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连吃带拿平安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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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司南伯首先庆幸了一下自己没先打开第二封信，否则可能也会被自家这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吓死。想到这里，又有点同情洛九。不过他并没有在小辈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心思。

    《从庆余年开始，了我意难平》

    “好，叨扰姐姐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

    被洛九找到的时候，范家小少爷正坐在屋中和金燕子争执，卖菜和卖书哪个更赚钱。金燕子原本知道范思辙正是抱月楼的幕后东家，对他深有防备。可是不到半天，小姑娘已经转为了同情这位少爷——很明显，在抱月楼的投资上这位大股东是上当受骗了。

    马车前手握缰绳的护卫更不敢吱声。一片沉默中，马车到了范府。

    洛九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们面前，洛九是温和而淡定的，仿佛他们俩只是去别人家做了客，现在被接回家。可是，她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去做客。师父身上一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淡淡腥气，她辨认得出，那是血腥的味道。他眼含笑意听着范思辙讲话，时不时关切地看向她，可是他眼底血丝密布，那种被尽力掩藏的疲惫和痛色，瞒得住傻白甜的范家少爷，却瞒不住曾经饱尝艰辛的金家姑娘。

    她先是被儿子的语气吓了一跳，心说孩子在澹州天高皇帝远，怎么养得回来连尊卑都不分了？又被话里的意思惊住，什么叫二皇子抓了思辙？思辙有没有受苦？柳姨娘毕竟出身柳氏，宫里朝堂根基深厚，也不是吃素的，想到二皇子为威胁范闲居然抓了思辙，越想越气，忍不住附和了一句：“揍得好！”

    “不过别担心，刚才我去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给你们出气了。他可没你们两个勇敢，怕死得很，想来以后不敢再这么干了。”

    范思辙：“……”

    “扎马步？”

    车上，洛九拍了拍范思辙的肩，诚恳道：“思辙，多谢你了。”李承泽并没有关押范府少爷的想法，是范思辙自己不肯走。此时听洛九谢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什么，没什么，我之前其实不知道她是九哥您的徒弟，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总还算有点身份，他们不敢动我的。”

    “没事，是之前我在路上遇到火灾，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快好了。”他知道，未知比真相更容易让人担忧，见两人已经发现自己受伤，怕他们胡思乱想，干脆透露了详情，“其实把你们关起来的人是二皇子，我与范闲跟他有点过节，他派人抓你们，是想威胁我们答应一件事。”

    司南伯惊得站起了身。没等他开口阻止，洛九微垂了头，开始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和范闲信中说的大致相同，只多了痛揍二皇子领回范思辙的事，以及，把过错全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进府时，洛九拜托了柳姨娘照看金燕子，也派了人去告知金老伯，说学堂功课紧张，请范家姑娘帮忙辅导几天，是以柳姨娘把话转告给了范若若，请她招待客人。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心大的家伙，眼中的血色更淡了一些，安慰他们：“那我们先走，东西让他们收拾好再给送去。”说罢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二皇子府护卫，“听到了吗？”

    怎么回事？俩小孩被关押出一种连吃带拿的感觉。

    金燕子坐在车厢对面一直安静地听洛九和范思辙的对话，等到师父终于问到她，她却没有回答。小姑娘在袖子中拧着手指，望进洛九的双眼，声音里带了哽咽：“师父，你受伤了，是不是？”

    见两人如释重负的同时还一副要回房收拾衣服的样子，洛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东西不要拿了，回去我给你们再买。”

    ——师父为了救他们，一定付出了不小代价！他怕他们担心，什么都不肯说。

    他视线停在司南伯身前雕刻着花纹的书案边缘，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平铺直叙地讲述着。末了躬着身子，语气带了十分的愧意：“安之遇险，思辙被困，皆因我决断所致，现在无颜再喊您伯父。不过，请……范大人放心，我以性命向您发誓，一定让安之平安回来！”

    辅导功课只是借口，洛九实际上还是担心徒弟的安全。这一点，金燕子心中明白，范若若也猜到了。

    花园。

    护卫也纳闷，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不是人质吗？但洛将军面前，他不敢犹豫，躬身应是。派人收拾东西，又驾着马车，一路驶向范府。

    范思辙见到娘亲也很激动，任由娘亲搂着哭了一阵。听到这个问题，回想起洛九的话，他神色茫然地回答：“不是，是二皇子把我给抓了，要用我威胁范闲。”见柳姨娘神色大变，又安慰了一句，不自觉用上了洛九的口吻，“您别担心，九哥说已经把二皇子给揍了一顿，量他以后不敢了。”

    “洛将军。”书房中，司南伯先开了口，没有喊字，而是用了敬称。和初次见面不同，此时的洛九战功赫赫，官居三品，已经和户部侍郎同级，即便是儿子的朋友，范建也不想失了礼数，打算先论朝礼，再论交情。

    正房。

    范思辙和金燕子瞪大了眼。

    洛九笑了。这两个人，甚至不知道抓他们的是二皇子，稀里糊涂地被关起来，一个沉得住气，失去自由还能安心读的进书，一个心如赤子，主动留下护住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他眼中欣慰之色一闪，赤红色几乎淡得看不见了。有一种家里小孩长大懂事了，作为长辈莫名的骄傲自豪。

    两个人互相体谅对方，都只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倒是意外地缓解了双方担忧的情绪。

    柳姨娘摸着儿子胖乎乎的脸，淌下泪来：“思辙，你瘦了！”感慨了好一阵是不是澹州吃得不好让儿子清减了，她才疑惑地问，“你怎么突然就回京了？是，洛九把你接回来的？”她此时才想起，儿子离京正是因为洛九，怎么如今又被他给接回来了？

    范若若见金燕子有些局促，往她手中塞了个橘子，两人一边剥橘子，一边聊天。虽然之前未曾见过面，但范若若对于这个哥哥特意拜托她送进学堂的姑娘早有耳闻。因两个人在一所学堂读过书，她特意捡了些上学的话题聊起来，不一会儿就化解了金燕子的紧张情绪。

    范建看着这个跪在地上身形单薄的青年，心中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你们两个，都要平安回来。”

    书房。

    范家小少爷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脑子宕机了。他迷迷糊糊地想，所以不是九哥不对劲，是他自己太胆小吗？原来揍皇子这件事这么理所当然？

    金燕子思索了一下，回答“扎马步。”

    两人看到洛九时都很惊喜：“师父！”“九……九哥。”

    柳姨娘：“……”

    金燕子心中很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范家姐姐，但并不敢告诉她自己和她弟弟是被二皇子抓走，师父揍了二皇子把他们救出来的事，怕吓                                                到对方。而范若若冰雪聪明，早猜到洛九带着弟弟出现在府中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因为算脚程，哥哥和洛九此时应该还在边境附近，她怕询问这些让金燕子受惊或难过，也不敢提。

    洛九和范思辙的突然出现让范府鸡飞狗跳了一阵，因为这实在出乎阖府的预料。等一切安顿下来，柳姨娘拉着范思辙在正房问话，范若若在花园里招待金燕子，而洛九则站在了司南伯的书房中。

    范思辙感觉有点可惜：“那衣服什么的都很好，我们来这儿之后现给我们置办的，值不少银子呢！”

    “你师父在我们家有自己的院子，按理说该请你住在那边，但府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平时一个人住，孤单得紧，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和我一起住几天？”范若若语带期待地问道。

    司南伯在洛九进门之前收到了两封信。他先拆开了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六个大字的信，心里嫌弃这字实在太丑，然后越读脸色越黑。信中范闲写明了二皇子走私之事暴露，抓了范思辙和洛九徒弟相挟，自己欲假死脱身潜入京中救人，结果吓傻了千里奔袭赶来的洛九。他拜托父亲照看脑子不太清醒的好友，以及，千万别让他去见陛下和陈院长。范建面沉如水地拆开了第二封用火漆封着的信，里面果然汇报了谢必安围杀范闲之事。

    范若若笑眯眯的，十分高兴的样子：“不打扰不打扰，我平时除了读书作画，也没什么事，你来得正好！妹妹平时喜欢做什么？”

    洛九：“……”

    范小少爷的惊喜中带了一点心虚。他被送去澹州，全拜眼前这人所赐，对他既愧且畏，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接回来了，有点不敢看洛九，怕挨骂。

    结果洛九听到这声敬称，抿了抿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但是洛九一点都没有要责骂他的意思，只是用极其温和的声音对他们说：“走吧，我来接你们回家。”

    不一会儿，花园里凉亭中多了两个蹲马步的姑娘。

    “澹州那边的育婴堂怎么样？”他先关心范思辙。这个话题戳到了范家小少爷的痒处，对于洛九交代下来的这个事情，他真的很上心，也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此时被问起，忍不住洋洋洒洒地汇报起来。等快到了范府，洛九才插进嘴，又关心自己的徒弟书读的怎么样。

    “九哥！你受伤了！”听到这话，范思辙大惊。

    这下范思辙和金燕子不仅瞪大了眼，还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