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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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佩佩皱着眉吞下了辟谷丹，唉，没滋没味的。

    呼唤……她?

    “鞠和草、明日岩雀、药岳枝……”云佩佩扳着指头小声数道，“这些是给主人恢复脸用的。虽然主人说不用，但佩佩还是要这样做的。都准备好了，我可不能再吃了。”

    “参见掌门——”云佩佩一个激灵，对方的气势古朴深厚，感觉自己妖类形态的绒毛尾巴在裙子下冒了出来。

    满口谈情爱，面子里子都要，即要别人看得穿的高风亮节，又要别人看不穿的龌龊勾结。

    阴森的地牢和光明的藏宝阁可相差了几个山头。她也不会暴露游御川的快速公交，也就是游氏的万能御甲。

    唔！裴非衣的神识陡然转醒。

    少女的微笑维持在那个角度，话语、动作都停止。林承庸的白发在窗外些微透过树叶的阳光照射下，呈现的是一片毫无光泽的暗淡。

    就是这也太弱了点，伤成这样。往常的修士，经过一番修真初期的浑浊煞气浸染，会衰弱灵根，后续修为停滞不前。这倒是第一个走得这么惨烈的修士。

    还没等到裴非衣笑话这个可爱家伙，商翊先看着玺苏说道：“好好说话。还有，你现在这个模样，出不了地牢的门。”

    而云佩佩的睫毛颤了颤，恢复了状态，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怎么在微笑？

    而且现在做人连吃喝都难办，想吃胡萝卜、小白菜。

    林收啊，云佩佩想起那个经常给她发药草的人。

    这个情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而林承庸伸出手触碰云佩佩的额头。

    只是怎么过去呢？

    她还未行礼，被笑呵呵的林承庸扶了起来。“起来吧，别人不知道，老夫可是明白的，是妖族吧？”

    《修仙问道从自毁家门开始》

    “林前——”辈。

    每晚的媚骨之痛结束后，裴非衣都要赖床到第二日近午时。

    大量的记忆被他从中抽取出来，犹如在书海里拨出一根竹简：

    玺苏抖了抖短短一截的尾巴，发出熊猫特有的叫声：来吧小妞，就让玺苏大人送你过去吧。

    商翊：“不曾。”

    原来是她的鱼塘里小鱼的附属大鱼！而且还是主人的助力工具！

    身为内门弟子，她自然是见过掌门一面，可是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可如今出现了陌生之人……她探了探周身，处处完好，沉静下来的玉                                                王首也依旧保持人形头颅的模样，躺在储物袋里。

    裴非衣撑起身子，忍住疼痛，发问：“……玺苏？”

    裴非衣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减少了一半，她笑着指了指地牢狭窄得仅能容一人出行的铁门：“是呀，你这小圆屁股可过不去。”

    可若是将暂停的生命在施术者本人身上实施，便有人会发现，他年轻时的模样，近乎接近林收，一个普通却带着点草药气息的丹修。

    “人类啊人类，你们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被无形搀扶着,裴非衣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地牢。

    玺苏吱吱呀呀了两声，见裴非衣面露疑惑，商翊充当翻译：“玺苏在补充，我们到时正好有几个囚犯转醒，二层地牢隐有沸腾之势，我们顺着你的法术，将它完善了一二。”

    一旁的弟子见状，鼓起勇气上前搭话：“师妹，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林承庸深衣白发，外表看上去如一位上了年纪的文人墨客，含着儒雅之气，开口解决了她的疑惑：

    只是他没注意到，那血迹干涸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快速。

    他摇头，裴非衣心比天高，可为了这低贱的妖族而甘心被逐出裴氏家族，未免得不偿失。

    有什么被冻住了，草在结霜，树叶停止飘落。

    即使她昏迷，每夜丑时的骨刑都按时而来。

    她喊完才意识到：“你不是瑶光长老？”

    云佩佩感受着逐渐上涌的饱腹感，代替了原来那种原始妖类想要扑杀什么东西的欲望，郁闷地摸了摸小腹。

    而被记挂的裴非衣，此时在阴暗的地牢里悠悠转醒。

    望苍……他咀嚼这个名字，暗暗发恨。好在那天骄早已化为尘烟，不及他。

    商翊思索片刻，回想不容挫玉再度转醒疯狂移动天灵地宝、抖灰尘拆楼梯、把裴非衣的画像虚影往他面前怼的场景，还是开口：“我带你过去。”

    云佩佩微摇头：“无事的，师兄。”

    黑袍人动了动，或者说他的袍子动了动。里面钻出憨态可掬的毛绒绒食铁兽，发出声音，用妖语叫了声裴非衣的名字，这才拱了拱身子，把它那倚着地牢墙都还在坚持凡人睡眠的师兄拱醒。

    妖族并不是受歧视的物种，不过因为主人的要求，她服下了遮掩妖族身份的圣药。

    云佩佩叹了口气，一副仙女含愁微蹙眉的画卷。

    云佩佩兔子般跳起，站在她身旁的是林承庸，摸着白胡须，微笑看着她。

    林承庸施展御灵羽书秘术，暂停了云佩佩的生息片刻。

    但她提前施下法术，即使地牢变动，她昏迷不支，外人也不过以为是实力低下的她抵挡不了地牢之威。

    每隔一段时日就得再服，她也只能借用这个机会去找主人了。

    层层叠叠的记忆幽舞盘旋，以暂停的生命为媒介，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前。

    “老夫也好奇，为什么异火大典后裴家的小姑娘脱离了裴氏。原来裴家的丑闻也脱不了你啊，可怜。可叹。”

    被风吹动的长发不再飘舞，云佩佩的瞳孔空洞无神，而微笑仍在。

    “小友，怎么不叫师尊，要叫我瑶光长老呢？”和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瑶光长……。”云佩佩艰难改口，她发上的雪白绒毛装饰微动。

    “鼎炉是不过是双修之物，一介贵女，却身怀媚骨。媚骨之效用于你的跟宠上，难怪林收也这么快被云佩佩吸引。可抽离媚骨之痛能让人每夜丑时痛不欲生，能忍这份家族带来的屈辱，不愧是望苍的接班人啊。”

    看守人把目光放在那女修华丽的裙摆、发髻上的珠钗绢花，便心下了然：这些女修要是把精力放在提升实力上，也不至于遭这罪。看来有所名气的散修裴非衣，也不过是个花架子。

    不过浅眠，商翊睁开了眼，他冲裴非衣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事出有因。”这才来地牢寻她。

    “哦！还有掩天琉！差点忘了，这可是关键的环节。”云佩佩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长老师兄说了，今年秘境有异变的东西，我们内门要提前去。我得在丑时之前跟主人说一声。”

    裴非衣知道号令玉王首并吞噬掉地牢里积怨的煞气灵源是件危险的事，甚至对自己灵力不支乃至晕厥的事都有所预判。

    等等，外来者的气味有些熟悉……

    裴非衣点头，然后说：“我需要现在就去不容挫玉吗？”她转动了下手腕，血痂如同灰尘一般抖擞落地，“怕是需要恢复一两个时辰。”

    裴非衣将这个小疑惑先抛开，率先问道：“昨晚的事，你知情吗？”

    “小友，别担心。老夫林承庸，和裴非衣是旧相识。”林承庸换了种说法，“或者说，林收是我外孙，我算半个瑶光峰的人。”

    停止的说是时间、不如说是生命。

    “原来是这样。”林承庸笑了笑，衰老的他嘴角牵起的弧度很淡。

    “唔、还有存聚添转丹、度厄金丹，这些是我要炼的丹。今天就去找瑶光长老好了，他教的可真是慢呀。”

    入眼是一片黯淡的红色调，漆黑的玄铁栏杆固若金汤。

    -

    云佩佩此时正在瑶光峰，捏着一颗辟谷丹，倚在炼丹房的窗口发呆，双眼放空。

    他缓步走开，所经之处自然万物逐步恢复生机，生命再度开始。

    趁着众人不在，她坐在地上，左脚搭在右脚上，镶着珍珠的月白鞋履轻轻地摇晃。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连发丝上挂着的水滴装饰物也轻松地随头的动作轻轻晃荡。

    地牢看守人看了一眼她，便移开目光。除了走的姿势别扭了些，倒和其他来“体验”地牢一日游的弟子没什么区别。

    而负责在商翊卖萌供他的玺苏，发出一声嗲叫，跳出他的怀里，转眼间就放大了无数倍，黑白两色的绒毛干净而柔软。

    她四顾，一点一点撑着墙壁站起来。而她又是一怔，只因墙角还有一个黑袍身影——

    昨天没忍住把东方尧给的三百年人参给吃了，明明说好留给主人补身子的，云佩佩呀云佩佩，怎么这么经不住饿呢！

    搞不懂，还是做妖好。好想抱抱主人，天天和这些人类相处，可真复杂呀。

    在她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红黑交加。

    云佩佩登时夹紧了尾巴，尾巴尖蹭着柔软的布料。她方才自言自语时，下意识都用的是妖族的语言，林承庸不会听出来吧？

    裴非衣倒没拒绝，知晓这必然是重要之事，才会让这种隐藏级大佬出面。

    林承庸拂袖间，空气隐隐有不明物什在震动。接着他便一脚踏入空中无形之阵法，暂停的生命重新开始运作，无人知晓曾有一名老者来过，走时苍老面容上又增生一道皱纹。

    弟子寒暄两句便离开了。心却想着：佩佩姑娘果然牵心自然生灵，看见窗外的药田灵植长势不好都心生担忧。

    

    辟谷丹、毁容、裴氏望天塔……媚骨……异火大典。

    换个说法，云佩佩理解了，摆出面对长辈专用的甜美微笑，露出小小的梨涡，行了个礼。

    他微抿了下唇，道：“不容挫玉在呼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