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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心有感应，面上怒容刚一浮现，单烽的刀光便已自它眼角劈入，横贯双目，眼眶里刷地喷涌出一层深粉色的油脂。
话音刚落，僧尸便从腹中扯出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乍看去连筋带骨，竟还在指缝里蠕动。
“天雨三牲，”单烽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手中刀柄再次拧转，“糊弄鬼呢？这玩弄人心，存心引诱的下作伎俩，要不是雪练从头炮制的，我把单字倒过来写。影子，我们的论断应当不错，可刚才那具僧尸把肚子都掏了，怎么还是那种反应？”
又一道阴影照面砸来，长刀斜斩，那东西破而为二，血糊糊地翻落在地上。
没有多少时间了，剩余的冰尸越来越少……
好一片至纯至净的埋尸地。
哪怕早有预料，他依旧齿关一跳，被和尚们当年的惊怖所击中了。
“别看了。”
所谓戒刀，乃是僧众用来割断衣带的短刀，绝不可沾染杀孽，可这样的刀痕怎么会出现在猪耳上？那些痕迹都不过一指宽，从耳背薄薄削去一层皮肉，可谓隐蔽之极。
“火烧眉睫，还敢看他？”
影子道：“弥勒能够炼化他们，便是抓住了僧人们的忏罪之心，心结不解，便只能不断向其献祭，以求得恕。”
那声音凄厉之至，仿佛枭鸟盘旋不去，单烽忆及那漫灌满城的湖水，心中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怒意。
和尚们到死也不会知道，心中百般煎熬，只不过成全了旁人的贪念。
单烽莫名一晃神，心道他应该很擅长讲经。
“今距离此大荒，已有一十五年，城中百废俱兴，不见昔时道旁骨。因窃食供奉，吾寺僧员最众，香火极盛，或蒙菩萨开恕。近来天下大寒，沙弥面有脂光，吾心不安，故作此碑，以戒贪戒枉，虔心供奉！”
“阿弥陀佛，”单烽道，“请菩萨扪一扪虱！”
影子奚落道：“好馊的主意。”
笼罩整座香积寺的，从来不是旃檀香气，而是人食人的咀嚼声。
影子垂首观花，单烽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一股异常幽沉的恨意。
“方才我剖开了几具冰尸的胃袋。”
影子道：“你觉得僧尸在悔恨什么？”
冰渣与脏器齐齐坠地。
单烽笑了一声。
影子道：“唯有一个地方，会有答案。何不看个究竟？”
大灾已至，重蹈覆辙。
尚未看清全貌，单烽心中已涌起一阵浓烈的不安。
“障眼法，”单烽叹了口气，“雪练上哪去变出那么些猪牛羊来，好在是荒年，就地取材容易得很。”
“但愿你猜的是对的，影子！”
单烽道：“话是这么说，吃都吃了，心结怎么解？”
“真 为真，幻为幻，如此无常，”影子道，伸手拈住花影，“去吧。”
自残的同时，僧尸脸孔抽搐不止，半是恸哭，半是狂喜，两种癫色在此交战，一眼看去足可令人头皮发麻。单烽却霎时间反应过来，它是在寻找不得超生的根源。
弥勒那张笑面果然垮了下来，支起一足，以两指频频扪扣足心，如此一来，一缕月光越其膝下，拂向废墟。
终归是雪练的错，名声臭不可闻……”
影子不知何时浮现在白塔上，轻声道：“你觉得那真是三牲么？”
月下半明半昧的娑罗花，同样垂落在影子五指间。
若僧尸的心结在于偷食，照这么剖腹取出供奉，说不定能减轻些罪孽，从而免受积雪弥勒的操控。或许，打断弥勒炼化的关键就在于此，得设法助僧尸解脱。
“有什么异样？”
单烽见的大多是影子偏激固执的一面，仿佛有无处发泄的毒怨，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悲悯。
那竟是一只残破的猪耳。
他话音未落，忽而咦了一声，似有惊异之意，单烽亦听得异动，霍然回首。
白塔湖畔百余寺。清规戒律一夕被破，又被冠上了普度众生的重任，其罪孽之深重，更胜于常人百倍，届时积雪弥勒降世，赏善罚恶，只需以大肆割刈便是。
数枚犬牙般的山岩疾射而出，扎入弥勒足心伤处，以弥勒如今的体魄，这几枚小小虱子仅增烦恼，却也足够了。
那一截指骨尚未坠地，便被变作了一朵娑罗花，悠悠飞旋，蕊瓣本应如丝亦如雪。
这样一群虔心献祭的僧尸，确实值得花数十年工夫来布局。而将凡人玩弄于股掌，未免也太容易。
“被你一打搅，它们胃肠俱已冻实，里头似有异物，丝绦不够锋利，”影子支颐道，“何不以你的爱刀试试？”
影子轻轻道：“猪脑子。这一块猪耳，是我从方丈怀里得来的。”
猪耳上头有许多隐秘的切割痕迹，他对此极为敏感，一看刃口宽窄便反应过来。
单
僧尸凝视着花影，竟似是痴了，通身冰霜尽褪，终于委顿入尘泥中。
肠胃迸碎，飞出了一截血淋淋的小儿指骨。
丝绦抢先一步掠过。
单烽无论如何不会令他吃第二次亏，当即疾跃至弥勒肩头。
掌风盖压处，冰层皆轰隆隆绽裂开来。单烽自弥勒身掠过，烽夜刀自肘下突出一尺，贯入弥勒足心。数步之后，转为反手握刀，往回又一个疾冲，刀锋横拉！
“早知如此……吾宁舍身割肉以偿，今虽受百千劫，亦悔之晚矣！
余下那些僧尸仍在诵经，翻来覆去皆是那几句“众罪皆忏悔”，却因迟迟不得应答而越来越急促凄厉，面上亦冰泪纵横。
一具冰尸挣扎着半跪于地，腹部果然开一大洞，一只手深插在其中，冻结的肚肠因而发出一串瘆人的摩擦声。
“你安心读你的碑，旁的交给我。”
手腕悍然一拧，长刀斜切入耳孔，一个疾掼！伴随着一串冰尸爆裂声，那七窍流油的景象简直恶心恐怖之至，单烽不等新肉长成，又以刀身搅入翻涌的油脂中，以延缓其愈合的速度。
影子道：“我见过。”
用来祸害忠厚者的本钱，未免也太轻贱了。
僧尸消散，积雪弥勒亦痛呼一声，瞳珠在新生肉膜里不停瞬动，仿佛迟迟未能破蛹的一尾死虫，透出怨毒之至的冷光。
果然，供奉一消失，它复原的进程就被打断了。
可惜在白塔湖这片死地，连飞花都是僵冷的，淬着铁棘一般的寒光。
“百日之期至矣，满窖三牲……重化腐尸，满城哀声，俱入吾耳，然其望已绝矣。
单烽道：“你见过？”
显然，剖腹取物后，僧尸非但不得解脱，反而更受了某种刺激！
他指腹一点，蕊丝便如浸在一泓春水中，慢慢舒展开来。
瓦砾横飞，影子自废墟间一闪而没，一把将石碑勾了回来。
“先别碰它，它在剖腹赎罪。”
“不应当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单烽皱眉道，“影子，你看清了么，他到底吃了什么？”
苦苦守着的三牲……败给了自己求生的本能，甚至连那些所谓的牛羊，也只不过是施了障眼法的腐尸，是饿毙在街头的小儿，是邻家肿胀的妇孺。
吱嘎吱嘎……喀嚓！
“猪耳朵？”单烽以刀尖一挑，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你跑进僧房里，是偷猪耳朵去了？还不如跟我偷冰尸呢。”
这两刀幅度极小，只撬起了一块形如楔子的皮肉，如指甲旁翻起的倒刺。
血肉生灵，七情六欲……俱化粉尘，为飞雪渡！
僧尸眼珠往下一翻，在看清掌心的一瞬间，眼周骇然挣裂了一片，那释然的微笑凝固在脸孔上，化作一声未能冲出口的惨叫。
它竟瞬间炸成一蓬冰屑，飞向弥勒莲座。
“阿弥……陀佛……”
“馊主意不费吹灰之力，疯子才同它硬碰硬——影子，快！”
话音未落，他已自弥勒肩侧一跃而下，刀锋拔出的瞬间，弥勒眼中红肉层层翻涌，又一具僧尸剧烈颤抖起来。
“发菩提愿也好，为一己活也罢，皆无错处。”单烽道，在僧尸低头之前，双指抹向其眼眶。
它在翻搅自己的肠胃，举止之癫狂，简直恨不能将脏腑掏空！
僧尸皆泣道：“戒贪戒枉……虔心供奉……虔心供奉！”
单烽劈手扭过僧尸，重击其胸腹。
“吾拾得此猪耳，默然良久，终不忍阻。弟子虔愿菩萨勿收法威力，行此无量功德……
地狱景象中，唯有影子的声音，如一泓冰水般，在废墟上环流，让人心里一静，只想痴痴地听下去。
甚至到死，也要为鬼神诵经悔罪！
影子虽喜怒无常，心意相通时，却是颇为可靠的同伴。不必多言，他横刀跃向弥勒时，那丝绦的阴影也在余光中一闪。
他食指一勾，单烽襟口再度传来一股巨力，不由叹气道：“逗逗你罢了，是戒刀？”
“有沙弥偷腥，以戒刀窃猪腹肉一寸，次日依旧三牲如雨。遂彼此以告，蔚然成风，窃之以刀，啮之以齿，方供龛前。
砰！
单烽以目光一扫而过，道：“自然是偷食三牲供奉。破了酒肉戒，也就罢了，可要是因此累及全城……难怪他们会悔成这样。”
影子似乎与他同有所感，丝绦陡然掠向僧尸双目，却依旧太迟了。
他身形刚一浮现，便有一阵罡风没顶而来，仰观之时，只见积雪弥勒体如山阿，鼻若悬钟，目中琉璃更如雷霆闪动——这鬼东西竟已长得这般大了！
] 弥勒心有感应，面上怒容刚一浮现，单烽的刀光便已自它眼角劈入，横贯双目，眼眶里刷地喷涌出一层深粉色的油脂。
话音刚落，僧尸便从腹中扯出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乍看去连筋带骨，竟还在指缝里蠕动。
“天雨三牲，”单烽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手中刀柄再次拧转，“糊弄鬼呢？这玩弄人心，存心引诱的下作伎俩，要不是雪练从头炮制的，我把单字倒过来写。影子，我们的论断应当不错，可刚才那具僧尸把肚子都掏了，怎么还是那种反应？”
又一道阴影照面砸来，长刀斜斩，那东西破而为二，血糊糊地翻落在地上。
没有多少时间了，剩余的冰尸越来越少……
好一片至纯至净的埋尸地。
哪怕早有预料，他依旧齿关一跳，被和尚们当年的惊怖所击中了。
“别看了。”
所谓戒刀，乃是僧众用来割断衣带的短刀，绝不可沾染杀孽，可这样的刀痕怎么会出现在猪耳上？那些痕迹都不过一指宽，从耳背薄薄削去一层皮肉，可谓隐蔽之极。
“火烧眉睫，还敢看他？”
影子道：“弥勒能够炼化他们，便是抓住了僧人们的忏罪之心，心结不解，便只能不断向其献祭，以求得恕。”
那声音凄厉之至，仿佛枭鸟盘旋不去，单烽忆及那漫灌满城的湖水，心中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怒意。
和尚们到死也不会知道，心中百般煎熬，只不过成全了旁人的贪念。
单烽莫名一晃神，心道他应该很擅长讲经。
“今距离此大荒，已有一十五年，城中百废俱兴，不见昔时道旁骨。因窃食供奉，吾寺僧员最众，香火极盛，或蒙菩萨开恕。近来天下大寒，沙弥面有脂光，吾心不安，故作此碑，以戒贪戒枉，虔心供奉！”
“阿弥陀佛，”单烽道，“请菩萨扪一扪虱！”
影子奚落道：“好馊的主意。”
笼罩整座香积寺的，从来不是旃檀香气，而是人食人的咀嚼声。
影子垂首观花，单烽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一股异常幽沉的恨意。
“方才我剖开了几具冰尸的胃袋。”
影子道：“你觉得僧尸在悔恨什么？”
冰渣与脏器齐齐坠地。
单烽笑了一声。
影子道：“唯有一个地方，会有答案。何不看个究竟？”
大灾已至，重蹈覆辙。
尚未看清全貌，单烽心中已涌起一阵浓烈的不安。
“障眼法，”单烽叹了口气，“雪练上哪去变出那么些猪牛羊来，好在是荒年，就地取材容易得很。”
“但愿你猜的是对的，影子！”
单烽道：“话是这么说，吃都吃了，心结怎么解？”
“真 为真，幻为幻，如此无常，”影子道，伸手拈住花影，“去吧。”
自残的同时，僧尸脸孔抽搐不止，半是恸哭，半是狂喜，两种癫色在此交战，一眼看去足可令人头皮发麻。单烽却霎时间反应过来，它是在寻找不得超生的根源。
弥勒那张笑面果然垮了下来，支起一足，以两指频频扪扣足心，如此一来，一缕月光越其膝下，拂向废墟。
终归是雪练的错，名声臭不可闻……”
影子不知何时浮现在白塔上，轻声道：“你觉得那真是三牲么？”
月下半明半昧的娑罗花，同样垂落在影子五指间。
若僧尸的心结在于偷食，照这么剖腹取出供奉，说不定能减轻些罪孽，从而免受积雪弥勒的操控。或许，打断弥勒炼化的关键就在于此，得设法助僧尸解脱。
“有什么异样？”
单烽见的大多是影子偏激固执的一面，仿佛有无处发泄的毒怨，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悲悯。
那竟是一只残破的猪耳。
他话音未落，忽而咦了一声，似有惊异之意，单烽亦听得异动，霍然回首。
白塔湖畔百余寺。清规戒律一夕被破，又被冠上了普度众生的重任，其罪孽之深重，更胜于常人百倍，届时积雪弥勒降世，赏善罚恶，只需以大肆割刈便是。
数枚犬牙般的山岩疾射而出，扎入弥勒足心伤处，以弥勒如今的体魄，这几枚小小虱子仅增烦恼，却也足够了。
那一截指骨尚未坠地，便被变作了一朵娑罗花，悠悠飞旋，蕊瓣本应如丝亦如雪。
这样一群虔心献祭的僧尸，确实值得花数十年工夫来布局。而将凡人玩弄于股掌，未免也太容易。
“被你一打搅，它们胃肠俱已冻实，里头似有异物，丝绦不够锋利，”影子支颐道，“何不以你的爱刀试试？”
影子轻轻道：“猪脑子。这一块猪耳，是我从方丈怀里得来的。”
猪耳上头有许多隐秘的切割痕迹，他对此极为敏感，一看刃口宽窄便反应过来。
单
僧尸凝视着花影，竟似是痴了，通身冰霜尽褪，终于委顿入尘泥中。
肠胃迸碎，飞出了一截血淋淋的小儿指骨。
丝绦抢先一步掠过。
单烽无论如何不会令他吃第二次亏，当即疾跃至弥勒肩头。
掌风盖压处，冰层皆轰隆隆绽裂开来。单烽自弥勒身掠过，烽夜刀自肘下突出一尺，贯入弥勒足心。数步之后，转为反手握刀，往回又一个疾冲，刀锋横拉！
“早知如此……吾宁舍身割肉以偿，今虽受百千劫，亦悔之晚矣！
余下那些僧尸仍在诵经，翻来覆去皆是那几句“众罪皆忏悔”，却因迟迟不得应答而越来越急促凄厉，面上亦冰泪纵横。
一具冰尸挣扎着半跪于地，腹部果然开一大洞，一只手深插在其中，冻结的肚肠因而发出一串瘆人的摩擦声。
“你安心读你的碑，旁的交给我。”
手腕悍然一拧，长刀斜切入耳孔，一个疾掼！伴随着一串冰尸爆裂声，那七窍流油的景象简直恶心恐怖之至，单烽不等新肉长成，又以刀身搅入翻涌的油脂中，以延缓其愈合的速度。
影子道：“我见过。”
用来祸害忠厚者的本钱，未免也太轻贱了。
僧尸消散，积雪弥勒亦痛呼一声，瞳珠在新生肉膜里不停瞬动，仿佛迟迟未能破蛹的一尾死虫，透出怨毒之至的冷光。
果然，供奉一消失，它复原的进程就被打断了。
可惜在白塔湖这片死地，连飞花都是僵冷的，淬着铁棘一般的寒光。
“百日之期至矣，满窖三牲……重化腐尸，满城哀声，俱入吾耳，然其望已绝矣。
单烽道：“你见过？”
显然，剖腹取物后，僧尸非但不得解脱，反而更受了某种刺激！
他指腹一点，蕊丝便如浸在一泓春水中，慢慢舒展开来。
瓦砾横飞，影子自废墟间一闪而没，一把将石碑勾了回来。
“先别碰它，它在剖腹赎罪。”
“不应当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单烽皱眉道，“影子，你看清了么，他到底吃了什么？”
苦苦守着的三牲……败给了自己求生的本能，甚至连那些所谓的牛羊，也只不过是施了障眼法的腐尸，是饿毙在街头的小儿，是邻家肿胀的妇孺。
吱嘎吱嘎……喀嚓！
“猪耳朵？”单烽以刀尖一挑，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你跑进僧房里，是偷猪耳朵去了？还不如跟我偷冰尸呢。”
这两刀幅度极小，只撬起了一块形如楔子的皮肉，如指甲旁翻起的倒刺。
血肉生灵，七情六欲……俱化粉尘，为飞雪渡！
僧尸眼珠往下一翻，在看清掌心的一瞬间，眼周骇然挣裂了一片，那释然的微笑凝固在脸孔上，化作一声未能冲出口的惨叫。
它竟瞬间炸成一蓬冰屑，飞向弥勒莲座。
“阿弥……陀佛……”
“馊主意不费吹灰之力，疯子才同它硬碰硬——影子，快！”
话音未落，他已自弥勒肩侧一跃而下，刀锋拔出的瞬间，弥勒眼中红肉层层翻涌，又一具僧尸剧烈颤抖起来。
“发菩提愿也好，为一己活也罢，皆无错处。”单烽道，在僧尸低头之前，双指抹向其眼眶。
它在翻搅自己的肠胃，举止之癫狂，简直恨不能将脏腑掏空！
僧尸皆泣道：“戒贪戒枉……虔心供奉……虔心供奉！”
单烽劈手扭过僧尸，重击其胸腹。
“吾拾得此猪耳，默然良久，终不忍阻。弟子虔愿菩萨勿收法威力，行此无量功德……
地狱景象中，唯有影子的声音，如一泓冰水般，在废墟上环流，让人心里一静，只想痴痴地听下去。
甚至到死，也要为鬼神诵经悔罪！
影子虽喜怒无常，心意相通时，却是颇为可靠的同伴。不必多言，他横刀跃向弥勒时，那丝绦的阴影也在余光中一闪。
他食指一勾，单烽襟口再度传来一股巨力，不由叹气道：“逗逗你罢了，是戒刀？”
“有沙弥偷腥，以戒刀窃猪腹肉一寸，次日依旧三牲如雨。遂彼此以告，蔚然成风，窃之以刀，啮之以齿，方供龛前。
砰！
单烽以目光一扫而过，道：“自然是偷食三牲供奉。破了酒肉戒，也就罢了，可要是因此累及全城……难怪他们会悔成这样。”
影子似乎与他同有所感，丝绦陡然掠向僧尸双目，却依旧太迟了。
他身形刚一浮现，便有一阵罡风没顶而来，仰观之时，只见积雪弥勒体如山阿，鼻若悬钟，目中琉璃更如雷霆闪动——这鬼东西竟已长得这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