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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楝牵着马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道:“我们之所以合作,为的是完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能郑重地看待这件事,不要一有矛盾就叫嚷着合作作废。前日夜里确实是我言行失当,得罪了你,我诚心向你赔罪,你要如何才能消气你可以说,不要拿合作开玩笑。”

    元明月正色道:“阿娘莫打趣,儿只是想留在阿娘身边。”

    乔疏影嗤笑一声,也没再多言,与他一道去了道政坊。

    沈楝以为她要进去,没想到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一扯缰绳,直接走了。

    “凶悍护主,那肯定是细犬啊,不仅凶悍护主,跑得还特别快,耐力极佳,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呢。”伙计将她引到一个用栅栏围起的狗圈前,道:“娘子请看,这里都是细犬幼犬,纯种的。”

    走了一会儿,沈楝发现她好像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一边想心事一边闲逛。

    “我只是没有两万钱,请你喝酒的钱还是有的。”

    沈楝垂眸,“我会想办法。”

    “什么犬凶悍能护人?”乔疏影问。

    《暴雪惊春》

    元明月边走边道:“今日还是我去接十四郎下……”

    母女俩用过饭,相携下楼,穿过大堂向门外走去。

    “起开!别跟着我!”她一把搡开他,牵马就走。

    伙计为难道:“实在不敢呐,你没见,那小娘子比犬都凶。”

    “知女莫若母,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旁的男子,你正眼看都不看,他远远地走过去,你也要看上一眼。你别不好意思承认,你父亲已经写了三封信来催我将你送回去,措辞一封比一封严厉,再拖下去,拖到他派人来带你回去,场面就不好看了。阿娘自是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可……阿娘毕竟与他和离了,你姓元,是元家人,阿娘没有理由一直留着你。

    “你要如何才肯让这件事翻篇?”他问。

    阿喑乖乖点头。

    元明月踟蹰片刻,双颊渐渐泛起嫣粉,轻点了点头。

    她观察半晌,在那群狗崽子里挑了只特别活泼好动的,问伙计:“什么价?”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璠娘盯着元明月,等她表态。

    乔疏影面色冷了下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璠娘与元明月震惊:她就是那一直不见踪影的燕婉来?

    想到这一点,乔疏影不免有些烦躁,转过一个街口,耳边隐隐传来阵阵犬吠。

    乔疏影走到街尾,发现许楝还跟着她,回身斥道:“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吗?别逼我在街市上跟你动粗!”

    乔疏影站在他身边,扫了两人一眼,没动。

    “说起来倒全是我的错了?你要不要回想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若想不起来,我来提醒你。你受了伤,我帮你疗伤,让丫鬟替你打水,怕你毒血挤不干净会死,把李徽给我的唯一一颗保命丹药喂给你吃,结果就因为我问了你一句话,你就跟脑子有病一样突然暴起。好,就算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掉头走人,只想着或许犯了你什么忌讳,且不与你计较。待你情绪平复了自会来跟我说清楚缘由并道歉,结果呢?第二天你直接不过来了。”

    “沈楝年轻有为,虽不得他爹欢心,但在外有他长兄沈栎关照,在内,你若嫁他,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他这样的出身官职,人品相貌,你父亲必定同意这门婚事。最关键的是,你若嫁了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永远陪着阿娘了。”

    钱主簿……乔疏影在久远的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人。他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爱吟诗作对,还擅观星象,阿耶与他很谈得来,经常喊他来家中吃饭。

    “九年前就死了。”沈楝道,“昨晚我跟我长兄提了娶你之事,他提出要先与你见上一面。你今晚跟我去见他,见完面我就告诉你这个钱古训生前开的药铺在何处。”

    王璠娘思量着道:“我琢磨着,那燕家小娘子,只怕是早就出事了,要不然有婚书在手,怎么不找上门来?沈栎肯定清楚内情,不过是知道他阿耶不待见沈楝,怕他给沈楝胡乱婚配,才一直瞒而不报罢了。前阵子圣上想让沈楝尚公主,沈楝以婚约婉拒,本就令陈国公心生不悦了,只消我劝说陈国公给这兄弟俩一个期限,限期之内找不到燕家小娘子,这门婚约便作废,好解决得很。只看你愿嫁不愿嫁,你若不愿嫁,我就不趟这浑水。”

    沈楝也没想到会在此遇见王璠娘与元明月,上前向王璠娘行礼:“见过夫人。”

    沈楝介绍道:“这位是燕家七娘,我的未婚妻。”

    这是个两层建筑,一楼是药铺,二楼住人,就开在街市口,人来人往的,地段很不错。

    她冷静下来,问沈楝:“他在哪儿?”

    乔疏影回眸瞥他:“你不是没钱吗?”

    王璠娘与元明月都看着乔疏影,这女子妆容极盛,容貌明艳至极,神情却很冷淡,看上去疏离傲慢,不是很好相与的模样。

    元明月舀汤的动作一顿,垂着长睫道:“阿娘提他作甚,我与他不熟。”

    乔疏影下了马牵着缰绳,打量着街道两侧的各色店铺,一时也不知要为小院添置些什么?

    伙计忙道:“娘子看这边,这边是成犬。”

    “这位是……”王璠娘问沈楝。

    “山阴县令乔松年在任时,有个主簿名叫钱古训。山阴县十万修堤银被盗案案发不久即遭遇洪灾,除了被押送长安的县令乔松年与大盗梁上燕,许多与这案子有关的人物都死在了洪灾之中。但这个钱古训没有死,他非但没有死,还隐姓埋名来到了长安,做了一间药铺的掌柜。”沈楝道。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暗,门外有人进来。

    她抬头一看,愣了。

    两人策马来到西市时,西市刚开市不久,里头人潮汹涌驼队如龙,热闹得很。

    元明月放下汤碗,道:“他不是有婚约么?”

    她将阿喑领到房里,把金饼收起,碎银和铜钱全都交给她。

    乔疏影心念一动,对啊,别的不买,狗一定要买一条。阿喑聋哑,长得又漂亮,如今跟着她流落市井之中,万一有不轨之徒偷偷接近,不是很危险?买条凶悍的狗养起来,关键时刻也能起到个提醒保护的作用。

    乔疏影愣了一下,火冒三丈:“没钱你跟我来西市做什么?你不会以为只要陪着我逛逛街我就会原谅你吧?你是什么冠绝天下的人物?走在我身边我就会心花怒放?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装什么懵懂无知?”

    乔疏影去院中牵了马,出门对候在外头的沈楝道:“陪我去西市。”

    就在两人再次上下打量乔疏影时,乔疏影笑眯眯地抛出一句,身姿轻盈地越过两人自顾自地向楼上走去。

    沈楝带她来到了万和堂前。

    “哟,娘子,郎君,要挑犬吗?”狗市的伙计一看两人牵着高头大马,服饰相貌皆不俗,殷勤地凑过来打招呼。

    乔疏影探头一瞧,十几只胖乎乎的狗崽子,白的黑的都有,看不出什么特别。

    乔疏影顺着他的指引往旁边一看,顿时就认出来了,原来这种嘴筒子细长,四肢细长体型也细长的狗就叫细犬,李徽也养了好几只,凶得很。

    乔疏影嘴角勾起一个讽刺                                                的笑容,问道:“穷成这样,还想娶我,婚后你打算拿什么养我?不会就靠你那点微薄的俸禄吧?还是,因为是假夫妻,所以我得养活我自己?”

    “听说道政坊的虾蟆酒不错,我请你喝?”

    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狗市,狗市主人埋怨伙计:“也不拦一下,眼看着到手的一笔生意就这么飞了。”

    乔疏影眼珠一转,扭身道:“跟我来。”

    “平康坊的万和堂,在钱古训任掌柜时,叫做济世堂。”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想道歉?想让我消气?想把合作继续下去的意思?好啊,但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得罪了我,轻飘飘地道个歉就能让这件事翻篇了吧?”

    “它们长大能有多高,身长多少?”她问。

    “你现在告诉我。”乔疏影盯着他。

    元明月给王璠娘舀了半碗浓白的鱼汤,道:“阿娘快尝尝,这儿的白龙羹做得真是不错。”

    四目相对,良久,沈楝妥协。

    乔疏影一指头杵到他胸上,冷笑问道:“尊贵的左千牛卫中郎将,是不是我不离开那间宅院,你都不知道我生气啊?还是在你心里,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还不是呢。”

    乔疏影皱了皱眉头,似是嫌贵,但她也没还价,而是转身对沈楝道:“付钱。”

    王璠娘用汤匙搅了搅鱼汤,叹口气,搁下汤匙看着元明月问道:“阿月,你觉着沈楝如何?”

    “我先去西市一趟,出了巷口右拐有羊汤店与胡饼铺子,待她们收拾好院子,你自己去买点吃的。”

    沈楝道:“我没这么多钱。”

    她带着许楝来到她租赁的小院前,见隔壁那一家还在热火朝天地打扫院子。

    她在颖王府一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李徽刻意要把她养得不知俗务,他成功了。

    道政坊浮白楼。

    她牵着马往狗市那边走去,沈楝默默地跟着她。

    伙计道:“两万钱。”

    王璠娘笑道:“倒是极少见你脸红。”

    乔疏影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驰出西市,来到平康坊。

    乔疏影久久地看着这个店铺,一动不动。

    许楝低眸看着她,她的眼睛精致漂亮一如从前,只是目光冰冷诡谲,与他认识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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