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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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结束训练后，在部活室时，松川还说他不小心被突然出现递水的秋山优吓到了。松川引起的话题很快被人接上，大家讨论着她的名字，说感觉排球部不像来了位女经理，毕竟秋山优没有别人队女经理那种活力又阳光的氛围，也没有只是站着就能提供动力的美貌。

    有时候，直觉是可以救命的。在很久以后，及川彻十分庆幸这个时候的自己确实有在认真观察对方，所以最终也没把那句“总觉得小秋山你应该非常擅长运动”问出口。有个预感告诉他，这句话会破坏迄今为止积累的一切，然后让对面的女孩难过。

    正如及川所说，每天跑到教学楼拿东西实在是很没有意义的麻烦，而且从体育馆后面翻墙还会比走正门耽误时间，如果能把包放在部活室，就会方便很多。

    “跟小优这种很擅长料理的人做朋友一定特别幸福吧，”及川十分向往地感慨，“像是我跟小岩的料理水平，只能说凑合能吃……”

    明明都已经表示出拒绝的态度了。

    “不会，”她说的很轻松，表面上，跟刚才两人聊日常时语气差不多，“只要别突然剧烈运动就可以。”

    经过几次试探不难看出，比起围绕着她个人的问题，秋山优明显对这种日常类话题接受良好，也没有任何防备性。她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会很认真地听及川彻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还会适时提出一点问题。除了态度有点生疏之外，整体节奏很不错。

    “小秋山，”及川将这一口彻底咽下去才搭话，“这个是你家里人做的还是自己做的？真的超好吃！”

    跟想象中露出可爱微笑，声音温柔地说：“今天训练也辛苦啦～要继续加油哦！”的女经理完全不一样。

    她似乎有点怕生，跟其他人比起来，对话打开的速度十分缓慢。一般来说，及川跟大多数女生聊天都不需要这样细心地去捕捉对方的每一分情绪，可在秋山优这种情绪不太外露的人面前，稍微走神都会错过某些信息。

    “那这样，”及川侧头看向她，“下次在练习开始之前，我帮你把书包放到部活室，等结束训练再给你？这样应该比每天翻窗进教室好多了吧。”

    或许只有经历了今晚的及川，还有一开始就跟她结下梁子的京谷，才能透过那副毫无特点的外表，窥探到一眼少女内里的光怪陆离。

    “……话说，小秋山，”他试探性地开口，心中暗中祈祷这个问题不要影响到二人间已经缓和了许多的氛围，“你的左腿为什么要戴着护膝？”

    “这就是入畑教练需要的经理吧，”花卷感慨一声，“没有错处，又可以帮忙做事。”

    “好哦，”及川很顺利地跟她加上了好友，“记得提前给我发信息

    “今天你是因为书包被放在教室了吧，”及川想起之前对方解释时给他的理由，“不然下次你把书包放在我们部活室？”

    及川虽然经常会被评价为有点轻浮的类型，但他在社交方面向来如鱼得水，只要是他有心想去跟某人搞好关系，对方就很少会讨厌他。他深谙要把真正的问题藏在平常话语中的套话技巧，跟秋山优聊着点学校日常，诸如排球部的赛程安排、还没正式确定下来的宫城县联合合宿，以及下个月即将举行的青城学园祭，顺便还提了提即将进行练习比赛的伊达工业高中。

    “像是在心里测绘地图一样吗？”

    “这有什么，”及川彻晃一晃手机，“加个line不就好了。”

    “只是碰巧而已，”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要怎么去说，“我习惯……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进行‘调查’，周边都走过一圈才会安心。如果不去走走，总会觉得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放不开。”

    秋山优下意识歪了歪头，身旁比她高了一些的前辈吐吐舌头，丝毫没有攻击性，他就只是想吃好吃的而已。

    “因为腿伤，不能受寒，”再次开口时，及川彻察觉到，秋山优已经收起了那不经意外露的一点情绪，“护膝是保暖用的。”

    面对来自前辈十分直接的夸赞，秋山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时候不管是接受还是推脱都显得有点太过刻意，索性含混过去，定一个并不存在的时间，就像“下次请你吃饭”一样遥遥无期。

    秋山优没有用和刚才一样的速度回复这句话，而是停顿了几秒，他注意到在这段沉默的时间，她一共往前走了三步。这几秒不算漫长，只是对于及川彻来说，有那么一点难熬。

    她像个善良的幽灵，把所有事做到妥帖，同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作为队员，只会觉得有些事情变得更方便了，却很难注意到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

    “啊、嗯……是我做的，”秋山优可疑地沉默了一瞬间，很简单地承认了，似乎又觉得这样跟前辈说话有点不妥，补上一句，“今早做完，准备中午跟朋友一起吃的，不过好像做多了几个。”

    好像她在排球部的时候也像这样。

    现在绝对不是询问受伤原因的好时机。

    “谢谢你，及川前辈，”秋山优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回望过去，“不过……这太麻烦你了，而且每天我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去体育馆，很难固定时间……”

    优抿了抿嘴唇。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及川发自内心地赞叹，双手合十，像是祈祷一般虔诚，“希望之后的合宿能吃到小秋山的料理。”

    “不过小秋山刚刚翻墙的动作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呢，”及川笑起来，比划一下，“只是一蹬一跳，特别快地就上去了。”

    不过等到明年，英应该也会来青城……到时候把东西放在英那里倒是可以。反正也是家人，两人回家都是走同一条路。

    况且，对方这种有点步步紧逼的态度让她感觉到微妙的不适，跟不高兴。

    的确如此。在入畑教练的视角来看，秋山优很完美，她不会惹麻烦，不会影响队员训练，也足够好用。只是对于队员来说，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她太过平淡，平淡得有点无趣，无趣到让人忘记她今早那一点小小的脾性。

    简而言之就是，很好吃。

    “你经常在晚上出门吗？”及川问，“开学前那天晚上，你也是在外面，还问我青城在哪个方向。”

    即便秋山优看起来不像是很脆弱的人。

    优连正常和人说话时温和的表情都维持不了，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想正式地拒绝对方。但在开口前，及川就抚平了她的情绪。

    平静，礼貌，与每个人都保持着社交距离。训练时间她就坐在长凳，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数据。休息时间她就帮助队员分发毛巾跟水壶，快步走过来直接塞进人手中，往往还没等到反应过来道谢，她就已经去了另一边。

    说罢，他又急忙补充一句：“啊、顺手的就好，不需要特意去做。”

    节奏被打乱了。

    偶尔心血来潮时，两人也会搞出不能吃的东西。

    “……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点生疏如同两个人并肩走时，中间那段明显被拉开的距离，短时间之内应该很难跨越过去。

    “原来如此……”及川适时露出了然的表情，“一般的时候会疼吗？”

    “……都是男生，不太方便。”秋山优思索一下，遗憾地回绝了。

    这个说法让女生眨了眨眼：“嗯，应该差不多。”

    昏黄的路灯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身旁女生走路的速度并不快，维持在一个很平稳的步调，及川配合着她的速度，在二人沉默着走了半分钟后，他大概明白了，秋山优确实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可以啊，”她翻出了手机，刚刚的不满已经彻底消散了，“来加个line好友吧。”

    于是及川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太讲究形象地把对方送的红豆饼吃几口，作为开始对话的敲门砖——但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其貌不扬的红豆饼，并非超市中卖的那种干巴巴又有点噎人，红豆还少得可怜的劣质产品，而是纯粹的手工自制。张嘴咬下去，很轻易就能吃得动，只是第一口就已经尝到了馅料。微甜的味道占据口腔，属于红豆的清凉也能明显减轻运动一下午的疲惫，让人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

    “可能是小时候经常爬树？”她的语气也不太确定，“找到方法之后很容易。”

    这一点小心思还算容易察觉，及川只是需要一个进行对话的开头而已，也就如她所愿地跳过了料理这个话题，随便就着点其他的事聊了起来，将已经没那么紧绷对氛围延续下去。

    听了这句话的秋山优好像勾了勾嘴角，在及川的视角看不清楚，不过越过了某个字眼后，女孩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一些：“我也不算擅长料理，只是偶尔会试着做点方便的甜品。”

    对于她来说的“一起走一段”，就真的只是走路而已。

    最终他换了一个更为合适的说法。

    所以，在聊完“学园祭里已经被办烂了的十个常用主题”后，其中一个被及川无比在意的问题，就在此刻不经意提出。

    但问题是，她跟及川彻真的不算太过相熟，也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好意。既然做了经理，给排球部帮忙就是她的职责，她不需要得到额外的、需要去偿还的帮助。

    部活室确实有储物柜，也有足够的空间。但一想到那是男生们换衣服的地方，优就无论如何也很难开口说，自己也要在里面占用一点空间。

    这让优松了一口气。

    神秘确实会让人更有魅力，他对她很好奇，好奇到想试试掀开这幅不起眼的表象，看看她真正的思考跟态度。

    这样可不行。

    他真心希望自己先前的努力不要白费。

    “说实话有点不太好开口……但我只是想多尝尝小秋山的料理啦，”及川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要是帮小秋山放包，下次做了好吃的甜品，可以也给我来一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