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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困了吗?对不起,我以为你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会睡不着呢。”

    “是不是因为‘予安’这两个字,念得快像‘yuan’?

    没等到回应,纪轻舟当他是不愿回忆痛苦过往,就另起了个话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家人为什么叫你元元?”

    托纪轻舟那一顿念经的福,解予安意识本已有些模糊,此刻听他突然出声,神志又顿然清醒过来。

    “研习军事。”

    他平躺在床上,眼眸闭合,纤长的眼睫自然地平垂着,在眼底覆盖淡淡的阴影。

    而事实上,解予安形容的却是他的音色。

    纪轻舟给他的回答做了自我理解,旋即又问:“那你是怎么受的伤?被炮弹炸了?”

    不断变换的语调里,或是故意夹捏的、压低的嗓子里仿佛含着某种蓬勃的朝气,横冲直撞又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勾画出一个神采奕奕的青年形象。

    新婚燕尔,娇妻在侧,老公却睡得像头死猪。

    “奥。”纪轻舟轻咳一声,强行转回注意力,继续刚才话题。

    随即他颇感寂寞地躺平身体,睁大眼漫然地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直到盯得眼睛泛酸,才又闭上眼,尝试入睡。

    可当他合起眼时,对亲朋好友的想念及对未来生活的迷茫与忧虑又纷纷涌来,折磨着他的思想。

    台灯醺人的光芒打在床铺的一角,宽敞的屋子里只能听见青年清朗的嗓音与书页翻动的摩擦声。

    但此番他念的是异国语言,解予安听久了便觉特别起来。

    一些……

    解予安没有回答,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些画面。

    解予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纪轻舟看着他的后脑勺,脑子里莫名闪过了这个念头。

    堆积扭曲的肢体、破碎西瓜般的头颅、粘稠的血与肉、肮脏拥挤的担架、空洞无光的眼珠……

    完整的容颜既淡漠宁静,又摄人心魂。

    “不可见强光。”解予安简略说明。

    纪轻舟真情实意地道歉,说的话却像是在调侃他跟头猪似的睡个不停。

    正想问问听众评价如何,一低头,却略微睁大了眼。

    但往往这时候,他又会马上脱离情绪,拉平嘴角的弧度,免得被对方抓住把柄。

    躺了一会儿,难以入睡,纪轻舟无奈地睁开双目,准备抓个人聊聊天转移注意力。

    《伪君子》的篇幅不长,尽管如此,纪轻舟也念了一个多小时,念得他口干舌燥的。

    纪轻舟虽没有看过《伪君子》的演出,但在留学期间,也看过几场戏剧表演。

    最后一句结束,他喝了水便关了台灯,躺入被窝准备睡觉,压根没管旁边的解予安是什么状态。

    “纪轻舟,”解予安嗓音里压着不耐,“你若实在闲得慌,就去找门口的警卫换个班。”

    解予安本想抓抓他发音上的失误,听着听着却反倒入神了,好似真的在看舞台剧般,有的地方甚至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纪轻舟认为他那句“戏曲表演家”是在称赞自己声情并茂的朗读技巧。

    他翻了个身朝向右侧,瞧着解予安在黑暗中朦胧的脸庞轮廓,小声询问:“我听说,你以前是在美国念军校的?”

    沉静几秒,解予安耐着性子,平静地应了一声。

    一旁,解予安不知何时解下了眼睛上的纱带。

    “哦,相当于保研了是吧?”

    “那后来怎么去了欧洲打仗?”

    一幕结束后,纪轻舟拿起边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解予安沉默稍许,道:“不愧为戏曲表演家。”

    “那我接着读。”

    “你的眼睛不是必须得蒙着啊?”仗着无人知晓,纪轻舟不掩目光地注视着他的脸,不觉偏移了话题。

    读到后期,别说感情充沛,连语气都消失了,跟念经似的。

    纪轻舟的嗓音是很有质感的青年音,寻常交流只觉他国语标准,吐字清晰,某些时候可称得上是伶牙俐齿。

    于是,为了增加阅读的趣味性,便故意地掐着嗓子按照剧中角色的语气读台词,自认十分有感情。

    今天这一日,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点评一下,我念得如何?”

    “嗯,”纪轻舟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评价中肯,算你还有点眼光。”

    不仅肉.体疲惫,精神更是因长久的紧绷而倦怠。

    房间内的空气当即恢复了静谧。

    “解予安,予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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