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封 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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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坐标，忘了要回答身旁人的问题。

    秦乐知母亲打来那通电话后，他是怎么回去解决的孟非晚根本无从得知，但到现在也确实是没再联系她。

    就在她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后，秦乐知又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秦乐知和孟非晚同时回过头，对上了教导主任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神。

    她愣在原地，秦乐知的动作伴随着他的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而高中时的某个场景再一次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她晃了晃脑袋，垂眸看向他受伤的手指，然后又转身把急救箱放回原来的位置。

    风也是在这个时候吹过来的。

    夏天的夜晚宛如厚重的黑色丝绒布，将天空中的星星点点衬得尤为明亮，他们站着的角度看不到月亮，却能看见它隐隐约约倾洒下来的光线。

    《二十情书[双向暗恋]》

    孟非晚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这句话中断了片刻。

    秦乐知半晌后止住了笑，正了正神色，看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住继续逗她的心思，朝她无厘头地抛来一个问题：“腿麻不麻？”

    他的声音由于放低了音量而显得沉闷，念着念着还不由自主带了点节奏。

    写。

    “想什么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直到下课铃声突然响起。

    孟非晚拿着修正带，把那个被拉长的一竖涂掉，再拿手指压了压，随后把修正带往身旁一放，却对上了秦乐知歪斜着头打量她试卷的眼神。

    孟非晚的厨艺其实真的说不上好，从她大学毕业自己一个人生活后，都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人嘛，不奢求顿顿大餐大肉，只要能填饱肚子，那也就足够了。

    生气？孟非晚握着的笔一顿，疑惑地朝他望去。

    “不过我说真的，你要不试着帮我写一封？”

    一天晚自习，她做着数学老师发下来的周练试卷，握着笔，排除了两个正确答案，又开始在A和B之间纠结。

    她皱着眉举起药箱从地上站起，倒还真是有点麻，只是没明白过来秦乐知的意思。

    孟非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引起了对方怎样的联想，还没从秦乐知刚才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伸出手又摸了摸刚刚他触碰过的地方，以为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没头脑地问道：“你笑什么？”

    这跟你突然摸我脸有什么关系？

    秦乐知闻言晃了晃手里的试卷，在她耳边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试图用这个举动向孟非晚证明自己“写完了”，还不等孟非晚往下问，他又继续补充道：“那题真的选A。”

    两人的距离被孟非晚拉了很长，中间几乎可以再塞下四五个人。

    “选A。”

    秦乐知整个人曲着半个身子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半边脸搁在左手肘里，右手扶着后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底还爬上一丝狡黠。

    “每周两次，除了你，我们也在招募其他的实验者，不用每天都来。”秦乐知停了半刻，又继续说，“不过不论是在实验室

    孟非晚手下的动作在他抚上的那刻顿了顿，缓缓顺着秦乐知抚摸的方向朝他看过来，眼神里闪过瞬间的错愕。

    孟非晚就像是把疑问写在了脸上，下一秒秦乐知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还不停地往旁边躲闪，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后颈，话里还是憋着笑：“抱歉，没忍住。”

    突然没明白过来她这一周到底在烦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秦乐知说的那些话吗？

    “抱歉，情不自禁。”

    前桌这时听到动静也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在看到他们身后站着的人的那一刻，立马扭过头，连头都不挠了。

    孟非晚瞪着他，故作生气的模样，秦乐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端着碗就去打饭。

    秦乐知对上孟非晚的眼神，以为她是不服，又拿着自己的试卷往她桌前一摆，指着旁边他用铅笔写下的具体步骤，还想给她讲解：“你看这个函数——”

    学习是，生活上也是。

    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把一口菜咽下去后才回答：“项目上的                                                事，她的父亲也是从医的，听说我们合作，想见我一面了解情况。”

    他抬起了下巴，而淡淡的一抹月光也在这时爬到他的脸上。

    “我没...”

    “那话是我说的不对，但你替别人送情书我也没计较，你看要不咱就扯平了。”

    直到孟非晚再一次想起了邱秋今天下午的那句话，她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汤，往嘴里盛了一口，然后鼓起勇气单枪直入地问他：“下午邱秋和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蒙一个算了，孟非晚抬手刚好要起笔写“B”旁边的一竖。

    在她拿着草稿纸往下一题算时，秦乐知又拿笔戳了戳她的手臂，开口试探道：“别生气了。”

    “明天，我还需要过去吗？”孟非晚转移了话题，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走廊的灯像是经久不修，微微闪了一下，发出“滋啦”的一声，让孟非晚有一瞬间没看清秦乐知脸上的表情。

    最后一道菜搬上来的时候，孟非晚瞧了瞧秦乐知的反应，就像一个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至少他们俩前半段在桌上时，是一点话都没说。

    孟非晚“嘁”了声，想着他还不如不夸。

    她睨了一眼秦乐知，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在括号内重重写了一个“A”，回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像是在说“行了吧”。

    做错事的明明是她，哪来的她“生气”这一说？

    四周除了沙沙的写字声，就是前桌抓耳挠腮对着某道题反复挠头的动静，秦乐知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刚要落笔的那一竖被长长地拉到了括号外，中间还抖了一下，活像个扭曲的蜈蚣。

    “嗯，看着能吃。”

    她看着被括号内的没写完的“B”，一口气吸得就跟被扭曲的一竖那么长，扭头愤愤地盯着一脸无辜的秦乐知。

    距离一下子就被秦乐知拉近了。

    意识到秦乐知是在为他在食堂说的那番话和她道歉，孟非晚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喉咙里像鱼刺般卡了一下。

    细想其实没什么不对劲，再问下去也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但心里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伸出手，手抚上孟非晚的脸颊，动作轻柔，拇指轻蹭过她下眼眶的位置，和上次用指背碰过的地方竟有一丝重合。

    秦乐知夹菜的动作一顿，又快速恢复原状，却还是被孟非晚捕捉到了。

    他一和自己说话，那句“拿我练练手”又开始在她脑中来回蹦跶。

    “哦豁。”秦乐知又继续蹦出了两个字。

    之前就听周诚说他和家里有矛盾，他早出晚归的那几天应该是和家里发生了什么。

    还未把话说完整，两人头上亦然投下一道厚重的阴影，视线陡然间变得明暗。

    再下一秒，他们俩被迫拿着试卷，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出教室站在了走廊外，借着走廊的灯光写着没写完的试卷。

    孟非晚忍着烦躁，把秦乐知的试卷往他那一推，打断了他，压声开口就要拒绝：“你拿开，我要自己......”

    食不言，寝不语。

    一条直线又被她画抖了，笔在纸上的同一个地方停了很久，黑色的笔墨化成浓浓的一点浸透纸张。

    她抬头，秦乐知垂眸，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寂静的空间里相撞，彼此间都忘了要开口说话，他略微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孟非晚的脸颊，刺激得她下意识眯缝着一只眼睛往他手心里躲，就像只小猫在撒娇着磨蹭主人的掌心。

    这下孟非晚心里却不平静了，用余光轻轻瞥了他一眼，还假装不在意地出声询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但如果她明着问，秦乐知却不见得会明着说，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论从高中还是到现在，他总是能把孟非晚做不到的事做的很完美。

    秦乐知心满意足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不作声了。

    就跟人生一样，漂亮精彩地活着也是活，普通平凡地活着也是活，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安安稳稳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算知足常乐。

    走到厨房门口对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秦乐知说道：“你休息吧，今晚的饭我来做。”

    孟非晚搞不清身旁这人的脑回路，聊着聊着怎么就突然念起诗来，侧过头无语地扫了他一眼。

    而后来那道题的正确答案到底是A还是B，孟非晚已经不记得了。

    最后秦乐知对着孟非晚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轻笑。

    直到快挪到教室后门门口，孟非晚终于忍不住了，垂眸盯着试卷喃喃道：“你写完了？”

    自那次情书乌龙过去后，孟非晚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和秦乐知说话，那句“拿我练练手”总是会在她睡前的时候突然蹦到她脑子里。

    同样一句话，又把孟非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如今的她看着眼前的秦乐知，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乐知也跟着和她一起挪。

    秦乐知摩挲的手指被她的这个举动怔愣得停了下来，盯着蹲在地上的孟非晚微微掀起了眼皮。

    秦乐知捏着手上的试卷，百无聊赖地在手中反复对折，像是没听到孟非晚的这句话。

    他挪开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孟非晚的下唇，随后又假意举在唇边握成拳，侧过头掩饰地“咳”了声，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