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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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看见项廷开的表情，安韵大概会再次觉得哑然错乱。

    换个地方，那不就是离开远海区？

    安韵终于受不了了，因为叶石定信是她划分到“自己人”里的那个：“你凶他干什么？”

    “你这样说话算什么好好相处？”

    叛国罪罪名严重，他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项廷开似乎没有心思多说项罗的事，只“嗯”了一声，但项康言又想起什么，面色沉冷，难得多问了句：

    事实上这场绑架案并不难查，因为影响重大，且主犯是知名科学家项罗——或者说项罗的叛国罪团队。

    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你这么大声。”

    “……没事。”不知为何，项廷开居然连声音都哑了。

    饭桌上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安医生。”

    他许久没回家，安韵一开始是雀跃的，因为毫无准备，她的雀跃都带着些卡壳的滞涩感。

    到如今项廷开仍然不觉得自己错了，或者说，也没有错得太多，但这不影响他在想起这件事时，突然连饭都觉得难吃。他无声地深呼吸，看着那块被安韵咬了口就放在旁边的肉，想扯扯嘴角，但却非常生硬：“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但就算没看见，也已经够了。

    安韵太阳穴一跳，大脑里那道强迫性声音居然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嗡嗡作响，吵得她不由得绷紧嘴角。事实上刚从叶石定信那里耳闻此事时她就应该如此，可大概疲惫于种种，一些东西直到此刻才沸腾起来：

    闻言项廷开脸色微变，看着项康言，语气居然也染上点长辈的冷肃：“你不用问。”

    但很快她就沉默了。

    安韵浑身是滞住的。

    大概只有在他们初结婚的时候，餐桌上才会发生他给她夹菜这种事。

    夹菜这么个举动，让一旁的叶石定信和向来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项康言都看了过来，但安韵并没有意识到。她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项廷开。

    “我……”叶石定信眼神有点惶恐，飞快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只是……”他停了半晌，深吸口气略略弯腰，“对不起，项先生。”

    项康言冷酷至极：“我不确定他的事会不会影响我后续的选拔。”

    项廷开狠狠皱眉：“行了！”

    可本能却又让他非常想回应安韵这句话——从这句话乃至每句话——且很显然安韵这一句又是在赌气，他喜欢她这种赌气，于是表情十分波动地回了句：

    安韵的筷子突然停了一下，而那边，叶石定信的心跳突然渐渐加快，看着项廷开。

    然而这时安韵终于抬起了头：

    安韵的心跳渐渐加快，面色竟也不变，半晌说：

    项康言伸手拦了一下她：

    她离开远海区做什么？除非是能逃离项廷开，否则她在哪儿生活有什么不同么？

    “知道了。”

    之后一番起伏，绑架案被破查，十二岁的项廷开回到了家中，而项罗仍隐藏在神秘疯狂的科研迷雾中，直到多年后才被查出，他用多项北联机密朝七联换取研究资源的叛国行为。

    项廷开先是低头，好像一切没发生一样，但很快就定定地看了回去：“怎么了？吃啊。”

    然后项廷开一句话没说，筷子一放，又面色冷淡地走了。

    安韵筷子一拨，把那块肉拨到一边。

    项廷开猝地站起来：“你去哪儿？”

    项廷开看着她那副样子，手指不知不觉紧了起来，而某个画面无需咀嚼便飞速闯进胃里，撑出点痉挛。

    也真是奇怪，对着安韵的问题，他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而是一句“没事”。

    项廷开的胸膛起伏着，突然移开了钉在安韵脸上的视线，直直盯着饭桌，整个人内心的情绪已然无从言说，但从外看只是在挂脸罢了。

    项康言闭了闭眼，好像想到什么，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只见他的小叔忽然抬起手，夹了些菜到安韵碗里。

    叶石定信：“怎么了，项先生？”

    总之是那段时间。

    “你被绑架过？”

    项廷开顿住，最后语气放轻一些：“随便说说而已。”

    然而，项康言居然没走太远，听闻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在找谁？”

    “那绑架案的事怎么样了？项穆一直没跟我说。”

    项康言的父亲对自己的oga妻子也有类似双向依赖症的偏执，但他的偏执伴随着暴力和扭曲，让项康言度过了一段灰暗的童年。

    叶石定信听见他直呼项罗大名，眼角轻轻一挑。

    项康言又皱了下眉头，很快就走了。安韵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再也忍受不了般，内心烦乱地往玄关走。

    约莫三四秒，安韵忽地改了方向，将它夹起放进口中，只不过吃了一口就又放下了，自顾自继续自己的吃饭节奏，旁若无人，连吃饭都跟别人有隔界一般。

    她抬起头。

    夹菜？

    项廷开：“问这个做什么？”

    “哪个附近？”项廷开看着她的样子，又显然不愿意再去起冲突，心脏像做过山车，而安韵难得的好脾气成了那段缓和的坡轨，他深深吸了口气，指着门口，“一分钟。”

    水流倾泻，安韵满头昏沉，觉得事情已经乱得像一团麻线，不管是项廷开的事还是……还是？

    一分钟？安韵几欲呕血，有太多画面对话在心中闪烁，她满脑子都乱，腾腾就冲了出去。

    “那么我回去陪小曲，”叶石定信握着拳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最近一直拼拼图呢……”

    安韵静了下，压抑了许久，终于想起叶石定信当时的话，内心没有任何波澜了。

    《那个装模作样的女O[火葬场]》

    隔着一掌的距离她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后肩上，片刻，似乎哼笑了一声。

    或者说，他的研究械人团队。

    “那要抓紧时间了。”

    项廷开勃然变色，好像也想要冲安韵呛一口，但喉咙却莫名窒了起来，而安韵话出口后心迅速一停，察觉到此刻氛围偏离了剧本，低着脸，憋了句：

    安韵整理好表情，正要从他旁边走过，却感到一股力量横来。

    “项先生之前不是一直在找人吗？好像是跟这个绑架案有关？”

    还有什么事呢？

    但阴差阳错，那群人竟然不小心绑来了上级的亲生孩子！

    “对。”

    项康言如他麾下的一匹兵狼，静了会儿，就没再问了，而叶石定信却蓦地开口：

    总之她偏偏掐了根最没有潜能的线头。

    安韵背过身，好像赌气似的：“我现在要洗澡了。”

    一瞬间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非常不自然的感觉。至少现在——至少现在，安韵仍然不擅长伪装，可大概是因为项廷开过于突然，以至于她连皱眉的反应都没做出来，只是身体微微滞了一下。

    一种预感。

    安韵忍了又忍，沿用方才的语气：“在附近走走都不行？”

    安韵屏着气思索：“……哪种生活？”

    项康言因为家庭原因甚至对所有婚配关系都非常厌恶，听闻这种对话直接站了起来，淡声说：“小叔，我先走了。”

    饭桌上她沉默地夹了点什么给他……然后呢？

    “吃啊。”

    项康言丝毫没受到影响，在古怪的气氛中思忖着别的事：“小叔，项罗是不是要回来了？”

    项廷开彻底地顿住。

    她那样子，或者说演技，其实是十分拙劣的，可大概是她平常刻板久了，项廷开居然非常吃这一套。

    他们同项家人都非常不亲近，所幸叔侄二人的关系并非建立在家庭之上，而恰是这种不亲近的共通点。

    项康言读出了那层意思。

    项廷开“嗯”了声：“考核什么时候结束？”

    她埋着头，认真地吃饭，在无人能窥探的间隙中冷静地看着那块肉。

    空气一凝。

    只是有种预感，她好像该知道些什么。

    “你给我滚！”

    项廷开跟她静静对视着，过了会儿，脸色阴沉，猛地把筷子一拍：“我在找谁？”

    在家门口他喊她“安医生”，就像在航天中心喊她“婶婶”一样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当然，他在航天中心根本连话都不愿

    他露出这种笑容甚至有些阴森、牵强了。

    洗完澡下楼，饭已经做好。项廷开问了几句预备航天员的事，半晌突然说：“所以现在是你婶婶培训你？”

    他的幽闭恐惧症始于并不美满的父母关系。

    就是一块肉而已。

    项廷开原本没有要深究，可闻言心中一紧：“什么叫‘哪种生活’？”他的表情语气立即就又变了，“你想要哪种生活？”

    当然，在十岁不到的时候，项康言就完完全全地蜕变了，变得生人勿近谨慎至极，到了这么个成人的年纪，也只有这所谓幽闭恐惧症成为那段时间的刻印。

    安韵没动。

    安韵听着，蓦地想起项康言那时差点被筛下的原因，只觉项廷开非常虚伪。而那边项廷开看着自己的侄子，眼神里透露出一些询问。

    他慢慢把头扭向叶石定信，眼神好像恨不得射出两颗子弹：“我是在找谁？啊？你在说什么？”

    “月底。”

    项廷开脸上还是那种笑容，非常骇人，安韵觉得这幅笑容会在那类热衷于营造“家和万事兴”的人类脸上见到，有点虚假，与真实的幸福热闹并不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