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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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切，都是她有意纵容的结果。

    胡杨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半晌才朝她递个保温瓶，却没说话。

    说着又将手里的蜗牛重重地扔进了桶里，“笑吧，笑吧，反正我这辈子的脸都丢到河的对面去了。”

    “你别走，我——”

    “啊啊啊啊！！！”

    这样耀眼的少年，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苏梨的眼睫动了动，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腿，这双腿笔直修长，女生大多是颜控，手控，或是声控，可她却是个腿控。

    时下，夜已深。

    “对不起，”胡杨突然单膝跪地，他急于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认识十年了，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看什么看。”苏梨又冲着边牧发牢骚，“连你也要笑话我是吧。”

    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猎物。

    胡杨望着她的眼睛，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他说：“抛开其他的不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明知道你爸身体不好，也知道他和周董的关系，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胡杨只是选择了他想要的，仅此而已。

    她不吵不闹，不过是想给双方都留一些体面，只要他不再招惹，她便可当这一切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缘尽去散。

    --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苏梨有些生气。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林安琪跑得满头是汗，声音又大又急，“姨父，姨父出事了，现在港城的嘉和医院抢救，姨妈也急病了，你赶紧收拾下跟我走。”

    林安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是一接到我爸妈的电话就过来找你了，他们已经出发去港城了，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等我们到了港城再慢慢想办法。”

    这话倒是不假。

    够自信，也够无耻。

    他们之间走到今天，她也有错。

    “我错了。”胡杨突然将她拉入了怀里，语气是近乎恳求的失控，“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可以吗？”

    苏梨记得，父亲当时虽是冷着脸跟她说的话，但看得出来，他气色还不错，这才半天而已，怎么就突然……

    而她也很清醒。

    所有的低头，只为瞄准猎物。

    醉酒失态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苏梨既没收到被她打碎了的古董青花瓷，也没收到沈博舟的任何信息。

    曾经，她也犹豫过。

    可他非要一而再

    “就一次，最后一次。”

    苏梨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倏地笑了，她笑得突兀，看他如看陌生人一般，胡杨心开始无限下沉，他第一次发现，他竟从未真的了解过眼前的女孩。

    胡杨有一瞬的怔然，他打量着她的神色，期待着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许过去的熟悉，然而并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相识十年。

    从苏梨记事起，苏儒军每回去外祖母家看她，都会给她带包草莓糖，哪怕父女冷战多年，这个习惯都不曾变过。

    二是她发了一封律师函给望江南的法务，法务那边给到她律师的回复是——沈博舟出国了，近期回不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胡杨说，他错了。

    不是他不想见，而是他根本见不着。

    一遍又一遍地认错。

    今天的事一出，他同时得罪了苏家和周家，如果事态失控，苏儒军挺不过死在了医院，往后他在金融圈恐再难有立足之地了。他汲汲营营多年，不能也不可以毁于一旦，不然，他身后的人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这么多年了，他竟没发现她是这般玲珑剔透的人。

    看它在绿茵场上追着足球撒欢地跑，看它陪伴她走过一年又一年的青春。

    苏梨缓缓抬眼，“好久不见啊，胡杨。”

    “梨梨。”胡杨被他看得愈发的心虚，不自在地抬了抬手里的保温瓶，“这是我刚熬的梨膏水，你喝点吧。”

    在农场清理蜗牛的苏梨突然尖叫出声，脚边的鸭子受了惊，扑腾着翅膀四散开来，身后的边牧也被她吓了一跳，撑着脑袋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ICU病房外，苏梨独自坐在靠墙的公共软椅上，不言不语也不动。

    或许胡杨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失控。

    现在，她不想装了。

    不管心里多少的怨怼。

    幻想他对她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

    看她起身准备离开，胡杨急急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梨梨。”

    事实是，这不是梦。

    胡杨一度觉得她是在等他的解释。

    她想起这段日子，他几次三番地去农场找她，微信，电话的轮番轰炸她。

    然而也并无甚新鲜，所言无非解释，解释他的不得已，解释他是爱她的，甚至还暗示她，如若能帮他拿下半山之城的项目，他就能回头。

    “胡先生。”苏梨回头，声音冷淡也陌生，“还请自重。”

    “梨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保温瓶自胡杨掌心滑落，掉在灰色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她真的太冷静了。

    “我帮不了你。”

    胡杨不知道也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出什么事了？”

    “梨梨！”林安琪及时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你怎么了？”

    苏梨循声回头，安琪姐？

    谁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一是她把赔偿款打入了望江南农场的对公账号里，可第二天，那个赔偿款就原路返回了她的账户里。

    是明显的心虚和紧张。

    “胡杨。”苏梨低眸看着他手里的保温瓶，嗓音干哑，“你回去吧。”

    读书时，胡杨是象牙塔尖的人。

    这般得不偿失的事，胡杨的确不会做。

    只是现在，他还需要她。

    不是失望于他的背叛，而是时至今日，她竟然还心存幻想。

    可苏梨也知道，他是野心勃勃的猎人。

    她想看看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年的男人，会怎么将这出戏唱下去。

    她对他，也曾心动过的吧？

    冷静到让胡杨有种她不是苏梨的错觉。

    这两年，她淡薄了，也坚韧了。

    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

    长廊寂静，突兀又叩击人心。

    但他能无耻得这般坦荡，苏梨还真的挺佩服他的。

    唯一记得的是，今天一早，母亲还在电话里高高兴兴地跟她说，今天是周叔叔的六十大寿，她和父亲正要过港城去给周叔叔祝寿。经不住母亲软磨硬泡的撮合，父亲主动问了她，“要给你带点草莓糖吗？”

    不然此时此刻，她怎么如此失望？

    看她跑得急，苏梨上前迎了几步，“安琪姐，你怎么来了。”

    错在不该用感情去回报恩情。

    “梨梨。”

    梦醒，父亲和母亲都好好的。

    今天，她是怎么走出的农场，又是怎么赶到的港城，最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护士递来的各种手术告知单上签下的自己的名字，她都记不清了。

    的确是挺久的了。

    苏梨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胡杨，今天我爸的事就当是我还了你当年的救命恩情，往后，你是前程锦绣，还是日暮途穷，我们都别再见面了。”

    而眼下能救他的，只有苏梨了。

    苏梨稳住了发软的身子，急急伸手去裤袋摸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手机，她慌乱又无助，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安琪姐，我爸爸他怎么了？”

    苏梨想不通。

    这样失控的他，苏梨也是第一次见。

    一圈捶在棉花上，越想越气。

    “可别吓我啊。”

    那终究是她的爸爸，是她割舍不下的软肋。

    很轻，却不是她想要的温柔。

    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蜕变成了比从前更好的人。

    只是猎物并非沉睡，而是装睡。

    他就这么消失了。

    可解释了那么多，她也没回过他一个字。

    自那晚过后，胡杨就再没见过她。

    少年意气风发，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梨梨。”

    但不管怎么变，她都不是个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软弱性子——她父亲因为他，现在还在ICU病房里生死不明，她母亲也因为急火攻心昏睡不醒。

    她看到他本该仇恨他，歇斯底里地报复他，可除了那晚的那一巴掌外，从始至终，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跟他说过。

    相识十年，他眼里的苏梨明艳温柔，不骄不纵，性格很好，可在历经最爱的人相继离世后，她守着农场独行于世间，原本的性子也在重重重压下变了不少。

    因为沈博舟的事，苏梨最近失眠有些严重，加上胃口也不好，没怎么吃东西，大约是血糖低的原因，这突然的噩耗让她眼前骤然一黑，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苏梨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而她和胡杨仍旧是相交十年的挚友，亦是准备共度余生的恋人。

    记得年少时，她就喜欢看这双腿。

    如此一来，必然鸡飞蛋打，两头得罪。

    幻想下一刻他就会将她拥进怀里，而眼下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她的记忆好像一直都有趋利避害的一面。五年前，姐姐离世当天发生过什么，她至今都想不起来，五年后的今天，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