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夜浊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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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岩突然感觉到，他体内深处，此时正窝着一窝同样的“虫子”。

    入脑的魔虫，开始啃食他的意识。

    老头干瘦的脸颊上，皮肉跳动着。看着正在跳动的坛子，他眼中兴奋的光已完全消失了，此时只剩下了恐惧。

    这跟“五夜浊泷”又有什么关系？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看到这一幕，老头的眼中，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当污染度达到百分之百，人心丧而化为魔】

    “然五浊不出，不见如来。这末法时代，是否真能证果，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他双手狠狠地一攥，破口大骂了一句，然后猛然向前一扑，竟直接跳到坛子上，用自己的肚子，压住了盖子。

    “你是有大慧根之人，当见如来现世。”

    林岩感觉，他正在“长大”。

    这股力量，强得令人心悸！

    大脑。

    这三段话，不知从何而来，仿佛是发自他内心深处，又或是来于九霄天上。

    与此同时，坛外。

    一声绝望的吼叫，从他口中发了出来。

    身体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这应该会很痛吧？

    倏地，一个空冥之音，陡然在脑海中响起：

    这两段话，带着闪回的画面，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

    【色受想行识，御五浊而证明心，剖妄出真，历位修证】

    良久——

    发出惨叫的，是他的孪生姐姐。

    “言少爷……少爷，吃药了……药了……”

    五浊不出。

    “啊啊——”

    林岩忽然想起来他前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林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就在林岩回到封坛，视线彻底沦入黑暗的一瞬间——

    林岩瞪视着老头，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这时，一只残存的“虫子”，来到林岩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旁，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老头猛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忍着巨大的恐惧，抬起一只脚，想要向前迈出一步。

    这些虫子蜂拥而起，开始从他腹中钻到胸腔、四肢，最终直至——

    林岩双手抱头，脑袋疼得厉害。

    葫芦口一沉，一股苦涩辛酸的液体，便灌入他喉咙中。

    林岩没睁开眼，但过了一会，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突然出现。

    又过了一会，无比漫长的一会……

    他清晰的感觉到，刚刚喝进体内的一葫芦药，其中有一股药液，似乎是活的。

    此时，一大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涌现在他脑海之中。

    说着，他拿起葫芦，强行将近尺长的葫芦嘴戳进林岩的嘴里，一直戳到他嗓子眼。

    此时的林岩，完全没有困意。

    “五夜浊泷，好熟悉的词，仿佛在哪里听过。”

    当他想要再问“五夜浊泷”是什么意思时，老头直接将他的头按进坛子里，封住坛口。

    他的五根手指，同样干枯、生硬，像铁一样，完全不像是人的手。

    他用一双浑浊的双眼望着林岩，阴恻恻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地道：“你想死是不可能的，我劝言少爷，还是乖乖地听话为好。”

    然后，他看着老头，双目之中，充满了仇恨。

    声音传进坛子里，被坛子的回声放大了：

    然而，此时的坛身，猛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连带着将四周的泥土都掀了起来。

    老头穿着一身黑衣，一张干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他的脸上仿佛没有一点肉，皮下就包着骨头一般。

    葫芦拿开，林岩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是一个大肚长嘴的葫芦，长长的葫芦嘴上开了一个小口。

    恐惧战胜了他的理智，老头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惨叫声持续了好一会，突然被“闷住”了。

    “啊——”

    陡然——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他还是沉睡了过去。

    灯光下，林岩看到了一个老头。

    不对，他体内，绝不止这一条“虫子”！

    迷蒙之中，林岩突然感到有一束光，照射进来。

    明明是一个很熟悉的词，他以前绝对听过，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了。

    一大葫芦药，很快便灌完了。

    那光有些刺眼，林岩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五夜浊泷侵蚀，污染度100%】

    但他感不到一丝痛楚。

    小孩好奇心重，他小时候经常跑去庙里玩，跟老和尚聊天。

    林岩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表情。也想不到，一张僵硬的面孔，能够在瞬间幻化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老头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但他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恐惧。

    大肚坛子的底部，实际上是有一部分被埋进土里的。

    喂药老头并没有走，他手中拿着空葫芦，正在睁大眼睛，看着坛子。

    此时，坛口的盖子，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飞出去。

    林岩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如同疯草一般正在野蛮的生长着。

    但这一次，老头居然回答他了。

    但是，半瘫痪的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十年来，他几乎只“吃药”，不吃饭。

    死一般的寂静。

    在绝对漆黑的环境下，林岩什么都看不到。此时的他，跟瞎子完全没两样。

    反而有另外一种美妙的感觉涌现出来。

    在意识消失的一瞬间，林岩陡然看到，眼前被一大片白光笼罩。

    这句话，吴言在过去的十年里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但老头从不回答。

    一股莫大的力量涌现，如野草般疯狂地生长着。

    林岩只能张开了嘴。

    此时的坛子里，正有一股古怪的声音响起，坛中的水也在疯狂的涌动着。

    慢慢地消失了。

    此刻的林岩，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种“空冥”的状态，身体屏蔽了外界所有的感知，但对体内的感知却清晰无比，仿佛进入“内视”了一般。

    准确地说，他正在飞快的失去对身体的感知。

    陡然，他体内的“虫子”，在他身体各处，忽然炸开。

    此时，这坛子里的东西有多危险，他可太清楚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岩心中一松，动都懒得动弹一下。

    她不知遇到了什么恐怖凄惨的事，杀猪般不停地惨叫着。

    当这条新“虫”到来时，所有正在“沉睡中”的虫子，仿佛炸锅了一般，都开始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妙而未知的世界。整个世界，完全被白光笼罩，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如来现世。

    老头的身体也跟着坛子跳动起来，他将双手双腿拼力盘在坛子上，整个身子如同八爪鱼一般。

    这是……

    跟他同一天“发病”，然后跟他一起被关进另外一个坛子里。

    他们聊天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忘了，但这时却猛然想起了老和尚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自从被关进坛子后，虽然近在咫尺，他却再也没见到过她。

    这就是他喂药的工具。

    ……

    林岩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陷入了沉沦。

    也不知是在梦中，还是身在现实。

    咕咚咕咚……

    他一只手揪着林岩的头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葫芦。

    在他们村子旁边，有一座不大的庙，依山傍水。但这座庙十分破败，香火凋零，罕有人去，庙里也只住着一个老和尚。

    一个女子的惨叫声，猛然响起。

    它如同一条虫子一般，在他体内钻来钻去，钻得他又麻又痒，浑身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非但回答了，而且在他吐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非常奇怪。

    “啊……啊……啊……啊啊……”

    坛口的盖子，用石板压着，这时也跳了起来，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像坛中有什么东西，随时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此时，全身所有的不适感，开始渐渐的远离他。

    这惨叫声，他不是第一次听见。在这十年里，他已经不知听到过多少次了。

    【五夜浊泷侵蚀，污染度99%】

    理智让他坚守在旁，但恐惧却让他恨不得拔腿就跑。

    “啊啊啊啊——”

    听到这四个字，林岩不由得一怔。

    原本已经麻木的双腿，突然就恢复了知觉，并且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魔虫入脑。

    “五夜浊泷。”

    沉闷的惨叫声，又持续了一会。

    随后，那脚步声，远远地又响起了。

    沉默了一会，一只大手，突然从坛口伸进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脑袋从坛口拽了出来。

    然而，他哆嗦的腿，却怎么也跨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