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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这么想?黎锦自己也不明白。

    重生的不死鸟,是全新的不死鸟。

    黎锦有多了解阿诚呢?大概就比阿诚对黎锦的了解,要多上一点点吧。

    但确实就是,“崭新”这样的感觉。

    它与之前的不死鸟,几乎已经等同是不同的个体,仅仅拥有某些相同的性质或是特性而已。

    若是以这样的形式,被阿诚记住的话,或许是黎锦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吧。

    “阿诚不想这样。”阿诚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将军难道听不到阿诚的话了吗?!”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阿诚?”阿诚说道,“将军明明不是这样看待阿诚的,阿诚知道的……”

    “那……你比我强多了。”黎锦想了想,说道,“我小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思考这种事情的傻瓜。不,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吧。年纪虽然增长了,但心灵却没有什么长进,我依然是个傻瓜。”

    虽然,阿诚感觉到的东西是对的;但只要黎锦对其矢口否认的话,阿诚恐怕就会束手无策、甚至怀疑自我了。

    “……阿诚不想。”打破此时的沉默的,是阿诚崭新的声音。

    甚至,连挣扎这种心情,她也一并放弃了。

    现在遇到的是,对黎锦而言,最糟糕棘手的情形。

    黎锦此时的心情,相当困扰。

    但是,如果询问黎锦“是否也希望阿诚永远不忘记你呢?”这个问题的话,她就会对此感到很矛盾了。

    事到如今,就连黎锦自己,都已经搞不懂,这样对待阿诚,是否真的是“为他好”了。

    黎锦希望的是,阿诚可以,将与她共度的回忆,作为年轻时犯下的错误,永久,但满怀懊恼、愧疚与悔恨地保留下来。

    所以,当阿诚隐瞒自己真实感受的时候,黎锦只要用心感受,就会弄清楚,他所隐瞒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因为很理解阿诚的关系,所以,黎锦才会知道,对方的性格特点就是自卑。

    这实在显得可笑。

    但仅仅是这短暂的十来天,也足以让记忆力并非绝佳的黎锦,一生都可以反复为之回味了。

    尽管如此,在黎锦心中,濒临死去的那一部分感情,却在下一刹那间,由于阿诚的言语,而重新获得了生气。

    “不是的……”阿诚柔和而又坚定地说道,“‘对阿诚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情’,阿诚当然是有的。阿诚的生存意义,就是找到‘某个人’,然后为‘那个人’付出一切哦。这不是认识将军之后才有的想法,而是从阿诚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预想的事情。那是阿诚深思熟虑的结果,绝非心血来潮。阿诚希望,将军不要误会这一点。”

    “我没有贬低自己。”黎锦说道,“我只是客观描述自己的情况罢了。”

    “将军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嘛……”阿诚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说道,“在阿诚看来,情况刚好相反。将军除了偶尔的奇怪行为之外,是几乎完美无缺的人哦。所以,阿诚很不理解,将军贬低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黎锦最终会得出一个折中的答案。

    黎锦希望,阿诚永远仇视着她。

    缘分就此断绝了吗……虽然是预想过的事情,但真的去面对的时候,黎锦的胸中还是不由得萌生了过剩的悲伤。

    但是,阿诚一旦振作起来的话,应该就会慢慢想开,继而离开她了吧。

    黎锦并没有那么豁达。

    阿诚的神态,和他之前的模样不太一样了。

    她放弃纠结的同时,也不过是在放弃希望、憧憬、未来而已。

    但不得不说,阿诚的早熟与理想主义,让黎锦不由得羡慕起来了。

    阿诚为什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呢?这明明是极为清楚的事情。

    “将军请不要说这样的话……”阿诚伤感而又坚定地说道,“请不要夺去阿诚生存的意义。”

    毕竟,对阿诚这个人,黎锦还是很了解的。

    “不能。”黎锦说道,“所以,我不是‘装疯卖傻’,我是‘真的傻’嘛。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看出来吗?除了长得还行、体力不错之外,我基本一无是处,完全不是配得上你的那种存在。我所欠缺的,岂止是家世、立场这种上外在的条件……”

    “阿诚不想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黎锦没有回应的关系,与之前那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阿诚用更大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然而,黎锦却用这样空洞的大道理,来教训阿诚?

    换句话说,则是——

    这种鸟将自己投入火中之后,会先被火烧成灰烬,很后又从灰烬中重生。

    而自卑的人,应该是不会对自己感知到的事情,抱有盲目而坚定的信念的。

    黎锦心想,自己说出的言语,未免过于虚伪了。

    尽管,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事到如今,无论怎么去想,这都已经是黎锦思索过的最好结果了。

    如果这样说话的人,是话本中的角色的话,黎锦一定会对其十分看不惯的。

    “人的生存意义,不应该是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东西。”黎锦又再冷酷地说道,“如果你的生存意义竟然建立在我身上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从来都没有过生存意义罢了。所以,你只是需要通过建立关系,来自欺欺人而已。对此,我的建议是,你应该去寻找对你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找到之后,你的人生才是健康积极的。”

    这样的话语……会伤害到阿诚、让他死心吗?

    所以,阿诚应该也是看穿了她心中隐藏的某些部分,才会这么说的。对这个猜想,黎锦并不怀疑。

    虽然,对于阿诚这种“为一个人付出一切”的执念,黎锦并不是很赞同。

    算了。

    有这样的反应算是好事吗?黎锦一时,只感到有些淡淡的忧郁。

    在沉寂之后苏醒的阿诚,仿佛也是这样的情形。

    这当然不是她“看开了”的缘故。

    于是,黎锦便放弃了纠结。

    那是因为,黎锦不想被喜欢。

    “你……还是习惯一下现状吧。”黎锦伤感地说道,“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是能用‘我不想’来阻止或是改变的。虽然你的年纪比我的还小,但也终究算是大人了。我说的这种小道理,你应该能够理解吧?不想也并不能代表或是说明什么,发生种种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但‘我不想’并不是说服对方、让别人回心转意的理由,你应该明白。”

    崭新?好奇怪的形容词。

    因为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缘故,最后,黎锦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只不过,在大多数时间里,黎锦并不愿意,去感知那些被阿诚蓄意隐瞒的事情罢了。

    但即使被阿诚看穿了,也不是无计可施的。

    “那大概就是我搞错了吧。”黎锦冷冷地说道,“其实你并没有我所想象中那样成熟。所以,你不明白的事情才多得是。”

    甚至,在黎锦的印象中,两个人真正算得上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过这短短的十来天而已。

    因为是同一种人,所以能互相理解;也因为是同一种人,所以能互相看穿。

    说的夸张一点,现在的阿诚,让黎锦想起了西洋神话中的不死鸟传说。

    “……”黎锦欲言又止。

    “不,你不知道。”黎锦继续冷冷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只是属于过去的事情而已,它已经失效了。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是需要往前看的,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过去的我,对你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我也可以承认这件事。但抱有那种心情的人,却是过去的我,并不是现代的我,人是会变的。现在的我,不喜欢你了,而且,我也不再需要你的喜欢了。你应该去喜欢更值得你喜欢的人。就让我一个人走下去吧,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结果。”

    黎锦希望,这种“了解”是真实的,并不是她个人的妄想过度。

    可悲的是,说着让自己反感的话语的人,正是黎锦本人。

    阿诚和黎锦,真的是同一种人。

    因为这样,黎锦基于为了避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的理由,也忍不住终于还是无奈地说话了。

    正在黎锦面无表情地、沉浸在漠然的悲伤之中的时候,一旁的阿诚,也终于有了反应。

    “别这么说,将军根本就不傻……”阿诚微微皱眉,疑惑地说道,“为什么将军总是要这样‘装疯卖傻’呢?这么做到底对谁有好处啊?难道,将军从这种行为中,能获得什么成就感吗?”

    她当然不希望,阿诚会像行尸走肉一般地颓废绝望下去。

    至少,不想被阿诚这个人喜欢。

    阿诚那清澈透亮的声音,此时竟然显得格外的吵闹。

    就连黎锦本人,都不能搞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我不明白。”阿诚似乎并不接受黎锦的话语,他又再说道,“将军的心里,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将军还要对阿诚说这种话呢?”

    黎锦心想,只要她一口咬定“阿诚说的这些猜想,都是胡说八道”这一点的话,阿诚就没办法对自己的推测保持自信了。

    贬低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黎锦在心里回想了一番这个问题后,不由得在心中哑然失笑了。

    同理,黎锦隐瞒着的事情或是真实心情,阿诚应该也能通过两人间特有的感知,而看透这些才对。

    黎锦永远都不会忘记阿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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