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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拂指尖搭上他的手腕,感觉到温热的脉搏在皮肤下有规律地跳动。

    林雪拂知道这就是谈不拢了,趁他们出来之前,从另一条斜插的巷子溜走,一直跑到外面热闹处、混入人潮才放慢脚步。

    茱萸说:“你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与他最密切的人了吧,要不试试跟他提一些以前的事或者东西?不过我觉得,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提醒了,最好是持之以恒地出现在他面前。我小姨也患过失忆症,她朋友就是这么办的,真的有用。”

    他一言未发,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追了两步,一只骨节清晰的手却在她之前将橙子捡了起来。

    “杜如冕告诉你的?”林雪拂心不在焉地说,“物归原主的事,能算偷么?”

    回身一看,苏沉檀仍在她身后,黑衣融进夜色,仿佛浑然一体。

    对方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贺兰殊。我们前天见过的。”

    她朝那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那里还有许多小的商贩,叫卖着菩提子和古玉、名家题字的折扇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苏师兄!别来无恙啊。杜师兄放心不下你,他自己又脱不开身,正好我要来桑州,他让我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吧?我明天就跟杜师兄回报,”那师弟看了林雪拂一眼,朝苏沉檀促狭地挑了挑眉,“就说苏师兄自在得很,根本不像他担心的那样水深火热,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

    “哦。”林雪拂放了回去,“我再看看。”

    林雪拂藏身在一棵合抱的高大松树后面。孙丰策在和什么人说话,可以听见他不甚清晰的声音:“都在这里了。”

    苏沉檀不动。

    贺兰殊见她记起,眉眼弯成漂亮的新月,递给她一个精巧的手提兔子灯笼:“这是我自己做的。”

    “林姑娘?好巧。”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惊喜的意味。

    她回想起几日前去买项圈时,孙老板四十余的年纪,面色灰白枯槁,也是用这样虚软、精力不济似的声音招呼她;从柜中取出银链拿给她看时,右手不自禁地微抖着。

    纸灯笼昏沉的光照在她眼睛上,那双瞳孔里映着他小小的影子。

    “那不可能。”摊主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至少四十。”

    日子到得很快。夜幕垂落,桑州城内的灯火仿佛在融化和流动。

    “我和他的关系还用得着顾虑?”林雪拂说,“我和他的关系回天乏力了已经。”

    “都在了?”另一个更加低哑的声音重复道,“不止吧。”

    林雪拂失望地看着他:“那你就继续相信家人告诉你的东西吧。”

    林雪拂把头转了回去。

    因为他出于某种原因,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她去灯烧月银楼买项圈时见过面的。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威胁不到他本人就威胁他亲近的人。

    苏沉檀闻言看她。

    林雪拂正要说还没看过,余光却扫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

    到嘴边的话顿时改成:“看过了。我有点事,下次再聊。”

    林雪拂说:“二十卖不卖?”

    他可能是想表示一下感谢吧,林雪拂接了。

    “果皮削得这么薄,好厉害。”先找个话题寒暄一下。

    苏沉檀跟着她。神色自若,气息平稳,一点汗都没出。还问她:“那个孙老板的店,就是被你偷的那家?”

    苏沉檀语气平静,好像对她并没有意见,即使他不是出于自愿留在这里的。

    从糖水铺出来,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去了。橘红的余晖还稳稳地铺在青石砖路上。

    “你怎么会知道的?”林雪拂问道。

    为什么表现得有点穷的样子。

    当时船上气氛正好,光线又不明朗,只隐约分辨得出那人眉目十分漂亮。

    快回到南花梨巷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林雪拂对他们的闲话没什么兴趣,顾自进了院子。

    “你知不知道你失忆的原因?”

    “便宜点算给你,一百文。”

    茱萸还抄到了一份医馆开给孙丰策的方子,林雪拂看了,都是些镇惊安神、固心温胆的药。

    这之前几天,他都没有接触到什么类似药物的东西。甚至林雪拂也很少出现。

    “是你。”林雪拂说。

    苏沉檀没说话,脸上是被夸得莫名其妙的表情。

    贺兰殊看起来很开心,又道:“听说西鼓楼那边有个极大极漂亮的影骑灯,林姑娘看过了没有?”

    肌肤接触的刹那,苏沉檀的面上出现了隐忍的表情。待她一放开,他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林雪拂给他把脉没得到太大收获,决定试一试茱萸说的方法:“后天有灯会,你跟我去看。”

    “秋水镇有一种白桃,也很好吃。”林雪拂继续铺垫。

    之前她拜托茱萸留心一下灯烧月老板的动向。根据茱萸的消息,孙丰策近来深居简出,连常去的酒肆也不光顾了。

    那师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说:“我可是听说杜师兄在南花梨巷遭了好大

    “伸手。”她说。

    一袭白衣,身姿修长,看得出来年纪不大。卷翘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和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有种小鹿般无辜而乖巧的神色。

    商贾云集,人车熙攘;兰膏明烛,晃亮如梦。

    苏沉檀顿了一下。

    “那东西的下落我真不晓得,不在我手里了……”

    林雪拂拿起一个田黄石的印章,摊主立刻说:“客官好眼力!这是前朝一位大诗人亲刻的印章,千真万确。”

    苏沉檀看着她。像林雪拂这么惯会坑蒙拐骗的人,不应该坐拥许多不义之财才对吗?

    两人一起出门,一路上,苏沉檀都在留意着林雪拂,观察她要搞什么名堂。

    走到石桥边,林雪拂手中的橙子没有拿稳,其中一个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朝前越滚越远。

    孙老板。

    “多少钱?”

    林雪拂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来。

    显而易见的,孙丰策在害怕。

    她们没认出他是男子,还分了金桔蜜饯给他。

    “苏师兄!”

    苏沉檀毫无反应,林雪拂又说:“你师兄也吃了我的药的。”

    回到南花梨巷十六号时,苏沉檀坐在葡萄藤下的桌边削水果。胭脂色的桃子,在他手中很快裸出白嫩的果肉。

    难怪店里看起来生意不好。

    前天她和茱萸在花船上听曲,身边位置坐了一个戴帽纱的人。

    “好了,我清楚孙老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低哑的声音打断道,“你也该了解了解我的处世之道。三天之内,倘若少了的东西没有识相地回来,孙老板走夜路时,就得格外的小心了。”

    苏沉檀也并不意外她打听到自己的事,只简单地说:“风寒引发的高热。”

    穿过一连的杂货店,成衣庄,屠户,盐号。最后,孙老板钻进了                                                一条僻静的巷子。

    那人走路的姿势莫名眼熟,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时却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摊主在她身后叫:“你诚心要的话八十文给你!”

    “不要胡说。”苏沉檀皱眉道。

    林雪拂留给他的房间周全整洁,被褥都是新的,散发着皂角的香气。附近一家酒楼会每天送午饭和晚饭来。

    “我不曾去过秋水镇。”苏沉檀说。

    这是茱萸没提到过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过一会,在一个摊位上注意到一枚书签,镂着别致的花叶:“这个怎么卖?”

    “倘若你想说我失忆前我们认识的,不必费神了。我知道我忘了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最后只在水果铺买了两个橙子。老板娘夸她俊俏,多送了一个。每一个都黄澄澄的,带着青翠的叶子。

    花灯垂下的柔润光晕中,林雪拂分辨着眼前人的相貌。

    “二百文。”

    苏沉檀回过头,见风眠山庄的一名师弟朝自己快步走来。

    《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话虽如此,她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突然叫他去看灯会,是什么意思?

    “家人告诉过我。”

    之后有个穿得甚是浮夸的男人过来,醉醺醺地要与那人“亲近亲近”。林雪拂喊来船长,说打扰她们听曲。船长怕事情闹大,找人把那男人拖走了。后来林雪拂也和茱萸一起走了。

    “是给了。”林雪拂说,“但你不会以为,只吃一次解药,他就好全了吧。”

    虽然并不意外他这样说,林雪拂的心仍似乎往下沉了一寸。

    她的路线似乎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就进了一条云集了书店和古玩铺子的街。

    苏沉檀似是被她的无耻所震慑,半晌,阴霾地看她一眼,缓缓将手放在了桌上。

    这招果然奏效,苏沉檀的目光一下锋利起来:“你给过解药了。”

    她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了。但又不能放弃与师傅有关的线索。

    “你是?”

    街上人太多了,林雪拂一路左插右抄,走着走着,突然认出这是谁了。

    林雪拂不响,茱萸又说:“现在这样下去,只怕他有一天想起密码也不肯说出来。你让他吃药的时候,就没一点顾虑和他的关系吗?”

    不设法弄到密码是不行的。

    林雪拂威胁地说:“你吃了我的药怎么不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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