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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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生说我今后不用帮家里干活”，陈楹月丝毫不为所动，瘫坐在地上冷静开口。

    沈族长面色有些为难，转头看向沈潮生：“这……”

    当时是冬日，河面结了层薄薄的冰，水是刺骨寒冷。沈父本就身子不好，这一来更是三天两头的病痛。也正因为如此，当年疫病来临时，他扛不住去了。

    “潮生，你就当祖父求你了，不要分家好不好？我不能看着沈家到我这里变得四分五裂，这样我如何面对沈家祖宗?”沈老头满头白发，声音有些哽咽。说着就要跪下去。

    沈老太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直愣愣的说不出话。

    真是脏心烂肺的一家子。

    “桂花那傻妞儿，好不容易看到有个伴儿，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潮生媳妇儿可别见怪”，李七婶笑呵呵的说。

    李桂花托腮，“楹月?虽然俺不识字，但也能觉出这名字真好听!要不我以后叫你阿月吧！”

    这时沈大伯反应过来，慌忙道：“潮生，只要你不提分家，以后我们不会再让你媳妇儿干活，她身子不好，就安心在家里养着就是了，我们绝无怨言!”

    原来，沈族长孙子曾因为贪玩去河边玩水，却失足掉到河里，差点溺水身亡。所幸沈父经过，舍身跳下河去把人救了上来。

    “啊……对，郎中给你配了药，我已经熬好了，现在去给你端上来”。说完急色匆匆出去了。

    陈楹月挣扎一下，沈潮生就醒了。看到人醒来，他喜得抓耳挠腮，话都说不清楚：“你……醒了……，还难受吗？刚刚我请了郎中来看，说你身子骨弱，得好好调养着”。

    掀开锅盖看到陈楹月熬的那锅粥还没吃完，气急败坏，上前就是一巴掌。陈楹月浑身发疼，踉跄着倒在地上，旁边的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是啊是啊，潮生，分家这话可不能乱说”。沈伯母忙接话。

    “你不用说抱歉，夫妻本是一体，以后我们二人相互扶持就好了”。

    陈楹月喝完药，汤药里有安眠成分，她又沉沉睡去了。

    “我也喜欢桂花姐豪爽的性子，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婶子说这话可是见外了!”

    “你是个性子宽厚的，那丫头当你媳妇儿不亏!”最后，沈族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罢，既然你执意要分家，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我说潮生媳妇儿，俺们买你回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来沈家享清福的，人哪，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才好”。沈伯母添油加醋。

    陈楹月本想好好回答他的，可一个不留神眼泪就滚珠一样落下来：“你之前说可以让我离开，还作数吗？我在这里实在呆不下去了，不如你放我走吧！”

    自己好不容易帮他买了个媳妇儿回家，谁知却是闹得家宅不宁。身子也是病殃殃的，刚刚给郎中的诊金，乖乖，要了几文钱!他心头都在滴血。

    沈潮生听罢，苦笑一声：“还是算了吧，我如今年纪也大                                                了，何况家里还得捕鱼离不开我，支持安弟一个已经够呛了，哪里还有闲钱再供我念书呢？”

    “你!”陈楹月看着她这样丑恶嘴脸，气血上涌，恨不得跳起来跟她们拼命。可转眼又像泄了气的皮球。

    “好!那祖母敢不敢在众人面前发誓，不再虐待楹月?”沈家打这么大阵仗，左邻右舍都过来瞧热闹。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开始熟络起来。不过李桂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二人依依不舍分开。

    “如果是这样的照应我不要也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们好吃懒做想着榨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你难道真心甘情愿?”说着说着陈楹月激动起来：“你就当是为了我，我们分出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在外捕鱼我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即使这些我不会，后面都可以学”。

    等李桂花风风火火拿东西回来，米粥配上酱菜，陈楹月才觉得活了过来。

    等人醒过来时，看见男人正守在床边。他好像很累，趴在床头就睡着了，只发出几阵有规律的喘息声。

    “多谢族长”。沈潮生抱拳作揖。虽他是个庄稼人，大字也不识一个，可这些礼数他面面俱到，周全得很。

    正午，沈老太和沈老头忙了一上午回来，大伯一家也从集市上回来了。她们看到米缸中的大米少了一半，老太太捶胸顿足：“天哪!俺沈家门风清正，如今可是遭贼了啊！到底哪个天杀的烂货儿，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把手伸到俺家来!这些米可是要供家里人吃几个月的啊！”

    “我姓陈，名楹月”。

    “是啊，潮生，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干啥要分家?况且祖父母都还在世，这传出去旁人说我们家宅不宁，这得闹多少笑话?”沈家伯母也慌了，要知道这一家子的开销都是沈潮生赚的。他要真分了家，她们不得喝西北风去?

    “俺……”沈老太努努嘴，十分不情愿，“只要你不分家，俺不使唤那个贱人就是了”。只要老二不提分家，明面上她不去招惹陈楹月，但暗地里给她使绊子还是可以有的。

    《小娇夫他整天自卑内耗》

    “可你一个女子，长得好看，出去如何活得下去?”咋一听到这话她自己提出来，不知道为何，他竟心底不愿陈楹月离开。

    沈老头正在门口吸着旱烟，心中也在思索自己把积蓄都花光买了这么个女子回家，是不是做错了。自己小儿子早早就去了，留下孙子孤零零一个人，身上又有克亲的名声，方圆几里熟识的几个村庄家中有女儿的，都不愿意把人嫁过来。

    “还不是那个蠢妇!要是她像你大伯娘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这样!”沈老太威严被挑衅，继续骂道。

    “谢啥?你阿爹当年救了时鸿一命，要谢该我谢你才对”，沈族长侧过身子，拒绝受礼。

    “潮生，你当真不考虑念书识字吗？以你的毅力，考个秀才不在话下”，沈族长之前就提过一嘴，现在见到人了，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你阿弟现在也在学堂，没道理他能去你倒不能去”。他看得出沈潮生对知识的渴望。

    “好啊!”陈楹月笑着答应。

    “嫂子你叫什么名字？”李桂花兴冲冲问。

    “也罢，那我跟沈族长提一声，看这事儿能不能成”，他上前握住陈楹月的手，果然一阵冰凉，“抱歉，是我无能，委屈了你”。

    看着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沈潮生心中也心疼，都是自己不好，让她跟着受苦。

    “我不许!你要分家除非我死了!老二啊，你儿子现在翅膀硬了被贱人挑拨着来分家，简直倒反天理，他若真要分，我也一头撞死算了，省得在这儿看着沈家闹得鸡犬不宁”。

    “你给我闭嘴!”一向窝囊的沈老头这时却大声呵斥老太婆，气势之足，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副样子。

    她动了动嘴唇，知道如果沈潮生不在场，自己是如何反抗不得的，只能挣扎着起来，拿着脏衣裳去河边洗。

    ……

    “你这个蠢妇，只知道吃，还不快把家里人的衣裳拿去河里洗了!”沈老太脸上极凶狠。

    见此，陈楹月继续劝道：“我不离开也行。只是祖母和大伯一家我是忍受不下去了，你若是认我这个媳妇儿，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咱们分家出去好好过日子吧，只要见不到她们，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这是沈潮生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夫妻”二字，脑子一片空白，竟迷迷瞪瞪险些撞翻了椅子。

    下午，沈潮生来到族长家，告知了详细，族长捋了捋胡子，心中有些犯难。照理说家中祖父母还在世是不可以分家的，可是他也听了几嘴关于沈家的事，况沈潮生父母在世时曾帮助过他。

    不知道为何，陈楹月觉得极冷，眼前乌黑一片，太阳穴怦怦乱跳，脑门手心全是汗。一个不留神，人就没了意识。

    “可是……”，沈潮生有些迟疑，“若祖父母尚健在，没有分家的道理，况我们两个分出去，若我不在家，你也没个照应”。

    她看到幸灾乐祸的老大一家，冷笑一声。人心果然都是偏的，老大一家个个穿着棉布衣裳，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点庄稼人的样子，大伯次子沈安如今还安安心心在书院读书。这一家子人个个都吸着沈潮生的血，昨天她还看见大伯母拿剩饭喂狗。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可也没有哪家农户豪横到拿米饭喂狗。

    “祖父!”沈潮生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了他。印象中祖父对自己也是很好，幼时阿兄阿弟有的东西他都有，有一回看到自己羡慕旁人打鸟的弹弓，还专门花了几天时间为他制作一只更精巧的弹弓。

    沈族长听完，也是叹息一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放你她娘的屁!他算个什么东西，俺是他祖母，他万事都得听俺的!”沈老太啐了一口。

    “什么？你要分家?我不许!”沈老太犹如狐狸被烧掉了尾巴，气得大叫：“是不是那个贱人撺掇的?我就说她这个骚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祖母，并不是她撺掇我分家，实在是你们的行为让我寒心!自她来到这里，不知道挨了你多少打，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想到陈楹月脸上红肿的伤口，他心中除了愧疚，还有些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祖母，你是如何想的?”沈潮生略过众人，把眼神落在她身上。要知道，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人物是她。

    “你……你别太过分!哪有你这样的不孝子!”沈老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被一个小辈摁着在人前发誓，这让她老脸往哪儿搁?

    他虽是族长，但如果人家不同意，他也没有权利强摁牛喝水。到时候旁人一个状子告到知县大人那里，他这个族长当还是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