无声息的塑像。

    谢听霜含着笑，对系统的问题避而不答：［你想说什么？］

    ［方圆五十里没有筑基期及以上的妖修出没。］

    太阳金乌焰的元火逐渐复苏，赤红流光穿梭在伤口间，生出浅金氤氲的灵气，缓慢地蚕食着伤口上的妖力。

    本打算看看里面有没有合用的丹药，却只发现一个黑金色的剑鞘和几颗下品灵石。

    再浇上用剩下的烈酒，火势渐渐旺起来。

    ［……路上你不都看到了吗？维持怀幽草的生长环境，让它活得久些，卖个好价钱。］

    这时候它要是还察觉不出问题，就是纯粹的智商缺陷了。

    脸上溅到了几滴冰凉的血迹，谢听霜平心定气用衣袖擦干，从身边的背篓的隔层中取出一个包袱。

    对它这样的分系统而言，返厂重置就相当于抹杀。

    ［夜里太冷，饮酒暖身，点火助燃。］

    陡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箍住她的手腕。

    今夜无疑顺利得有些离奇：

    救命之恩就不一样了。

    还有这种好事！？

    她仿佛表露出了另一重无法无天的意思：就算是她把天命之子搞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又怎么了？

    太阳金乌焰和天生剑骨一样，都属于游徽与生俱来且不可剥夺的天赋。

    里面是一小葫芦烈酒、一叠干净的布条，还有一包药粉。

    钳制着她的力道消失，谢听霜平静地抽出手腕，继续处理他身上碍事的衣物，拔出那些阻碍了灵气运转的冰锥时，动作相当干脆利落。

    谢听霜救下游徽，游徽被她的善良打动，两人在朝夕相处中生出情意，入魔值归零，好感度全满，攻略成功。

    谢听霜象征性用烈酒清洗了一下游徽伤口附近的肌肤，洒上药粉包扎。

    谢听霜收回视线，随意找了棵古树靠坐，灼灼热意顺着火光蔓延到她的脸上，带来丝丝困乏。

    肌肤相触的地方，如同死尸般冰冷。

    趁宿主不注意，系统偷偷扫描储物袋。

    饶是如此剧烈的痛苦，也没有让游徽清醒过来。

    虽说事态好像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然而此般剑走偏锋，还是让它惴惴不安。

    只听谢听霜温柔开口：［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如果你愿意，我不仅不会上传关于你的任何错误报告，还会帮你掩盖掉传送失误的痕迹。］

    妖力会持续吞噬修士体内的灵气，就算是在玄灵域，也需要专门的丹药才能祛除。

    处理伤口只是顺手，为了等人醒来多赚一些好感度罢了。

    抓住了宿主违规的小辫子，系统本该乘胜追击，但关键时刻，它还是怂了，弱弱地说：［没事，我就问问。］

    本能地出剑，却也下意识没有伤人。

    背篓中盛放的怀幽草勾连着

    谢听霜似乎真的在疑惑，但这时候，谁也不会把她的后半句话当做问句。

    良久之后，游徽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视线虚虚地落在她身上。

    雪白的剑刃抵上她的脖颈，剑锋之快，竟先于凛冽杀意而至。

    ［比起对我的怀疑，传送失误可是实实在在的过错，如果我非要追究……主系统或许会把你返厂重置？］

    搞定了系统之后，谢听霜闲来无事，在附近拾捡了些干枯树枝，雾阵内平静无风，火折子得以顺利点燃火堆。

    谢听霜略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游徽的随身之物除了这柄剑，还有一只掉在地上的黑色储物袋。

    冰锥留下的贯穿伤看似凶险，实则对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真正的问题是上面残留的妖力。

    系统默默安慰自己，谢听霜100%的系统好评率不是作假，和她合作过的系统都赞不绝口，一定有它们的理由。

    50点的入魔值基本代表着天命之子已经无法自行解决心魔。

    谢听霜拾起储物袋，顺手拍走上面的尘土，将之妥善放回游徽怀中。

    系统一下子就老实了。

    紧绷的氛围顿时和缓了下来。

    凡火比不上太阳的亿万分之一光辉，但对游徽这样的上古异火之主而言，任何火焰都可以成为他的养料。

    【太阳金乌焰：神鸟金乌陨灭所化，乃天下阳火之源，收服此火者，可御天地至阳之气，平生只行光明之事。昭昭光华，弘于一人，邪祟不侵，恶尘无染。】

    等到旭日初升，他体内的元火就会自行生出天地至阳之气，自然不惧冰属性的妖力。

    游徽重伤昏迷，显然和谢听霜脱不了干系。

    先前种种都是建立在谢听霜懒得针对它的基础上，如果她有意清算……普通执行者或许做不到将灵魂绑定的系统送去返厂抹杀，但谢听霜绝对可以。

    一个是作为过错方的C级分系统，另一个是作为苦主的S级执行者，主系统又不傻，当然知道怎么选。

    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游徽拿着剑的右手骤然放松，眼皮沉重压下，再度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