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春风社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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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论别人屁股的时候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嘴里灌了开塞露，饭点不停往外喷。”

    “这王春英也是够厉害的，当年孩子丢了，还有心思勾三搭四。”

    他并没有发现日记本这类无限流里常用的信息道具。

    说的很对。

    房间因为太窄，没办法摆下书柜，王小四的课本和作业本被堆在书桌和地上，书堆里还有一台老式墨盒打印机。

    宿来更近地贴着墙。

    和上次做梦一样，他感觉有谁蒙住了他的眼睛。

    “喂，隔壁的。”

    规则总是喜欢玩这类文字游戏。

    模糊的天光从窗帘后透进屋，房间被按下了静音按钮，墙壁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雪花噪点像他的呼吸频率一样跳动。

    半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应。

    可点开短信内容，一个字都没有。

    万一呢？

    果然，原本夹杂着笑声的议论戛然而止。

    他迅速睁开眼，爬满霉斑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宿来的声音不高不低，自建房的墙壁薄，他知道对方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常的手总是很凉，语气还很病。

    “咚咚咚”几下，墙对面安静了。

    靠着墙的衣柜绿漆脱落，柜门上挂着一把锁，宿来用铁丝试了好几次，没办法将锁打开。

    但规则这种东西，不仅是拿来遵守的，更是用来试探的。

    「可能会」——

    ——眼睛。

    【请注意，冒犯邻居可能触发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状态】

    他的试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宿来将耳机连接手机，塞进耳朵里闭目养神。

    “张三离开只是个借口，指不定她早就和老王看对眼了。”

    王小四真是个言行不一的孩子。

    书桌旁有个地球仪，因为城中村过于潮湿，金属轨道已经爬满锈斑，没办法顺利转动球体。

    村委会给出的守则里，第4条、第7条和第8条分别提到过，「不要做出冒犯邻居的行为，否则会触发令居指指点点状态」「在指指点点状态触发的情况下，你的家人可能会受到伤害」。

    “王春英家今天炒了第三个菜了，一股子卤肉的大料味，搞什么这么丰盛？”

    隔了一小会儿，对方回复了：

    躺在床上的宿来皱了皱眉，曲起手指在墙壁上敲了敲。

    “这女人真没羞耻心，小孩才出事多久，就急着跟隔壁男人过日子。”

    中午和夜晚不同，各种锅碗瓢盆的声音被放大，呛鼻的油烟和呼呼的抽风声占据了感官。

    「帮忙报个警？我们一群人被困住了」

    提醒一下这群碎嘴子邻居，说话注意点。

    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里藏着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观察，把街坊邻居的秘密都扒光扒透，人与人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要我说，这王小四还回来个什么劲，坏了他妈的新家庭，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在局促的居住空间里，一日三餐的内容几乎是公开的，今天煮了什么，隔壁邻居都能闻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要嚼几下舌根子下饭。

    最后他们都被浑浊的黑与白覆盖了。

    宿来在对方的指间睁开眼睛，透过指缝，他看到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噪点入侵。

    第三分钟，哀声求饶。

    宿来立刻回了信息：“这不是针对外来人的规则吗？”

    时间到，周遭又安静下来。

    未知号码终于发来信息——

    宿来若有所思地看向黑掉的屏幕，发出去的文字没有半点水花。

    宿来微愣，这是系统和他连接上了？通过没有信号的手机？

    「喂，那你要下单跑腿外送业务吗」

    而且他相信王春英的人设和战力。

    还能让楼下的王春英和王叔听到。

    第一分钟，骂骂咧咧。

    衣柜旁的墙上有数道用铅笔画的身高标记，宿来比划了一下，最上边的标记只到他的腰部。

    难得可以发出信息，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被发送到了哪里，但多发几条总不亏。

    他索然无味地将手机放好，不玩了，开始探索这间卧室。

    既然如此——

    「你是谁？」

    王小四消失在9月10日。

    除了涂抹人像外，小四的课本还有各种古怪的涂鸦和琐碎的文字。

    下流的笑死隔着墙传来，宿来越听眉头越紧，索性操起地上的人字拖，使劲猛地朝墙壁敲去。

    「有需求联系电话：0444—3876541」

    在难得的安静里，混沌睡意涌来。

    【他人即地狱】

    等了片刻，宿来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一向有清理已读信息的习惯，但这次，他鬼使神差没有把这条空白短信给删了。

    “也不知道老王看上她什么了，成天疯疯癫癫拿着两把刀，路过她家我都慌，疯婆子。”

    “阿来，记得来找我。”

    这是王春英家的座机号码。

    没有声音，周围静悄悄的，握着手机的宿来在等待，他能听到自己刚从梦中醒来不算平稳的呼吸。

    “看上王春英屁股大，好生养呢吧。”

    「你认识王小四吗？」

    宿来对着空白的屏幕皱眉，这年头除了发验证码和各家电商搞活动，谁还发短信？

    《禁止教怪谈做人[无限]》

    “妈，隔壁好吵，”宿来躺在床上大声朝楼下喊，“隔壁欺负人                                                ，吵我睡觉。”

    三秒后，摔门声“砰”地响起，自建房随之震了震。

    王小四讨厌香菜和沙姜。

    王小四恐惧眼睛，但王小四喜欢在课本上涂画各种眼睛。

    也就是不一定的意思。

    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随着视线被关闭，周围嘈杂混乱的声音变得清晰。

    “去哪找你？”宿来问。

    涂鸦很混乱，王小四多少有点艺术天赋在身上的，形态扭曲五颜六色的眼睛渗透课本的纸张，给人一种模糊又难以名状的凝视感。

    “还不是因为她家王小四回来了，听说刚回来就撞上了许婆，王春英还提着刀吓唬那老婆子呢。”

    将收集到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宿来躺在新铺的床上闭上眼睛。

    他这嗓子喊下去，周遭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王小四不爱写日记。

    宿来一字一句对着墙说：“本人王小四，乐意回家，痛快。”

    “王小四？被拐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回来，也指不定是不是本人呢。”

    宿来站在噪点中心，什么都看不到。

    宿来翻了翻堆叠的书本，课本里混杂了一些漫画书，插图里的人物都被铅笔涂成蛇精脸，有些地方因为被反复涂擦已经有破损的迹象，原本的人物画像早辨认不出模样。

    门后挂着一本老黄历，时间永远停留在十多年前的9月10日。

    宿来回了三个字。

    提着菜刀归来的王春英轻轻合上门，围上围裙继续去厨房切菜烧饭。

    “小四，给妈三分钟，给你把他们解决了。”

    隔壁说闲话那波人一阵鸡飞狗跳，王春英用菜刀砍墙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回答，宿来的手机突然响了。

    【地狱不分原住民和外来人】



    宿来发现这个副本里的邻居都很怂，以暴制坏，可以把【指指点点】扼杀在萌芽里，让精神状态变得美丽。

    噪点像浓雾般弥漫而来。

    「我现在的位置是：G市春风村十四巷444号」

    在没有任何信号的情况下，短信发送成功。

    比起写日记本，王小四更喜欢在课本上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课本里的「香菜」和「沙姜」被圈了出来，写上了讨厌，打了红圈的「冰淇淋」和「烤肉」标注着喜欢，字里行间的「眼睛」两字也被彩笔涂抹掉，标注的是：恐惧。

    可没过半分钟又开始絮絮叨叨，还像切台似的转移了八卦方向——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明明标注了恐惧眼睛，但王小四的涂鸦中出现最多的却是眼睛。

    “是小常吗？”宿来问。

    王小四喜欢冰淇淋和烤肉。

    没有任何【指指点点】可以伤害稳固的母子关系。

    手机屏幕上没显示来电号码，宿来接通电话：“喂。”

    癸酉月丁丑日，馀事勿取，忌出行、求子、会亲友。

    三是他真的被碰瓷碰困了，想眯一会儿觉。

    床单被套散发着干燥的阳光味，在潮湿逼仄的城中村显得尤为奢侈。

    二是想再听一听墙根看有什么新信息；

    这应该就是王小四消失在这个家的日子。

    第二分钟，吱哇乱叫。

    但对方也没有挂断。

    三分钟，开始计时，洗耳恭听。

    隔音差也有好处，隔墙怼人特别爽。

    宿来主动提出要午休，一是想要尽快看看新解锁的王小四房间有什么线索；

    整个房间都在褪色，日历，书桌，天光，窗帘后的城中村倒影。

    是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