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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凑到苏挽筝面前,眼底迸发出嫉恨,以命令的口吻道:“捡起来!我让你吃个够!”

    她记得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温柔。

    侯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是苏挽筝。

    他要娶昌颐郡主为妻?

    只因为她不愿趴在地上学狗叫,也不愿做她的坐骑。

    而苏挽筝听到昌颐郡主的话,心口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用力掐紧手心,这才不至于让眼泪夺眶而出。

    “也是,区区一个妾,倒也不必那么在意。”陌生男人笑笑说,“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家老太君相中了昌颐郡主,那可不是一个性情大度的人,若是让她知道你事先有了爱妾,势必要闹一闹。”

    “好你一个谢砚灼,打着不近女色的幌子,居然偷偷养起了爱妾。”陌生男人惊诧的声音传来,“不过你这个年纪,身边也的确需要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只是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你的法眼,什么时候给我引荐一下?”

    苏挽筝眸光轻动,藏在宽袖下的手骤然握紧。

    她很小心,就怕弄脏了衣服。

    昌颐郡主。

    “姑娘……”问芙脸上带着几分不忍。

    这么多年了,昌颐郡主羞辱人的话只增不减。

    “像你这样的女人,也配肖想我的阿淮哥哥,你就像这根冰糖葫芦一样,只配烂在泥里。”

    昌颐郡主拽紧糖葫芦细签的手徒然用力,她神色逐渐冷去,她一步步朝着苏挽筝走来,殷红的指甲掐住苏挽筝精致小巧的下颚。

    假的,就是假的。

    “……是。”问芙应道。

    绿衣少女应了声,二话不说走来就掀翻了苏挽筝的帷帽。

    “长了这副狐媚样,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身。”

    苏挽筝双手微微发颤。

    “问芙,我想一个人静静。”苏挽筝说。

    苏挽筝猝不及防,堪堪抓住掉落的帷帽。

    老妇人碎碎念:“也不知道她和阿砚怎么样了,阿砚说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想来也不至于委屈囡囡。”

    锋利的指甲划破了苏挽筝的下颚,她疼得眉头蹙起:“郡主若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谢小侯爷。”

    而那束梅花,直到花干腐败,她才悄悄葬在梅树旁边。

    苏挽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般。

    问芙神色微顿,她眸光微垂:“姑娘,小侯爷是人中龙凤,上京城中爱慕小侯爷的闺秀数不胜数,但侯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

    老妇人点点头道:“也好。你现在是大将军了,得闲的时候,派人找找囡囡。”

    信南王妃抱着女儿只说了句:“小孩子顽皮罢了,不碍事。”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昌颐郡主看着她下颚被划破的血丝,嘴角微微扬起,两颊的小梨涡越发明显娇俏,“我告诉你,我与阿淮哥哥马上就要定亲了,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我的阿淮哥哥。”

    在问芙看来,只要有名分,姑娘的地位就稳了。

    而她的脸很快展露于众人面前。

    郡主?昌颐郡主。

    那时她作画,谢今淮伸手摘下一束梅花走到她面前,亲手为她簪花。

    “怎么?还是哑巴不成?去,摘了她的帷帽,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

    男人满口答应:“好。”

    阿淮哥哥?

    小苏挽筝看着昌颐郡主笑得天真无邪,对上她的视线后,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话音刚落,众人都笑了起来,看着苏挽筝的目光宛如看玩物般。

    苏挽筝伸手抚过最近的梅花花蕊,指尖的湿润冰凉,让她一下红了眼眶。

    风吹开帷帽的纱,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美艳,睫毛泪光莹然,无端显得凄美破碎。

    而在她身后,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站在她刚才的位置,男人剑眉星目,相貌俊脸,定定地看着苏挽筝离去的背影。

    永远成不了真。

    苏挽筝绕了半个梅林,心头的痛楚才堪堪压下去,她步伐一转,准备回去。

    她没有惊扰相聊甚欢的两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挽筝眸光微垂,看着面前的糖葫芦。

    她忽而看着手中姑娘还未吃完的糖葫芦,正要问,就听到姑娘苍白的声音。

    男人眉眼间露出几分无奈:“娘,她已成婚,纵然以后见面,我也只会把她当做妹妹相看。”

    寒冬腊月,梅花却能迎风绽放而开,鲜红的花瓣在残雪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艳红夺目,伴随着一阵寒风拂过,红梅花瓣飘飘落下,落在雪地中,红与白,美得动人心魄。

    绿衣少女足足愣了好一会。

    谢今淮的那句“家中小妾”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苏挽筝的心头,令她面色煞白,如坠冰窟,胸前翻涌而起的无数情绪,沉重得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绿衣少女徐盈盈轻笑着附和:“郡主说的是,我之前听人说凤鸣院新来了个花魁娘子,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在乡下的院子里有一棵梅树,她经常以梅花入画。

    阿砚,不过是谢今淮的假名字。

    “娘。”男人拿着红梅朝穿着华丽的老妇人,他把那束红梅递过去。

    下一刻,少女语气不善地问:“你便是今日随阿淮哥哥上香的人?”

    她爱梅,欣赏梅花的不惧风雪。

    彼时,她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苏挽筝,闪过一丝寒意。

    明明他们拜过堂,入过洞房。

    昌颐郡主好似很欣赏苏挽筝脸上的悲痛,她慢慢松手,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苏挽筝,娇俏着说:“你喜欢吃糖葫芦吧,这个送给你,你就退一步,不要和我抢阿淮哥哥,如何?”

    苏挽筝没有过多停留,她朝着前方走去。

    犹记当年,她随继母等人赴宴,那是她为数不多出府的日子,她很开心。而继母要向外人展现她的慈爱和大度,所以那天她穿上了崭新的衣裙。

    男人收回目光,伸手摘下刚刚苏挽筝抚过的那束红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挽筝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泪光,在泪水欲掉落时,她抬手拭去,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

    小女孩叉腰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扬说:“不过一个破落商户女生的小贱人也配参加本郡主家的宴席?!”

    明明是一样的梅花,清心寺的梅花显然更加鲜红妖艳,她却更喜她自己的梅树。

    谢今淮语气淡薄道:“没那个必要。”

    “扔了吧。”

    昌颐郡主眼睛半眯,上京城的名门闺秀她都认识,但这个女人她还真没见过,长成这个样子,难怪能迷得谢今淮亲自带她来这里,还替她买糖葫芦。

    苏挽筝一路走到梅林,空气中飘荡着淡淡雪花梅香的气息。

    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少女,苏挽筝脸色一寸寸发白。

    一滴泪沿着她的下颚缓缓落下。

    苏挽筝听出问芙的话中之意,她扯着苍白的笑说:“我从未妄想要做侯夫人,我……只想做阿砚的夫人,唯一的妻子。”

    直到走远,问芙才小心翼翼道:“姑娘,小侯爷那样说,也许再过不久就要接您入府了。”

    可是面前的少女,却把她推进后院的泥池里,把她的衣裙都弄脏了。

    却见迎面走来几个少女,带头的少女一袭红狐披风,衣饰极其华丽。她容貌极美,面似芙蓉,颊边带着两个小巧的梨涡,略显稚嫩,却又尤为娇憨怜人。

    直至这一刻,苏挽筝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谢今淮是谢今淮,她的阿砚留在了清水村啊。

    事后,继母强拉着浑身脏兮兮的她跪在地上给昌颐郡主磕头道歉。

    “难得你有这个心思。”老妇人嗔了眼儿子,目光落在红梅上,她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要是囡囡在就好了,她最喜欢红梅了。”

    跟在少女旁边的绿衣少女斥责:“大胆,郡主问话,竟敢不回。”

    惊鸿一瞥,人如雪中白狐,美得摄人魂魄。

    她一边说,一边用穿着绣鞋的脚狠狠捏碎地上的糖葫芦,裹着的糖浆支离破碎落在地上,把地上薄薄的一层雪都染红了。

    苏挽筝脚步猛顿,她看向问芙,白着脸、颤着音,问:“做妾,很好吗?”

    苏挽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随即又深叹一口气,“可惜你和囡囡无缘,囡囡到乡下那会,你刚好征兵去了,囡囡成婚后随她家夫君上京,而你又刚好回乡,你若是能早些回来,囡囡指不定就是咱家的媳妇了。”

    昌颐郡主质问道:“说,你和阿淮哥哥是什么关系?”

    问芙心口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刚刚姑娘和小侯爷甜蜜的样子好似是假的。

    苏挽筝心里咯噔了下,对方来者不善。

    因为苏挽筝没有梳已婚妇人的发髻,所以昌颐郡主只觉得她不过是故意接近谢今淮的人。

    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东西浮现在了眼前。

    自古就有流传“人比花娇”,但真正能做到的并无几人,可面前的苏挽筝站在梅林中,这般姝色却压住了妖艳的梅花。

    而昌颐郡主故作拿不稳,把糖葫芦扔在地上,她轻笑着说:“哎呀,掉了,不过捡起来,还是能吃的,你说是不是?”

    苏挽筝松手,指尖沾过雪丝,慢慢凝聚成水,滴落在地上。

    苏挽筝知道她在怜悯自己。

    问芙也没想到会偷听到小侯爷和齐家大公子齐肃的谈话,她悄悄看了眼姑娘,却见帷帽下的姑娘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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