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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喊了两声,就当真停住了,随后脚步声响起,皮鞋、高跟鞋、小女孩儿的凉鞋,啪啪又哒哒,像万花筒的花瓣,合拢又绽开,绽开又合拢,和谐的、无穷无尽的,是真正的一家人。没有人来找他。

    一个男生伸手,要抓尔珠的头发,聂归不自主地要站起来,却见另一个女生截住了伸过来的手臂,她张着喉咙,大喊起来:“报告老师,男生打女生啦!”

    他发了疯一样读小说,读过了好看,就看起艰涩的,历史、哲学、社会学,甚至乐理,他都捧来凉席上看。

    下面的人吃完了饭,又叮叮咚咚地弹起琴,之后又是讲话,是笑。等到夜完全沉定,聂归推开柜门,脱掉鞋子,蹑手蹑脚,从柜子里走出来。

    像害怕所有未知一样,他害怕自己的父亲,甚至害怕他从书房门缝里渗出来的、灰黑的影子。

    聂归惴惴地做完操,惴惴地步回教室,惴惴地等到黄昏降下来,放课的铃叮啷啷地响,像小钢

    一个女生猛一掀他指来的手,仰着脖子,翻了个白眼,骂:“幼稚。”

    父亲把眼光向聂归移过来,问他:“妹妹在学校什么情况,你说一下。”

    衣柜里没有日夜,只有一线缝,由白转金,由金转蓝,最后是完全的、封闭的黑。

    他没有穿鞋,沙砾和水门汀的路擦磨脚底,袜子大概烂了,伤口里会掺沙,但他不敢停,只是盲目地在夜色下逃。

    正是尔珠。

    聂归的母亲在阳台上吊自杀,正是在他上初二的端午节。甫一到家院子,便见白手套与蓝口罩穿穿出出,齐望他的眼神,都是刀片一样的怜悯。

    聂归掠开窗帘,只看了一眼,就在衣柜里躲住了,任父亲如何喊叫他,他也不出来见人。

    初二的暑假,聂归搬了家,昔日的朋友又隔了几条街,须得他骑单车绕几个胡同才能抵达。

    父亲绰起筷子,往他脸上掷。筷子打在脸颊上,啪嗒两声响,红痕很快浮上来。

    翌日晨间操,聂归看到父亲的私人秘书来找学校领导,两个人站在树荫底下说话。

    大概两周后,事情还是暴露了。

    他答话时,口腔和身体里像真空一样,无限向里坍缩,吐出的声音也是抽着气的、含含糊糊的:“我不知道。”

    他想起忒修斯之船,他的家便是一只忒修斯之船,砖瓦都换了,照片全取下,陌生的物来填补空缺,陌生的人顶起旧的头衔。这究竟还是不是他的家?

    继母的行李还不曾收拾完,客厅里多摆了一架三架钢琴,是一艘斜支着帆的耀武扬威的船,几只大个儿的琴盒倚墙立着,则像漆黑的瘦颈肥肚的鬼。

    在餐桌边,当着父亲与聂归的面,继母刷起尔珠的袖子,露出她胳膊肘的擦伤、小臂的淤青,又叫她摊开握紧的手,呈出掌根的刮伤,忧愁地问她:“怎么弄的?”

    而尔珠则始终低着头,盯着鞋尖,像是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回到家,无人提起钢琴的事。他趁机向钢琴里看了一眼。

    他谁也见不了,只能趴在凉席上,用勺子挖西瓜,红的吃下肚去,白的则被他用勺子边缘刨出花。

    次日,比勤读的早课学生更早到学校的,是聂归的继母。

    两队人吵着骂着,互相推搡起来,女生们背后便露出她们护着的、缩着肩的少女,与她濛濛的、惊皇的灰蓝眼睛。

    太阳太大了,他晒得黧黑,背上冒出大片红疹。保姆给他抹掺了薄荷脑的痱子粉,凉意有针扎一样的刺痛。

    由于尔珠异国的长相,她的声名很快在学校里传开。聂归和同学趴在走廊瓷砖围栏上往下看,很                                                轻易便能从一颗颗黑脑袋里辨别出尔珠栗色的头顶。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走累了,就拿零钱请小商贩撬了一瓶北冰洋,插一根拐弯的吸管,坐在马路牙子上嘬,发呆。

    忽然,聂归听到自己说:“我认识她。她是个间谍。”

    黄昏时,他跑到操场上,爬上双杆,两脚张开,高高地站着,金紫的日落无边无际地压下来。他想直着喉咙,把那个秘密远远地喊出去,可字涌到舌根,却灭了声响。

    初三开学不久,聂归第一次见到尔珠。

    忽然,压力绷断了,剪钳合拢声与琴弦断裂声同时爆出,类似最硬的弓射出了最利的箭,巨大的声音仿佛尖啸,整个屋子似乎都在巍巍的余音中摇震,随后,才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逾墙跳进了学校,找了一扇未上锁的窗户,推开,翻进教室,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聂归的心猛地跳一下,险些没噎在嗓子眼。

    聂归向下凝看了妹妹一会儿。她抱着书,匆匆地走,专挑偏僻无人的地方,连遇上了人,也忙低住头,侧身让开。

    “你们不知道,”一个矮个子的男生往女生堆里指,“她是帝国主义派来监视我们的。不信,你们翻她作业本,记的都是你们的一言一行,要报告给帝国主义的间谍机构!”

    聂归知道父亲爱看歌剧。母亲在时,父亲也曾携他母子二人去过剧院,坐在前排最中央的位置,可他不知父亲竟爱到新娶一个歌剧女演员做他的继母,而女演员还附带了一个女儿。

    他掉头,回卧室,从最底的抽屉里拖出一只工具箱,打开了,抠出一把剪钳,又走回客厅,走到钢琴边,把脑袋和手及手上的剪钳都探进琴框底,挑了最细的一根琴弦,聂归两手把住剪钳,立下去,两片刃口收紧,钢铁互相挤压,咔咔颤响。

    失去母亲一事,甚至穿不透稀疏的铁栏杆。朋友与同学与聂归说话,仍是往常说笑的样子。

    她战栗着,快速扫看面前的人,却不料,透过肢体与肢体的缝隙,她的眼光正正与聂归对上。

    他从不知道几公里也能酝酿乡愁。

    放学,依旧是继母来接。小轿车泊在人行道边,她扬着胳膊,招他。钻进车里去,便见妹妹尔珠已然缩在了后座。

    同学不知道这是他的继妹,只说是初一新来的漂亮女生,长得像个外国人。

    于是他更加孤立无援。

    冰凉的瓷砖在他脚下一格一格后移。他走到客厅里。灯完全熄了,只有窗外的月光是亮的,借着冷的光,他环顾四周。

    躲了多久,他不知道,只有吃饭时,保姆叫过他一声,电话铃响过一两次,许是给人打过电话,对方又回了电话。无人找到他。

    继母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拎着英伦格纹的手提包,轻车熟路找到他的教室。她从包里取出聂归的球鞋,一只鞋口里塞了一只袜子,躬下腰,轻轻放在他课桌边,又把女儿推到他面前,柔声说:“小归,这是我的女儿尔珠,她比你低两个年级,就在初一的一班上课。”

    当天傍晚放学,聂归躲开了继母来接他与尔珠的车。

    至此,一切又重归清净了,保姆低着头依旧擦地、抹桌,父亲依旧在书房读文件、签字,甚至睡觉,好似家中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女人,该由聂归喊作母亲。

    继母“啊”地高叫一声,忙来往下掣父亲的手臂,劝:“莫要伤了孩子眼睛。”

    昨夜剪断的弦已经续好,或是他们干脆新换了一台新琴。一切仿佛一场深夜的、愤懑的梦。他打了个冷噤。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毫无芥蒂地扮演起各自的角色。死掉母亲、父亲新娶,不过是衣裳破了,拿针线缝一块新布上来,他们自作主张地缝起他的人生。

    终于,筷子与餐盘开始叮叮碰撞的响,交谈声、笑声,没有他一样完整。父亲已经很久不曾在餐桌上吃过饭了。

    窗户外的青天有白云行过,风一阵一阵掀着墙上的爬山虎。待到暑假快结束,他的双肘已经给凉席磨出了茧。

    说罢,她又要女儿叫“哥哥”,此时,聂归才看清自己这个新妹妹的长相。她满头栗色的卷发,清早的太阳光里,糖丝一般,晶晶发亮,皮肤白得像鹅绒,睫毛浓密,描一圈眼睛。她眼睛张得很大,带一点吃惊的意味,眼瞳是蒙蒙灰色的蓝。异国人的长相。她紧抿着嘴,无论母亲如何催促,都不曾把“哥哥”叫出口。

    最终,家中司机的车还是停在了他面前。

    《和一支绝望的歌》

    不好的念头像泳池里浮的皮球,明黄黄的一点,按进蓝波里,还是“扑”地弹回来,消灭不了。

    尔珠含着头,一声不吭。

    母亲是穿着工作制服死去的,面上无妆,仅突出一张肉黄色蘑菇一般的脸。母亲被担上了担架床,白布覆着她的面,又由人揭开,把她盛在玻璃面的冰棺里,用真真假假的花簇拥她,随后火焰腾起,尖尖的手脚七七八八来收拢她。

    聂归没料到自己的话会惹出后面的祸。运动会时,他跑完自己的一千米比赛,坐在观众席的角落休息、喝水,一扭头,看见几个男生把几个女生逼在角落里。

    他不知道尔珠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的父亲,也不知父亲对此会有何反应。

    水泥地冰镇脚底的刺痛,心脏还是铅球一样拍着胸膛,他拗过头,把脸靠进环围的胳膊里,睁着眼睛,等天明。

    聂归握着剪钳,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跑,几下拧开门锁,掣开门,转头又轻声合上,之后又是没命地跑,手里的剪钳甩出去,砸进灌木丛。

    “他们没有见过死人,”可聂归想,“更没有失掉亲人。”无人与他一样。

    不至于叫聂归难堪,父亲与继母并未办婚礼,只是某日忽有一列车往院子里开来,当首的黑轿车里走下来父亲,随后他又牵下来一个高挑、瘦白的长裙女人,而女人身后又探出一枚栗子色的脑袋,是个小女孩儿。跟在后面的车停住了,上面下来人,把女人与小女孩的箱子一只一只往屋子里运。

    窗外熟悉的景色一帧一帧后滑,聂归想,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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