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的第二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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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晴明将玉藻前收为式神后, 才在一次不经意的谈天间知晓了玉藻前与平安京的渊源和过往，但具体究竟是怎样的大火，晴明却是记不清楚了。

    开什么玩笑！

    “但是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吗？‘所有被晴明大人注视着的家伙，我都要杀掉’这样恐怖的话语！绝对是占有欲特别深的雄性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而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为何往晴明的身上倒去了：“呵呵，晴明大人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装腔作势、隐瞒本性的家伙呢！当然是又热情又坦率的我才更适合晴明大人啊！”

    莹草拼命地摇晃着手中的蒲公英，但是治愈效果也十分微弱。

    源赖光的身上有着奇怪的小伤口，而那些伤口分明伤得很轻，不过只是稍稍擦过了肌肤，但是那被破开的皮肤周围已经青紫肿胀得流出了腥臭的脓水，不断地和深色的鲜血流出来。

    源赖光和晴明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彻底结束掉这个只会不断产生悲剧的祭祀，将罪魁祸首的邪神八岐大蛇彻底埋葬在阴界裂缝之中。

    京都大火……具体的经过晴明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似乎跟在源赖光的身边, 试图将那水浇不灭的大火用阴阳术阻止住，当然结果不过是徒劳无功。

    “是，晴明大人。”式神们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没能完全脱离阴界裂缝的八岐大蛇竟然会将晴明拖入那个世界中？

    “果然是因为争风吃醋？”

    哪怕玉藻前不愿，一旦晴明轻喝他的名字, 他的身体也会随着咒术的力量遵循着晴明的旨意。

    “呵呵，真是不要脸，晴明大人才不会选择你！瞎了眼的家伙都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般若也后退几步站定在了晴明的身前，虽然看着像是般若占据上风，但是他的攻击力终究不如那些精于力量的大妖怪们强大，而这个红唐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实力一点都不逊于般若，再加上那棘手的毒粉，让般若更是心烦意乱了

    而平安京上下，在晴明命令下潜伏在各处的小妖怪与精鬼们开始出动，将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可疑动向都回馈到一条戾桥之下，然后今日随侍的那一位式神将整合的情报带到了晴明的面前。

    “但是你还是要去见他。”贺茂保宪一看晴明这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

    般若张口应下，不过这个‘饶他一命’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以般若的手段有的是方法让红唐子残留一口气的情况下生不如死。

    至于贺茂保宪口中所说的源氏祭坛一事, 那也不能够完全怪罪于源赖光的头上。

    源赖光似乎陷入了很深的沉睡中，缠绕在他身躯与四肢上的绷带逐渐被解开，和着浓烈药味一同传出来的还有在鼻尖缭绕不散的铁臭味。

    晴明无声地笑了笑，不作答，贺茂保宪冷哼一声，道：“我让猫又跟着你，你别又做傻事了。”

    “晴明大人，我记得解开诅咒的话，只要杀掉施咒者也可以的吧？”般若弯起漾着水波的眼眸，柔软的发丝轻轻盖过他的耳尖，晃荡开了金色的弧度。

    “是一个身上散发着香气的雄性妖怪，背后还长着一对大翅膀！”

    般若面上笑得愈发甜蜜，但内心已经闪过了无数条将红唐子折磨泄愤的酷刑了。

    肱股之臣源氏家族竟然从多年以前开始便祭祀着邪神，甚至让邪神保佑着平安京, 还因为制造出了无数的惨案，传出去了只会让整个平安京震荡不安。

    “才不是雄性的呢！那么花艳艳的样子，绝对是雌性！”

    这样对晴明执念深到扭曲的妖怪当然不会是单纯地这么迎过去，般若和晴明都看到了那妖怪热情拥抱过来时手指上闪着的莹绿色寒光，般若冷笑一声，闪身挡在了红唐子的身前，毫不客气地直接将背后的鬼面砸向了这个碍眼妖怪的脸！

    “这样恶毒的诅咒，恐怕是没打算让他活下去。”晴明起身，面容冷冽地说道：“你们待在这里，看护好他，我去找出下咒者。”

    晴明本想将仿若陷入了迷障般眼睛通红的源赖光拉走，但是他却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熏香，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源赖光的府上很快便到了，晴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源赖光的床前。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解释，毕竟被关怀的感觉很好，而且哪怕晴明再怎么解释，对自己带上了“温柔傻白甜”滤镜的贺茂保宪恐怕也不会信。

    他在晴明走入房间后便只站立在门外，或许是明白在这个情况，唯有晴明能够救下自己的主公。

    话已经说开，晴明也明白贺茂保宪为何如此抗拒厌恶自己去见源赖光了，只能说这都是来自于师兄的好意与关怀。

    “晴明大人……请你救救赖光大人吧、呜唔……”坂田金时别过头，咽下了喉咙里的哽咽。

    话又说回来，晴明将玉藻前收为式神, 既是保护，也是惩罚。

    红唐子将一口血水吐出，般若的鬼面将他砸伤得不轻，让他的内脏都在隐隐作痛。

    那些隐藏在各处弱小而不被人类与妖怪所注意到的存在们，虽然碍于本能没有从头到尾地将退治的战斗看到底，但是至少将伤害了源赖光的妖怪到底是什么模样描绘出来了。

    天知道般若在听到这些小妖怪们你一言我一句说出来的话语，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越听他就越火大。

    桃花妖与樱花妖的花瓣落在了源赖光的身上，晴明看得分明，明明已经将伤口愈合了，但是下一刻却将本已经愈合得光滑平整的肌肤再一次撑开，源赖光身上的伤口反倒是更加严重了。

    而般若在鬼面砸过去之后马上矮身攻去，嘴里还一边大骂着：“也不拉泡尿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鬼样子！就你那艳俗下流的脸也配肖想晴明大人？身上的臭气快要把我熏到没办法呼吸了，快点滚出晴明大人的视线别污染了呼吸的空气！”

    “是诅咒啊……”晴明皱起眉头，转头命惠比寿亮起鲤鱼旗，为源赖光驱散诅咒。

    从眼妆到熏香再到胭脂水粉，从衣着到配饰再到鞋履式样，晴明甚至从未听到过这么详细的衣服饰品名称，而这些又长又拗口的词语从眼前的般若和红唐子口中流畅地吐出，并且明着骂对方配不上、或者是侮辱了这些衣服饰品。

    碍于那一切都发生在源氏禁忌的祭坛里，贺茂保宪没能得到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但是光晴明被八岐大蛇拖入阴界裂缝这一条，便足以让他肝胆俱裂，恨源赖光恨得咬牙切齿了。

    有魄力将自己曾经丑陋的面皮一层又一层剥下来、再将自己塑造成现在这幅甜美可爱模样的般若，当然不会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娇弱。

    让曾经对人类做出这种事情的骄傲大妖为了人类的事情而奔走劳累, 就像是将玉藻前放在慢火上烹烤般, 磨着他的傲骨与自尊。

    无风自扬的三色鲤鱼旗伫立在源赖光身边，但那散发出来的金光也只是让那他的面色看上去不那么苍白了，伤口依然愈合得很慢。

    晴明想了想，明白了贺茂保宪在纠结什么。

    晴明少时因为种种缘故必须竖起高墙与锐利的锋芒来保护自己，但之后遇到的人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更何况晴明本质上便是一个温柔的人，当那疏离的高墙和利芒消散后，袒露出来的自然是那耀眼至极、又极度吸引人的温柔宽厚了。

    这些小妖怪们的语言描绘中，那个名为红唐子的妖怪已经将晴明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并且还发自内心地觉得美艳又漂亮强大的自己是唯一可以站在晴明身边的最佳伴侣。

    般若的眼中燃烧着的战意让晴明沉吟了一会，回复道：“如果那名妖怪愿意主动解开诅咒，并且告诉我鬼族他们接下来的打算的话，就饶他一命吧。”

    此时仍是白天，妖怪与鬼族恐怕也不会选择这个力量最弱的时候出现，虽然事出紧急，但晴明的占筮之术可不是摆看的。

    般若朝晴明请战道：“那么不如让我来动手吧——我会干脆利落地收拾干净的！”

    别看般若现在在晴明面前笑得这么乖巧可爱，他可是曾经没有沾染上半点血腥就将不少人类玩弄得团团转的妖怪啊！

    明明互相攻击的动作是那么惊险激烈，但是嘴里说着的却是让这一切都变得啼笑皆非的话语。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现出身形的般若朝晴明甜蜜一笑，条理清晰地向晴明报告出了源赖光到底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以前不是，不过现在嘛……慈悲怜悯、温柔善良的大阴阳师晴明，你这个名号可是已经都传到出云去了。”贺茂保宪也不知道，怎么他记忆中那可以不动声色将人怼得哑口无言、狡黠奸诈、无人敢惹的小师弟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因为晴明改变了。

    “晴明大人！”红唐子一看到晴明的身影出现，便迫不及待地朝晴明扑去。

    “我在你的心理莫非这么愚笨？”晴明不可思议地奇怪道。

    更何况，这样大的事情，源氏既然胆敢做出来还不怕露馅, 自然是有上面的人默许过了的。

    般若字字淬毒，并且刺过去的攻击也一次比一次猛烈，红唐子最开始被般若攻了个猝不及防，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了让晴明忍不住揉额角的互骂。

    “说的也是呢，因为晴明大人很受欢迎呢。”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源氏当家，轻叹了口气，让带来的式神们治愈着源赖光的伤口。

    只是玉藻前不知道是太适应了, 还是已经干脆真的就放下了那身傲骨安安心心地待在晴明的身侧了, 除了偶尔擦着晴明的底线捉弄他一番外, 竟然比一些高傲的式神还听话。

    晴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晴明很快便找到了红唐子，不如说红唐子听闻到了晴明在找他，急急忙忙打扮了一番就等在了必经之路上，自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