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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诚面色微红,道:“可以了,这样就很好。”

    重复三次后停下来,是有原因的。

    众人眼里见到的,是一位容貌不凡的美貌姑娘,身边跟着一位清秀俊俏的少年的组合。

    大概,这便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又算是“得意的猫儿欢似虎,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于是,黎锦回想了一番,自己和善时摆出的表情。

    若是将锋芒微露的话,那时看来,就更是如孤鹤立于家禽之中,极为醒目了。

    紫衣女子虽然一时情不自禁地接了过来,却还是觉得纳闷。

    紫衣女子问道:“‘糖雪球’是什么东西?怎么个好吃法?”

    她尽力收起锋芒,微微一笑,对阿诚道:“这样如何?”

    黎锦思虑至此,不由得心中一凛。

    这个做法,使这紫衣女子微感诧异。

    但是,黎锦的那种脾气好,只是不容易因为自己的事情生气、不太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已。

    这一类的想法,在此时黎锦的脑子里,快速地掠过。就好像,空中翱翔的大雁一般,尽管存在过,飞过时却不会留下痕迹。

    一时还是没人上前。

    她尽力提醒了自己注意之后,忽然胆气横秋,泰然自若起来。

    因为想起税吏的事情,黎锦不由得薄怒了一回。

    那是一名紫衣女子。她衣着华贵,容颜明艳,肌肤微丰,神色倨傲又有些多疑。

    并没几个人靠近她,过来问价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黎锦心里又是一阵微愠。

    若是这么做了的话,此人此时的精神面貌,即便不说“焕然一新”,看来却也会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模样。

    黎锦拿起了锣槌,“当!”的一声敲在锣上。

    黎锦此时,正是处于这强撑门面的阶段。

    她自己虽然心虚,却尽力将锋芒放出,这样一来,看起来仍很神采奕奕。

    黎锦那相对温和的秉性,并不妨碍她想到别人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便心生不平这一连串的反应。

    当时虽然听了,过后也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二人推着小推车正在敲锣,也看不出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路人经过时,也要多看黎锦几眼。

    于是,她便微微曲膝,将右耳朵凑到阿诚唇边。

    黎锦的吆喝,虽然很吸引人注意,但也只是吸引了他人远远看着她表演而已。

    黎锦长吸一口气缓解紧张,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阿诚也很紧张,他轻咬银牙,睁大眼睛,脸颊绷得很紧。

    虽然温和宽厚的性情还算是不错的,但如今这般胆小的模样,哪像是祖上起便总是担任将军,自己也当过将军的人呢?

    “嗯?”阿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吧?黎锦看出了这一点。

    自嘲的黎锦,又在心里苦笑起来。

    与此同时,阿诚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将军。”

    她只是,有些伤心难过罢了。

    黎锦会有这样的性情,大概是因为“遗传”的缘故。

    她本就生得容貌华贵、风姿秀逸,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其实,黎锦本来,真的算得上是好脾气的人。

    路人见了,都好奇得纷纷驻足停留、转头观看起来。

    黎锦听了,虽然心有不平,但也没什么余暇多管闲事。

    不过,黎锦没怎么注意到周遭氛围的变化,推着小推车的阿诚,倒是看出来了。

    她一收起锋芒,神气便重归温润,似暖玉生烟一般,令人看了心生欢喜。

    虽然,就连争吵时要说什么都想过了,但在黎锦心中,对此番“吵架”却还是有些不安。

    就在黎锦担心自己莫非要把独角戏唱到最后的时候,还真来了一位主顾。

    那副模样,真不像个商人。

    比如说,若是遇到不长眼的税吏,也向自己要什么“维护费”的话,自己便豁出脸面与他大吵一架好了。

    在低潮时期,想完全振作起来虽然很难,但只是强打精神的话,倒也能使人稍稍重拾往昔神采。

    下午这个时间,税吏应当不会来了吧。但他们若是来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一般人做买卖,都是急着开张,千方百计地要卖出去的。

    黎锦真是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轮到她自己面对这些了。

    她问道:“你这东西不会有毒吧?”

    虽然,黎锦此时,还是情不自禁地、仍将自己当将军看待的;但是,当下相似的处境,确实能让她对“做小买卖的人”心生更多同情。

    但因为她容貌太过贵气,神态也飒爽凛然的缘故,路人往往即使看了也不敢逼视。

    这一声十分响亮,周围来往的人都能听到。

    甚至可以说,在黎锦看来,作为曾经做过将军府大小姐与边境将军的人,自己居然有着这样温和友善的脾气,实在是简直不正常。

    阿诚帮忙推着小推车的时候,黎锦走在他身边。

    之后,黎锦便在心中盘算自己可能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

    如果吵架的结果,是使得黎锦变成这样的话,那她就很没有面子了。

    而黎锦,却是豪迈地出手便是整整一包。

    就算允许人试吃,也至多不过三五颗罢了。

    小商小贩这种人,日子过得真的是很辛苦啊……

    每当黎锦喊一段话,就敲一次锣,再重复喊一遍,再敲一次锣,重复三次后,她才停下。

    由于黎锦对吵架确实比较缺乏经验的缘故,她也因此生怕现在的气势虽然经过琢磨推敲好,真遇上对手的时候,便泄了气、失了力量,变得软弱无能起来。

    自从兼失了职位与身份之后,黎锦的性子,似乎也莫名懦弱了许多。

    这名紫衣女子,身后跟着数名侍女与护卫,而且穿着都很齐整,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出行气派。

    当时的黎锦,手脚虽然很清闲,脑子里却在想各种各样的事情,并不算是很轻松的。

    阿诚在坊间,听了这些教人不高兴的闲话,回来有时就讲给黎锦听。

    黎锦温柔地笑道:“‘糖雪球’是一种小吃,酸甜可口,最为开胃。若是您喝茶、赏花、看戏的时候,手里拿着糖雪球,边吃边玩的话,便更觉有趣了。这东西不占胃口,最适合无聊时打发时间,作为消遣了。”

    黎锦说完,便将阿诚以黄纸包好的糖雪球小包拿了出来,随即递了过去。

    若是没有阿诚提醒的话,黎锦恐怕会在不知不觉间始终流露这种神情吧。

    一来因为黎锦累了,二来她觉得喊一会儿就够了,有兴趣的自然会来打听,没兴趣的喊多少次也没用。

    黎锦微笑道:“您路过此处,便是与我有缘。我送您几颗,尝尝便是了。”

    黎锦忽然掀开盖着糖雪球的白布,又马上盖回去,又叫道:“数量有限,卖完为止!先到先得,过时不候啦!”

    “糖雪球!新鲜上市的糖雪球!别处绝对没有的糖雪球哦!好吃极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买糖雪球啦!”

    阿诚腾出了一只手,去拉黎锦的袖子。

    紫衣女子道:“你把那‘糖雪球’拿出来给我看看。”

    虽然黎锦也料到,刚开始经营多半就是这样,但真如此,还是让她有些沮丧的。

    阿诚微声道:“将军这是吓到别人啦。和气生财嘛。将军露出这般威风凛凛的样子,别人都不敢过来了呢。”

    原来,人在潦倒之时,若是尚有心力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的话,应当要强打精神、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为好。

    譬如,父亲黎老将军的性情,就异常温厚宜人,与一般人眼里霸道严肃冷酷的男性将军这一印象大相径庭。

    “这样啊。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黎锦微窘。

    甚至是,离得近一点的路人,反而都紧张得扭头走了。

    而黎锦,应当是随了父亲的脾气,又较他更为直率、锋芒毕露一些的性格吧?

    就连遇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贬职成平民百姓,回京城又发现自己家忽然穷得几乎一文不名,这么一连串令人恼火的事情,黎锦都没有多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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