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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踏出房门那一瞬间,是一声弦断之音,琴声停了。

    丫鬟从柜子里取出了琴,拨动琴弦的那一刻,姜若慎觉得精神好了些。

    贺延年看着刚出生的女儿,满眼慈爱,他握住床上女子的手,“玉茗,你看我们的女儿多可爱,长大了肯定和你一样漂亮。”

    “你们看,月夜雪。”姜若慎凄惶一笑。

    若不是被姜杳杳逼婚,他或许会更早找到玉茗,还好,他最后还是找到了她,没有失去此生挚爱。

    话音未落,贺延年就疯了一般冲进风雪里。

    过去的小姐就算琴艺平平,到底是能弹奏几曲,可是现在不行了,小姐的手受了严重的伤,经脉全部被挑断,就算接好了,却再也弹不了琴。

    舒冬和静寒皆是掩面而泣,今日,其实是小姐的生辰,但自懂事之后,小姐就再也不肯过生辰。

    雪下得热闹,隔壁的院子也很热闹,秦姨娘生下贺府第一个孩子,贺延年高兴,给了下人丰厚的打赏,下头人吉祥话说个不停。

    突然,听见有人在弹琴。

    可现在,他的妻,死了。

    贺延年一步一踉跄,他不敢相信。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中却出现了月亮,又亮又凉。

    应楚的敲门声响起,开了门。

    渐渐地,贺延年浑身止不住发抖。

    贺延年是从乐府司接回秦玉茗的,她讨厌那个地方,讨厌取悦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也再不肯弹奏乐器,也讨厌别人弹。

    “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应楚?是玉茗,她带着面纱抱着琵琶坐在刑场上,撒谎说自己是那少年的未婚妻,要送他最后一程。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却能不畏强权为东郦有风骨的男子而战。”

    对于父亲的明哲保身,贺延年只觉得是软弱                                                无能,“在江州库银失窃案中,我的好友将矛头直指陆丞相,被打压迫害,证据送到圣上眼前时,已是问斩之日,我带着赦免圣职一路狂奔,却还是过了午时,以为他就要人头落地。”

    顾不得外面冰天雪地有多寒冷,胡乱披上大氅就往屋外去。

    时隔多年,她再次弹起了曲子《月夜雪》,本来是写着玩的,算不得多好听。

    “她那一手琵琶是我听过的最烂的曲子,可是她那么率真勇敢,是姜杳杳不能比的。”

    丫鬟跪在地上抽泣不止,一把断了弦的琴横在床边,姜若慎闭着眼躺在一旁,安静得好像睡着了一般。

    “这样热闹的场景,我也觉得高兴,我娘生我的时候,如果也是这般该有多好。”

    铮——

    当初教授琴艺的先生看完曲谱后摇了摇头,“月夜怎么会下雪?下雪又怎么能看见月亮?荒唐。”

    琴声融在大雪里,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咫尺之间。

    能弹出这支曲子的,怎么可能是多愁善感的姜杳杳?

    就算隔了许多道墙,姜若慎仍然听见了。

    她问,“谁在弹琴?”

    舒冬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静寒,她嘴巴笨,想让静寒劝一劝小姐。

    如年少时的梦境一般,他娶了心爱的姑娘为妻。

    静寒想要说话,却被姜若慎打断,“静寒,你听,外面好热闹啊。”

    贺延年转身,看见了躺在身边的秦玉茗,她刚生完孩子不久,十分虚弱。

    屋子里,喝完药的姜若慎强撑着坐了起来,“舒冬,把我的琴抱来。”

    算不得好听,也算不得难听,却有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另一处厢房中,火笼里燃着红罗炭,暖得像春天一样。

    这一次,她不再蒙着面纱,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耳边北风呼啸,贺延年眼眶发红,朦胧的视线里,好似再次看见洪元十九年坐在刑场上的傻姑娘。

    白雪依旧,寒风凛冽。

    说起漂亮,贺延年脑子不自觉浮现姜杳杳的脸,这世上恐怕找不出几个比她还好看的姑娘,至少贺延年没见过。

    他听过这首曲子,在洪元十九年的刑场。

    ……

    这把琴是姜若慎母亲的嫁妆,她嫁人时,一并带了来了贺家。

惮,父亲总叫我忍,忍这样的害群之马,哈哈哈……”

    弦断,流水般的琴音戛然而止,碎成珠玉。

    应楚比划着手语:隔壁有丫鬟传话,县主死了。

    门开着,倒塌的断枝上红梅花被吹得破碎。

    姜杳杳死了?她怎么会死呢?

    不多时,房中传出凄声恸哭。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秦玉茗双手缠绕上来,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央求着贺延年责罚这个不懂事的弹琴之人。

    这一刻,贺延年如坠冰窖。

    顺着小姐手指的方向,两个丫鬟只看见漆黑的天幕雪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明明就是装病,她一定又是在耍手段,她不过是想要他低头哄着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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