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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看见了对面的江影,她满眼都是笑意,两只小脚快乐地轻蹦,一看到他就开心地朝他招手。陈照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近,站到她跟前。

    《漫长的雨季》

    办公室里寂静极了,天地都只剩下了她,和她头顶这盏白惨惨的灯。

    江影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泪珠,不至于花了妆太难看。哪怕只是电话,她也固执地想为自己保留这一分可怜的体面。

    江影嘴角终于微微勾起,却透着几分苍白。她用英语回复对方:“完全没问题,非常感谢你,我会好好保重的,谢谢你Andrew,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发生什么好事了?”他微垂着头,嘴角轻扬,问她。

    桌上的小闹钟显示现在才六点多,江影却无心再睡。这天是回学校拿成绩单的日子,她有一些些紧张和期待。江影起身走向衣柜,却在打开柜门后,深深叹了口气。

    时差十五个小时,要等到半夜十二点,客户那边才会上班。江影独自加班到这会儿,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可以拨通那通电话了。

    走廊那头,那个俊挺的身影正吊儿郎当地拾级而上,散漫而随意。

    “那就好,下次我就是前一百,下下次前五十,再下下次全校第一。”

    江影自然也是个爱美的女生,中学时代虽是不亮眼的普通女同学,后来却也没少被夸赞漂亮,当然因此也占了些优势,也吃了些亏。

    江影把自己的成绩单在他眼前展开,兴奋道:“你看,我进前十了,还是校园前百。”

    “那怎么办?”他着急起来,流露出几分紧张。

    对着电脑不停打字的手,终于在敲完最后一个单词后,停下来。江影伸手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下一大凉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吃晚饭的胃难耐地搅动了两下,江影没管。

    到学校时,江影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一些同学围在门口,还有一些围在老师身边说话。

    和丢丢好像,江影想。

    不过,她和许慧约好今天拿完成绩单,就一起去逛街剪头发。

    床边紧挨着的是江影从小用到大的橙黄色书桌,桌后便是窗户,不知为何开着一条小缝,夏日清晨的凉风习习地吹进来,连最后一丝薄汗也带走了。

    江影拿起手机,解锁,而后找到家中监控器的app,她的小猫咪丢丢,果然趴在门边,面朝大门耐心等待她回家。江影笑一笑,伸手摁住那个通话键,想轻轻喊一声“丢丢”,张了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去。

    屏幕顶端的数字终于全部归零后,江影长吸一口气,才按下拨打键。

    江影伸手一把抓过枕头,只见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痕。她又抬手摸了摸脸,眼角干爽,脸上除了有些刚睡醒的出油,也是干干净净。

    “陈照,”江影喊他,柔软小手握住他结实的手臂,笑容沉静,眉眼和她的声音一样低柔,“我可能也进不去,分班不单看这一次排名。”

    桌案上的手机一如既往地十分安静,不仅仅是因为她开了静音。江影轻轻点亮屏幕,醒目的数字显示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背景的壁纸是一片无尽旷野,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令人神向往之。

    她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此刻的喜悦,顺理成章的,脑中就蹦出陈照高挺的身形。

    他说:“江影,你超棒的。”

    门外,等在原地的江影,接过陈照递来的卷子,忍不住惊叹,“哇,陈照你还真是个小天才!九十多分诶,太厉害了吧。”

    两行泪就那样挂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江影脸上不由自主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压都压不住。她简直想跳起来。

    “都不是,是学霸的力量。”

    “没事,班级成员会流动的,接下来的每一次大考都是机会。”

    江影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捡到丢丢的,未来,她一定会准时在那个时间去到那个地点,去再次遇见她的丢丢。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对方笑着与她道早安,抱怨她电话打来的太早,进入正题后,态度却是她意料之中的坚决和强硬。

    原来只是梦呢,连眼泪都是假的。

    不知怎么的,对方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痛苦,听到了她喉咙里掩藏的哽咽,也或者是她的新提议说服了他,话锋突然一变,竟松了口。

    江影也不跟他客套,点点头,收下他的夸赞,眼中的笑意更盛。

    她是真有点嫌弃自己过去的审美,真的太土了。

    围着讲台的几人嘻嘻一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陈照接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见她数学考了82分,更觉开心。

    陈照拍一拍她发顶,动作很轻,微挑眉尾,由衷地为她开心,“我只是辅助,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窗帘轻动,明亮的阳光照进来,铺满床头,连枕头都染上明黄。

    “Jane,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我一直信任你和你们公司。我愿意接受你的新提案,但是,我需要新的计划书。还有,我只信任你,你必须亲自帮我盯着,每一步。”

    她拍拍陈照,道:“你快去里面领你的成绩单,我想看看。”

    身后几人见状更是起哄的厉害,“帅哦照哥。”

    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头顶的白炽灯似乎快速地眨了一下,江影抬手揉揉双目。

    白天江影被部门主管当着全办公室人狠斥了一通,她也只是浅笑着,再三保证会和客户立即确认沟通好。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什么也看不见,浑身发麻,头顶的灯扑闪扑闪,突然完全灭了。



    屏幕下方,除了各大app推送的广告外,什么也没有。

    江影光着脚站到小桌前,俯身去关窗,却见窗外一只三花小猫轻轻一跃,跳上围墙,似乎还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走入树荫遮盖的地方,消失不见。

    “班第十八名,真不错,努力没白费。你看你的英语,也有七十多分了。肯定是你没好好写作文,不然说不定就有八十多了。”

    久坐一天,她上肢僵硬的像是失去知觉了,连眼都要花了。

    江影扶着头,好声好气地与对方说清缘由,又据理力争,说到急处,她像是忘了英语是何物,又像是变成无意识的机器,嘴里机械地不停蹦出一句又一句。

    蔡文静笑着出声制止,“好了好了,你们要是羡慕,就像陈照一样,多多努力,用功学习。”

    他刚一进门,里头的人看见他,又是欢呼又是起哄,蔡文静看他也是一脸欣慰。

    有人忍不住打趣:“天天和尖子生                                                待在一起就是不一样,说不定哪天就一起上清北了,好羡慕啊。”

    找不到她的丢丢,又安静地趴回门口。

    陈照不以为意,从蔡文静手里接过自己的成绩单,随手看开,瞟了一眼。他的数学竟有九十多分,一直十分烂的语文英语也都到了及格线以上。

    江影略带紧张地接过,笑一笑,却没有立即看,而是独自走到门外无人的走廊角落,才慢慢翻过来,一眼就先瞧见了班级排名,是一个一和一个零,第十名。

    现在虽然普通,但她上辈子,还真从没天天被人追着说土说丑过。

    “女神的力量才对吧。”

    陈照暗暗松了口气,勾起唇角,随意接话,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臂却一动不动。

    “爱情的力——哦,不,友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真好,盛夏来临,暑假开始了。

    江影抬眼看他,预备安慰鼓励他几句,却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闷闷地传进耳里,“我肯定进不了重点班。”

    江影猛吸一口气,从柔软的床铺上惊坐起。

    对方放缓了语气,提完自己的要求后,竟还关切地安慰了她几句。

    一向很爱参与进这种调侃声中去的张新顺,却没了以往的轻浮和猥琐,有点酸地在一旁低声嘀咕,“本来是我的。”

    树上的蝉鸣不断,江影探出窗外,深吸一口户外的新鲜空气。

    为了激励学生,他们学校的重点班采取了略带残酷的末尾淘汰制,但也给了一些人希望。比如,现在很需要这一点的江影,以及陈照。

    电话被挂断,江影长舒一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松懈下来,她干绷的脸却又感受到了热意,那些热泪不受控制地涌现、扑落。

    通话被打断,丢丢却像是听到了,转着身子,喵喵叫个不停。

    她把成绩单看了又看,和看自己的一样,仔细研究起来。

    陈照只是对他轻嗤一笑,轻扬一下举着卷子的手,走出门去了。

    “我可太开心啦。”江影也指向数学成绩,激动地对他说,“看,八十二,这都多亏了你,不然凭我自己,可能就只能拿到一半。”

    电话迎来长久的沉默,江影趁着间隙,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陈照乖乖点头,走进门去。

    江影搭在他小臂上的手,轻拍了他一下后收回去,笑道:“那么神哦,那你是真要去哈佛了。”

    “可不嘛。”

    “你也是,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蔡文静一眼就瞧见了进门的江影,待她走近,就笑着把她的成绩单从最底部抽出来,递给她,同时给了她一个温柔又鼓励的眼神。

    正好放假,她决定小小地捯饬一下,完成仪式上的“蜕变”,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陈照垂首看着认真研究的她,低声道:“但是我年级段只能排到两百多。”

    再看全段排名,她也终于挤进了前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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