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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居敬的视线落在她那纤细的手指上，只见她拽着巾帕轻轻晃着，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
“是，你说的话没错，但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说的那些话？”
“出于，嫉妒吃醋的目的。我就是不喜欢你也给他讲书，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子，也一点都不喜欢你每天都忙到很晚，很辛苦……就是这样，我都坦诚了，你，你罚我吧！”
“师父，你怎么了？不要不理我呀。”
小时候都不见这么爱哭的，怎么长大了反而更娇气了。
云杳脑中嗡地一响——
那些汪在眼睛里面的水珠儿终于凝落了下来。裴居敬看着她抬起手臂，就着衣袖狠狠蹭掉，眼睛被蹭的更红了。
云杳心中越发忐忑，没有听他的话，只是往他身侧挪了挪，小心翼翼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杳嘴唇贴着他的掌心，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不服气地瞪着。
谁知云杳抓着那只手上去就是一口，忿忿道：“你捂我的嘴，还让我怎么说话？”
她哭的哽咽，原本白皙的双颊也染上一层薄红，整个人像是被风雨打落的海棠花瓣一般，惨不兮兮，可怜得紧。
裴居敬眼睁睁看着她这张小脸上表情错愕一瞬，眼睛眨了眨，随后弱弱低头，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猫爪子也默默收了回去，左右手两根食指绞在了一起。
竹雾靠坐在门口，只听到一声不小的响动，立马起身就要往进冲，边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裴居敬没有搭理她，兀自解了披风，踱过去挂在了木施子上，随后挽起衣袖准备净手。
她说着小狗一样耸着鼻头嗅了嗅，“你身上酒味好重，好像是很烈的箬下酒，我都闻到了。不是不可以饮酒么，不是说会尽早回来么？你都没有做到，你还训人。”
裴居敬依旧立着，居高临下，看小人儿一个劲地抠手指，额间的碎发被灯烛晃出绒绒的影子，看上去很可怜，与她养的那只小狐狸崽子闯祸后一个样子，都怂兮兮的但就是不改。
不等裴居敬开口训斥，她一口气说完，突然蹭地站了起来，倾身去勾书案上的拂尘。
“说过为何不听？”
云杳刚咽下一口茶水，听他这么说又炸毛了，“我怎么不听话了？师父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太子比我好？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嘛，他现在是你的好学生，我自然就是那不听话的了……”
竹雾放下苹果迎了上去，裴居敬却直接道：“你先下去。”
又抓又咬的，胆子大的不行，真是给惯坏了。
宴上饮的酒水的确有些烈，这会子烧心烧肺，胸口处直发燥，裴居敬有些站立不稳，索性拖了椅子在云杳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瑶瑶，朝中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做着朝廷的官，只要这身袍服穿在身上，就是大荣的臣子，很多事情即便不是出自我本心，我也不得不去担待。”
他当时对这些话并未多想，因为在他看来云杳一直都很乖，纵使有些小性子，那也无伤大雅。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把她教错了。
面前的人不吭声。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后》
裴居敬终于忍不下去，手动帮她闭上了嘴。
“公子回来了？”
云杳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帕子也不接，还是一个劲地拿手揉着眼睛，“你今日训我无非是觉得我怂恿鼓动了太子。这个我确实做了，我认！但谁让他找上门来挑衅，还非说他也是师父的学生……我就是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又问道：“你如此不受教，是师父说的话不对么？”
裴居敬原本拿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再心软的，但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副样子，心下一松，又担心引得她咳嗽不舒服，只好起身倒了盏温茶给她，“别急，慢慢讲，你就不能听话一些？”
他擦了很久，手都弄的泛红了。云杳很不安，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抬手扯住了那条巾帕，“到底怎么了？”
“说话。”裴居敬道。
声音不大，控诉的话却是一句接着一句，说着还抬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袍服衣襟。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圆润可爱，小小巧巧的，就那么抵着他胸前的仙鹤补子，看上去有些不自量力的固执。
“啊？怎么了公子？不叫人进来伺候么？”
云杳终于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只是强忍着还没开始掉眼泪，她哽着说：“你是做着朝廷的官，但朝廷有那么多的官员，陛下每年还开恩科拔擢那么多的人才，他们领着朝廷的俸禄，都该为君王分忧，为万民谋福。可我只有你……”
云杳看着他擦掉刚才自己弄到他手上的口水，哑着嗓子开口：“这个错我认，我不应该瞒你。”
“那别的呢？”
上次回府上，大哥和大嫂话里话外都在劝他，说他一个人还没有成家，在教养孩子这方面欠缺经验，不若送到府上和他们家的几位姑娘一处作伴。
等了半晌，几乎恨不得将脑袋缩到看不见的人才终于嗯了一声，闷闷说：“说过。”
依旧沉默。
“那是他应该做的。”
云杳跟过来，在他的手即将浸向水中的时候扯了下衣袍，“水放冷了，我叫人换温的来。”
这是云杳第一次听到裴居敬连名带姓唤她的名字。他给了她云字为姓，但之后从未叫过，即使三年前她那样冒犯了他，他斥责的时候都没有叫她的全名。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奇怪？竹雾嘀咕着，只好又坐了回去。
“说话，云杳！”
这是她犯错之后不想承认的典型表现。
他刚拿起巾帕伸手过去，一想到此时的立场，又忍住了，将帕子递给她，强硬道：“拿着，自己擦，不许再哭，你想说什么好好跟 师父说。”
“别进来！”他的手刚按到门上，就听裴居敬喝命了一声。
“小嘴叭叭的，要把师父气死是不是？”
若是往常，依着裴居敬对她的宠惯，这么僵持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但这次显然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声音又冷了几分，“师父说没说过，犯了错要坦诚，不可以不讲话？”
裴居敬被气得想笑，丢开巾帕，捉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到罗汉床上按坐下，又冷了她一会儿，才拿捏着合适的语气，冷声问：“上次你同太子说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师父？”
“我不愿意！”
裴居敬凶她一眼，道：“现在说。”
“不用。”裴居敬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挡开了，“你别站，过去坐着等我。”
其实裴居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人。
这句云杳答得理虽不直但气壮，“师父为朝廷推行新政，已经够辛苦了，为何还要为他担待？他自己纵容宫人屯田受贿，阻碍国策，难道不应该请旨自清吗？还是说师父也觉得储君的名声就大过国家法度？”
裴居敬酒劲未散，回来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狠下心好好教训她一顿，但眼下又被她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动摇，强绷着道：“云杳，过去坐好，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裴居敬未答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没有不对。”云杳瓮声答一句，“我知错了。”
裴居敬不应她，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拿着巾帕擦拭着。
她被吓住了，愣在那里，定定拿眼睛望着裴居敬，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委屈又害怕，眼圈一下子红了，但语气还是很不服。
裴居敬在问这话的时候已经不自觉软了些语气。
裴居敬完全没料到她要做什么，怕她摔着，下意识伸手就去护，却不想云杳没站稳，而他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手臂也没有使上力，两个人就这么连人带椅子翻倒了。
对于云杳，他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忍心，因为她的病痛，因为她的撒娇，还有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莫名其妙的一些情愫，这些都让他心软，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云杳瞪了一会儿，上手去掰他的手。
“别拿衣袖擦眼睛。”
“别的我不认，”她又揉了一下眼睛，“我对太子说的话本来就没错，他身为储君广纳谏言那也是他应当做的。”
“答我的话，云杳。”
“错在何处？为什么要瞒着师父鼓动太子自清身边的宫人？”
裴居敬没好气道：“认错还把自己认的有理的不行？真是把你给惯坏了。那日你是怎么同我说的，那些话为何要瞒着？嗯？”
云杳有些茫然地与竹雾对视一眼，等他离开，书房门合上，她才朝着裴居敬走近了些，问：“师父怎么了？”
裴居敬也是给气糊涂了，这才反应过来把人松开。
果然被他知道了。
“我做错什么了，还请师父明示。”
云杳丢下前面拿在手中把玩的一柄玉如意，从榻上站了起来，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正要说什么，听裴居敬又吩咐了一遍：“竹雾，出去把门带上。”
] 裴居敬的视线落在她那纤细的手指上，只见她拽着巾帕轻轻晃着，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
“是，你说的话没错，但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说的那些话？”
“出于，嫉妒吃醋的目的。我就是不喜欢你也给他讲书，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子，也一点都不喜欢你每天都忙到很晚，很辛苦……就是这样，我都坦诚了，你，你罚我吧！”
“师父，你怎么了？不要不理我呀。”
小时候都不见这么爱哭的，怎么长大了反而更娇气了。
云杳脑中嗡地一响——
那些汪在眼睛里面的水珠儿终于凝落了下来。裴居敬看着她抬起手臂，就着衣袖狠狠蹭掉，眼睛被蹭的更红了。
云杳心中越发忐忑，没有听他的话，只是往他身侧挪了挪，小心翼翼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杳嘴唇贴着他的掌心，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不服气地瞪着。
谁知云杳抓着那只手上去就是一口，忿忿道：“你捂我的嘴，还让我怎么说话？”
她哭的哽咽，原本白皙的双颊也染上一层薄红，整个人像是被风雨打落的海棠花瓣一般，惨不兮兮，可怜得紧。
裴居敬眼睁睁看着她这张小脸上表情错愕一瞬，眼睛眨了眨，随后弱弱低头，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猫爪子也默默收了回去，左右手两根食指绞在了一起。
竹雾靠坐在门口，只听到一声不小的响动，立马起身就要往进冲，边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裴居敬没有搭理她，兀自解了披风，踱过去挂在了木施子上，随后挽起衣袖准备净手。
她说着小狗一样耸着鼻头嗅了嗅，“你身上酒味好重，好像是很烈的箬下酒，我都闻到了。不是不可以饮酒么，不是说会尽早回来么？你都没有做到，你还训人。”
裴居敬依旧立着，居高临下，看小人儿一个劲地抠手指，额间的碎发被灯烛晃出绒绒的影子，看上去很可怜，与她养的那只小狐狸崽子闯祸后一个样子，都怂兮兮的但就是不改。
不等裴居敬开口训斥，她一口气说完，突然蹭地站了起来，倾身去勾书案上的拂尘。
“说过为何不听？”
云杳刚咽下一口茶水，听他这么说又炸毛了，“我怎么不听话了？师父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太子比我好？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嘛，他现在是你的好学生，我自然就是那不听话的了……”
竹雾放下苹果迎了上去，裴居敬却直接道：“你先下去。”
又抓又咬的，胆子大的不行，真是给惯坏了。
宴上饮的酒水的确有些烈，这会子烧心烧肺，胸口处直发燥，裴居敬有些站立不稳，索性拖了椅子在云杳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瑶瑶，朝中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做着朝廷的官，只要这身袍服穿在身上，就是大荣的臣子，很多事情即便不是出自我本心，我也不得不去担待。”
他当时对这些话并未多想，因为在他看来云杳一直都很乖，纵使有些小性子，那也无伤大雅。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把她教错了。
面前的人不吭声。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后》
裴居敬终于忍不下去，手动帮她闭上了嘴。
“公子回来了？”
云杳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帕子也不接，还是一个劲地拿手揉着眼睛，“你今日训我无非是觉得我怂恿鼓动了太子。这个我确实做了，我认！但谁让他找上门来挑衅，还非说他也是师父的学生……我就是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又问道：“你如此不受教，是师父说的话不对么？”
裴居敬原本拿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再心软的，但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副样子，心下一松，又担心引得她咳嗽不舒服，只好起身倒了盏温茶给她，“别急，慢慢讲，你就不能听话一些？”
他擦了很久，手都弄的泛红了。云杳很不安，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抬手扯住了那条巾帕，“到底怎么了？”
“说话。”裴居敬道。
声音不大，控诉的话却是一句接着一句，说着还抬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袍服衣襟。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圆润可爱，小小巧巧的，就那么抵着他胸前的仙鹤补子，看上去有些不自量力的固执。
“啊？怎么了公子？不叫人进来伺候么？”
云杳终于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只是强忍着还没开始掉眼泪，她哽着说：“你是做着朝廷的官，但朝廷有那么多的官员，陛下每年还开恩科拔擢那么多的人才，他们领着朝廷的俸禄，都该为君王分忧，为万民谋福。可我只有你……”
云杳看着他擦掉刚才自己弄到他手上的口水，哑着嗓子开口：“这个错我认，我不应该瞒你。”
“那别的呢？”
上次回府上，大哥和大嫂话里话外都在劝他，说他一个人还没有成家，在教养孩子这方面欠缺经验，不若送到府上和他们家的几位姑娘一处作伴。
等了半晌，几乎恨不得将脑袋缩到看不见的人才终于嗯了一声，闷闷说：“说过。”
依旧沉默。
“那是他应该做的。”
云杳跟过来，在他的手即将浸向水中的时候扯了下衣袍，“水放冷了，我叫人换温的来。”
这是云杳第一次听到裴居敬连名带姓唤她的名字。他给了她云字为姓，但之后从未叫过，即使三年前她那样冒犯了他，他斥责的时候都没有叫她的全名。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奇怪？竹雾嘀咕着，只好又坐了回去。
“说话，云杳！”
这是她犯错之后不想承认的典型表现。
他刚拿起巾帕伸手过去，一想到此时的立场，又忍住了，将帕子递给她，强硬道：“拿着，自己擦，不许再哭，你想说什么好好跟 师父说。”
“别进来！”他的手刚按到门上，就听裴居敬喝命了一声。
“小嘴叭叭的，要把师父气死是不是？”
若是往常，依着裴居敬对她的宠惯，这么僵持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但这次显然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声音又冷了几分，“师父说没说过，犯了错要坦诚，不可以不讲话？”
裴居敬被气得想笑，丢开巾帕，捉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到罗汉床上按坐下，又冷了她一会儿，才拿捏着合适的语气，冷声问：“上次你同太子说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师父？”
“我不愿意！”
裴居敬凶她一眼，道：“现在说。”
“不用。”裴居敬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挡开了，“你别站，过去坐着等我。”
其实裴居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人。
这句云杳答得理虽不直但气壮，“师父为朝廷推行新政，已经够辛苦了，为何还要为他担待？他自己纵容宫人屯田受贿，阻碍国策，难道不应该请旨自清吗？还是说师父也觉得储君的名声就大过国家法度？”
裴居敬酒劲未散，回来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狠下心好好教训她一顿，但眼下又被她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动摇，强绷着道：“云杳，过去坐好，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裴居敬未答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没有不对。”云杳瓮声答一句，“我知错了。”
裴居敬不应她，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拿着巾帕擦拭着。
她被吓住了，愣在那里，定定拿眼睛望着裴居敬，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委屈又害怕，眼圈一下子红了，但语气还是很不服。
裴居敬在问这话的时候已经不自觉软了些语气。
裴居敬完全没料到她要做什么，怕她摔着，下意识伸手就去护，却不想云杳没站稳，而他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手臂也没有使上力，两个人就这么连人带椅子翻倒了。
对于云杳，他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忍心，因为她的病痛，因为她的撒娇，还有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莫名其妙的一些情愫，这些都让他心软，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云杳瞪了一会儿，上手去掰他的手。
“别拿衣袖擦眼睛。”
“别的我不认，”她又揉了一下眼睛，“我对太子说的话本来就没错，他身为储君广纳谏言那也是他应当做的。”
“答我的话，云杳。”
“错在何处？为什么要瞒着师父鼓动太子自清身边的宫人？”
裴居敬没好气道：“认错还把自己认的有理的不行？真是把你给惯坏了。那日你是怎么同我说的，那些话为何要瞒着？嗯？”
云杳有些茫然地与竹雾对视一眼，等他离开，书房门合上，她才朝着裴居敬走近了些，问：“师父怎么了？”
裴居敬也是给气糊涂了，这才反应过来把人松开。
果然被他知道了。
“我做错什么了，还请师父明示。”
云杳丢下前面拿在手中把玩的一柄玉如意，从榻上站了起来，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正要说什么，听裴居敬又吩咐了一遍：“竹雾，出去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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