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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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不时回顾身后，一不留神，撞上一堵人墙。

    莫名有些烦躁，又听见她急声哀求道：“放了我……求求你……”

    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行止翩跹，未曾舞动，便已令人心动神驰。

    “伯爷，姨没骗你吧？”

    宋姨脸色骤然一变：“这万万不能啊伯爷，流云榭的规矩不能破，飞雪舞女是不能见客的。”

    “你们这是作甚？”

    小伯爷酒醒了大半，一改方才慵懒语调，左顾右盼，很是紧张。

    小伯爷也是混迹名利场的人，此刻尚有三分清醒。

    瞬息之间，事态竟失控至此，柳如是也不再四处寻找裴俨，连忙走过来，扶起宋姨。

    轻盈如丝的衣袖环绕在她周身，层层叠叠的裙摆摇曳鼓动，像一朵花苞缓缓盛开。

    唯有侍女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在周围。

    朗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伯爷，请回吧。”

    “开个价吧，多少钱本伯爷都给得起。”

    漆黑一片的流云榭终于重见天日。

    正要拿回，对方却把手一抽，往后一扬，竟不想还给她。

    望着对面一道道森冷逼人的目光，小伯爷只恨自己手无寸铁，孤立无援，拧着拳头转身，便见自己的两个随从迎了上来。

    小伯爷聚精会神，伸长了脖子，恨不能望穿台上那巨幅屏风，一睹这位美人的风采。

    两个随从走上前

    裴俨冷冷睨他一眼，从容不迫，从他身边走过。

    只是此刻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就要哭了。

    裴俨却端坐着，并不看舞台，瞥了眼身侧小恶霸眼底的精光，对柳如是的笃定不以为意，不着痕迹地一扬眉，兀自品酒。

    对方身量极高，她额头撞上的地方，是一片硬实的胸膛。他身上气息似曾相识，却因为紧张一时难以想起。

    小伯爷借着酒劲，用力一推，宋姨便摔在地上。

    方才过来时，他随手拿了一支蜡烛，以备不时之需。

    “他柳如是今日若敢拦我，明日我便让这定州知府换人！”

    裴俨方才来到这处所在，目睹她跳完这支舞，此刻听见她的声音，更加笃定她便是那日他救下的女子。

    *

    方才降落的雪片未曾落地，便又被这风卷起，如同有了生命，随长袖一同在她周身摇曳。像雪花，又好似无数玉蝶。

    “还给我……”

    灿然烛光透过屏风照射而出，紧邻舞台的圆桌上，三位客人的脸这才依稀有了轮廓。

    小伯爷一边支起身子，一边怒问：“谁？谁敢扔朝小爷扔东西！”

    半晌，宋姨终于回过神，带头鼓起了掌，小伯爷和柳如是才被迫从这场仙境般的奇遇中走回现实，竞相跟着鼓掌。

    方才灯火辉煌的厅堂，刹那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山洞，漆黑不能视物。

    “好了，这里没你事了，先下去吧。”宋姨和蔼地对着屏风后的楚悦道。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撞，她的面纱松脱，竟然掉了。

    宋姨偷偷勾唇，在他肩头轻拍两下以示安抚：“伯爷稍安，看前方。”

    柳如是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只觉得从前看过数次，今日这舞竟尤其摄人心魄。

    “仙娥……仙娥……”

    小伯爷听见咕噜噜的声音，知道脚边有什么东西滚过来，却来不及闪避，一个踉跄，四脚着地，像只王八一样重重地摔到地上。

    “把这群碍事的娘们给爷扫开！”

    “未曾。”

    在她万般忐忑之际，小伯爷竟然从座位里出来，不顾宋姨的拉扯，偏要往屏风那去。

    舞裙是由上好的绡丝制成的布匹，请了有名的绣娘量身定做而成，穿在身上流光溢彩，光芒万丈，宋姨曾夸口，说哪怕天女下凡，都要逊色三分。

    与此同时，无数雪片从天而降。

    小伯爷的声音又近了一些。

    娉娉婷婷，婀娜多姿。

    玄帝也曾这般唤她……在他们独处的时候。

    身后一声声“仙娥”“美人”，听她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却丝毫未曾放慢脚步。

    就连宋姨也看着屏风上舞动的倩影挪不开眼。

    昔日这孩子为了创作这支舞，不眠不休，摔了无数次，劝她放弃，她总是笑笑，等伤好了又继续排练。

    “你莫慌，他醉了，我先送他回府。”

    小伯爷到底还有三分醉意，脚下一深一浅，一边“仙娥”“美人”地唤，一边往舞台上爬，忽然感觉有人抱着他腰，把他往回一拉，他身子一晃，摔到台下。

    裴俨立即把面纱放回她手心，侧身给她让出道路。

    他霎时两眼发亮。

    她霎时怔在了原地。

    “规矩？小爷就是规矩！”小伯爷陡然拔高了音调，指着屏风后面，“本伯爷答应你，不要你那侄女了，我要她！”

    她随风而舞，亦或是她的舞步带起了风。

    柳如是吓了一跳，急忙扶他起来，却被他劈面砸了一拳，霎时鼻血直流。

    “大人，您当真不管管吗？”

    只见姑娘们快速走出来，将大堂里，走廊上所有的灯烛一一熄灭。

    小伯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纳闷这里面怎会有男人，周遭忽然响起忙乱的脚步声，他感觉不对，便见周围蓦地燃起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错撩禁欲宰辅后被他藏娇》

    清越的曲声响起，屏风上突然闪现出一抹人影。

    黑暗中，想要从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手里拿回东西，只怕不太容易。

    柳如是仰头止血，自顾不暇，小伯爷转眼爬上了舞台。

    肌肤相触，温热传来，她有如被烫到一般，却发觉面纱好似在他手心。

    望着黑暗中不断逼近的人影，他面不改色，将蜡烛扔到地上，滚了出去。

    可今日这小伯爷，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地长大，显然不好对付。难道就连知府大人都拿他没办法吗？

    柳如是正要劝阻，却被小伯爷扬手打断。

    此刻，将身上层层堆叠的裙摆提起来逃跑，饶是焦急，却不得不万分小心，生怕这娇贵的衣裳挂上哪里，扯出个破洞。

    “这更不行啊！”宋姨惊呆，连忙望向柳如是。

    柳如是则面带笑容，一副悠然姿态，只等这舞一跳完，这小恶霸能彻底放过那良家女子。

    它见证了这支舞的诞生，楚悦视她为战袍，珍宝，是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体力也有所不逮，出了好多汗，还有些头晕。好似回到了从前这舞还未曾做成的时候。

    她连忙伸手去抓，谁知却抓在了对方的手上。

    众人追寻着她徐徐坠落的长长衣袖，目光重新落回屏风上，画中人已经在旋转。

    刹那间，她仿若灵魂出窍，心脏骤停。

    蓦然间，她一个优美的展臂，丝绸般轻盈的衣袖越出屏风上端，在高空划过一道婉转的弧线，五彩斑斓犹如两道长虹。

    等她平复好呼吸，台下都不曾传来一丝声音。

    说完便去追小伯爷。

    一曲终，楚悦惊觉三年不曾跳这支舞，有些地方竟也生疏了。

    宋姨一边阻拦，一边急声让楚悦快走，一边回头向柳如是求救。

    “这是流云榭后院，宾客非请莫入。”

    “仙娥……”

    楚悦不知道这人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只仰头望着他深邃又幽冷的轮廓，恳求道：

    谁！

    舞台后面，楚悦听到这里，一时不知所措。

    他们三人全然被楚悦的舞吸引，谁都不曾发觉裴俨的座位已空。

    宋姨一怔，见柳如是挥挥手，示意她先跳舞，于是便笑着道：“那便依伯爷，先给您献舞。”

    楚悦提裙正要退下，忽听得小伯爷道：“仙娥别走……”

    虽然白芷也能跳，可此刻目睹，她暗自慨叹，不愧是飞雪舞之母，这舞的魂啊！

    裴俨脚步一顿，正待回答，又听他问：“你方才可看见一个美人了吗？”

    “不让小爷看，就跟小爷谈约定，是不是太没诚意了些？柳大人，你觉得呢？”

    小伯爷却望着屏风上那道倩影，对宋姨道：“让她过来。”

    从前流云榭也偶尔会有泼皮来闹事，但都是寻常人，一些银子便能打发。

    他望着宋姨送到他面前的酒盏，傻笑着接过，却又重新放回到桌上。

    起初只是一团朦胧黑影，随着她离屏风越来越近，影子也越发清晰。

    而后击掌三声，舞台后立即出现两队姑娘，她们专门负责这支舞的幕后工作。

    宋姨领着无数姑娘，各个手里不是抱着花瓶，便是扫帚，总之都抄着家伙，密不透风地围成一排人墙，挡住他的去路。

    宋姨顿觉不妙，一边给柳如是递眼色，一边给小伯爷倒酒。

    “好香……”小伯爷直勾勾地看着，生怕错过一丝细节，情不自禁赞叹，“好美……”

    从前跳舞                                                并不需要戴这个，但今日为防泄露身份，她临时起意，才有了这个主意。

    当真是武人出身，从小跟着他爹操练，这身手可不是柳如是一介儒生能敌的过的。

    只见舞台上燃起几星烛光，继而又是几星，顷刻间，烛光连成片，亮如白昼，映出屏风上的绣纹，细看下，仿佛是漫天飞舞的银色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