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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炫耀他驯养的凶兽猛禽之外,近期他还频频提到一个人,说是底下送来的,功夫很不错,也很有胆色,他准备再过几日就让他帮自己驯那两只雪豹。

    裴居敬哪里会看不穿,故意重复了一遍:“一点都没有疼啊,瑶瑶很厉害。”

    “瑶瑶?”

    裴居敬由着她央求又耍赖,一通纠缠,最后心软的不行了,才颔首嗯了一声。

    “来了大半日了,我陪他去后面园子中逛了一圈。”云杳眼看着裴居敬的脸色变了,眉也皱了起来,好似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趁机低声告状道:“他最近总来……”

    裴居敬批阅完一本公文,半晌听不着动静,抬头看一眼,只见小人儿抱着手炉缩成一团,下巴支在膝盖上,抿着唇一声不吭,又在默默忍痛。

    裴居敬故意不说话,慢条斯理地洗手擦手,果然引得云杳着急起来,“带不带我?师父?我都没有见过秋狩是什么样子的呀,还有,许太医说最近时气好,他让我多出门走走的……你这次离开了好久,我都,都没有让你烦心,我还给你炖了那个汤,竹雾说很见效,果然腰伤就好了,对吧?”

    几人回到前厅,当着裴居敬的面李昭可不敢再炫耀他养在御兽园的那些凶兽,而且他最近读书上荒废的厉害,生怕裴居敬突然查问功课,于是只勉强坐了一会儿,便找着了个由头赶紧起身告辞了。

    其实还是疼的,但这个时候不能说。

    不过也没关系,这次孩子乖得很,一开口就坦诚了,“师父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把太子来这里的事情写信告诉你?”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后》

    自打上次太子说要带她去秋狩之后,云杳便一心盼着,但她向来骄矜,即便心里期待,面上却淡泊。而她越是如此,那一头的太子越是热情高涨,指着这个由头,几乎日日钻空子往鹤归居跑。

    “知道师父想问,还不说?”

    李昭一走,沉默了半晌的云杳又打开话匣子,缠着裴居敬说这说那,硬生生将裴居敬想要问她的话都给打乱了。

    “瑶瑶,不得无礼。”

    “嗯?”

    皇帝摆手阻了他,“你前几日上来的折子,关于南方新政的事情,朕看了,进展已然超出朕的预期。凡事张弛有度方得长久,再者你是姑母最疼爱的孩子,如今已快到而立之年,仍是孑然一身,想必姑母心中也多有烦忧,朕若是再将你日日拘在朝务之中,姑母该怪罪朕了。”

    说着将回来路上买好的茯苓糕递给她,云杳抿唇笑,看了一眼随后接了过来拎在手中,有些霸道地说:“都要听。”

    “当心,不要跑,瑶瑶。”

    他起身走过去,云杳点了点头,等他到跟前,仰起脸,可怜巴巴地说:“师父,腿疼。”

    言下之意,她很乖也很有理,这次非得带她去不可。

    裴居敬皱了皱眉,随后下车。

    “我就是想让你快些好起来才做的呀。”

    她瞬间心亮,“师父回来了!”

    云杳随便听了一耳朵便作罢了,她没有见过驯兽的,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当然也不能理解李昭为何会那么热衷。她每每提到裴居敬,但李昭总是说着说着就跑偏。

    裴居敬笑而不语,从她面前走过去,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随后径直走去净手。

    “腿又疼了是不是?”

    “那你最近有乖乖喝药,好好吃饭吗?”

    “朕是要靠着你们这些股肱做事,但也不能太过于劳累,听人说你最近几日都住在内阁的值房了?当年你带兵平北境之乱,期间重伤,虽说后来疗养的好,但到底有了亏损。现在这么年纪轻轻的,就为朝事所累,不擅加保养,以后还如何帮朕,帮太子治理这万里江山?”

    云杳抬手摸一摸被敲痛的地方,站起来又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追问:“那师父呢?带不带我去?”

    “嗯,带你去。”

    云杳几步小跑到他身边,眉眼弯弯笑着,几缕细碎的发丝贴在面颊上,她也顾不上拂开,随后就拽住了他的袍袖,仰着脸笑道:“你终于回来啦,朝中的事情忙完了么?怎么没有提前让人说一声呢?腰上的伤好了没有?还有我上次给你煮的那个汤……”

    裴居敬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一侧眸才看到太子李昭就站在月洞门旁。

    云杳说着说着又上手,柔嫩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袍,轻轻地晃,一下一下,就这么仰着脸,小鹿眼湿漉漉的,说不出的乖巧可怜。会撒娇的很。

    裴居敬熟练地帮她按揉着,直到稍微缓解了些,才道:“所以,前面又在骗师父?”

    最近朝中事多,裴居敬连着忙了好些日子,陛下也体谅,于是今日下了朝特意召见他。

    不是说也很畏惧裴居敬的吗?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而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裴居敬,给他讲书的时候,他连喝盏茶水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却能这么温和宠溺地对着云杳笑?还给她买糕点回来?

    今日御前伺候的正是冯时,他笑眯眯接了话道:“皇爷看重裴相,太子殿下也倚重裴相,据东宫人报说殿下近日频去裴相府……”

    一道轻软软的声音传来,将裴居敬的思绪拉回,他抬手挑帘,果见云杳已经提裙小跑了过来。

    不过很快,一顿饭的功夫,云杳就不再嘴硬了。

    他带着她走过去在罗汉床上坐下,云杳重重点头,踢了踢脚给他看,“有,咳嗽少了,腿也不疼了。今天还带着那个太子在后园子里转了一大圈,一点都没有疼。”

    云杳几乎忍耐到极限,要不是看在他能带自己去秋狩的面子上,她都要翻脸赶人了。

    皇帝听罢倒并未说什么,但裴居敬回来一路上神色凝重。

    李昭亲眼目睹了面前的场景,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裴居敬他认识,云杳他也认识,但是这两人在一处怎么就这么让人觉得陌生呢?

    “陛下恕罪,奴婢也不很清楚,”冯时回道:“是前日里娘娘召了东宫的内侍过问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奴婢正好去娘娘宫里传话,听见那内侍说殿下近些日子频去裴相府上,许是读书多有不明白的地方,想向裴相请教?”

    “太子殿下是何时来的?”

    这个时候的她身上好似完全没有了那些让他时时忧心的孱弱病气,如此灵动的,生机勃勃的,很可爱。

    “叽叽喳喳的跟只小雀儿一样。”裴居敬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笑问:“一句接一句的,你是要师父答你哪一句?”

    “嗯。”

    他搁下笔唤了一声,小人儿转过脸来,勉强笑了下。

    鹤归居就这么点地方,除了裴居敬的书房不能带他去,后院的寝卧不能去,没其他的地方为了打发时间,云杳都带着他逛遍了,可这个人的话好似总也说不完。

    裴居敬想起她让竹雾送来的那盅黑糊糊的东西,不由笑了,捉住她的手腕移开,道:“以后别摆弄那些,万一不小心再烫到。”

    李昭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她像一只轻盈的鸟儿一般,急切又欢欣地朝着马车的方向奔了过去。

    这一点冯时看得清楚,裴居敬亦十分清楚……

    裴居敬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过去给太子行礼。

    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先前他还觉得以云杳的性子,裴居敬教养她真是不容易,但看眼前,她哪里还有半分骄矜刻薄?分明就是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裴居敬将那只嚣张的爪子按了回去,随后向李昭拱手道:“小徒无礼,还请殿下见谅。”

    “那师父是答应带我去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但他在身边的话,疼是可以说出口的。

    “嗯是什么意思?师父答应还是不答应?”

    “哎,行简!咱们君臣私下里就不必说这些了。”

    “怕你不带我。”

    少许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云杳笑出声,说:“他说快到了皇家秋狩的时候,他答应带我去。”

    他并不知道云杳的小名其实是“瑶瑶”,只是刚听裴居敬这么叫,便也跟着叫了,却不想云杳立刻就不乐意了,一着急抬手指他,“你不许叫我的小名。”

    裴居敬问了一句。

    云杳坐在外间的榻上不安分地晃                                                荡着双脚,等着裴居敬在里间更衣。

    李昭自己其实也心虚,他是趁着裴居敬不在才来的,现在被当面撞上总觉得有些尴尬,叫免之后,干巴巴笑了笑:“哈哈,早就听说太傅这处宅子不错,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来拜访,最近来了几次却很不凑巧,太傅都不在,不过好在有杳杳陪孤逛了逛。”

    帝王的信任是不能有嫌隙的,他希望自己的臣子永远对自己忠诚,也永远对自己的后继者忠诚,但不能在自己在位的时候就拉拢储君。

    裴居敬肃立着,闻言行礼道:“为社稷立命,为陛下尽忠,乃臣之本分……”

    “师父。”

    两人在后面的园子中逛了一圈,并行出来的时候,云杳一眼瞧见停在东北角的马车,和正在放脚凳的竹雾。

    李昭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孤都已经习惯了。”

    云杳摇摇头,“没想瞒,就是竹雾说你最近都很忙,我就没有拿这些小事烦你。”

    适时一句话果然引得皇帝相问,“太子?他去裴相府上做什么?”

    裴居敬换了衣袍从里间走出来,看云杳一眼,问:“所以,又为此瞒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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