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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分音符那part可不简单。”容修打断道。

    “……”

    话音未落。

    容修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手指,“苍先生?”

    对于有魄力在国内坚持经营传统Live Huse的苍老板,容修是打从心里敬佩并尊重的,乃至于他并没注意到对方的不自然,索性也半蹲下来,在苍木耳边小声交代:“琴桥拾音,模拟全关。”

    似乎看见容修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知道,你……”

    为了一个白日梦,购买了和偶像同个牌子的电吉他,一样的音箱和效果器。

    舞台下方可热闹了。

    青年忽然侧过头,眼带笑意地看向他,“所以说,苍老板,打今儿起,店里管我的晚饭么?”

    这是什么意思?

    容修站在那,颇具兴味儿地垂眼打量着苍木的头顶。

    周赞赞见小哥果然回来了,台上的乐队忙得热火朝天,他一开始还喜滋滋的,没多久,表情就一点点变了。

    “我期待这次的合作,原计划,开工。”容修站起身,去和灯光师说了几句话,又和紧张得直冒汗的多宝对视了一下,见对方心领神会地舒了口气,他做出了最后安排:“五分钟准备时间,我去热个身。”

    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周赞赞一脸懵逼地仰着头:“这是哪一出儿?乐队

    容修的左边嘴角勾起了一个轻浅的弧度,那是一个极淡的微笑,让人不易察觉的,稍带了一丝温暖的,仿佛暗夜里乍然绽放的一点微弱光芒,他的睫毛染上了镁光灯的亮色光晕,那光晕徐徐往下,勾勒出他英俊的眉眼轮廓。

    脸热。

    ……不,冷静点,当然不一样。

    也有和幻神不一样的可贵之处——

    苍木:“……”

    因为和幻神一样,他也是一个黑马团队的灵魂人物啊。

    “能和老板同台,是我的荣幸,”容修抬眼,轻声地一字一句,“Ferry……N.……Six?”

    他小声说。

    容修喜欢收藏电吉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做过一个专场,展示了他所有的爱琴,插电的不插电的一共二十三把,吉普森、芬达、依班娜等等一样三四把也不嫌多,毕竟音乐风格不同对音色的要求也不同;还有一把他七岁时用的红棉民谣吉他,已经旧的不像样子了——

    思维跳跃有点大,这边还在想美芬的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信号。

    “您是这儿的老板?”容修伸手,“您好,我是……”

    苍木觉得。

    苍木愣了愣,“?????”

    这才是他的真正牛逼之处——有谁能把一群吊儿郎当的业余选手,只用十分钟,在不练习、不排练、不磨合的情况下,组成一支完整的乐队,直接上台演出吗?

    过了一会儿,他移开目光,说:“随你了,你的店,你任性。”

    不对。

    只有在抱着吉他白日做梦时,才会稍微幻想一下——有朝一日DK回来了,自己将是后援会里唯一电吉他水平拿得出手的粉丝,容修会亲邀自己一起参加某次演出,哪怕是握手会、生日会也行,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和年少时的偶像一起排练,一起登台……

    “全关。”容修说。

    “嗯。”苍木拧动电吉他面板上的旋钮,该关的都关了,又把拾音器档位调节到琴桥那一档,然后他看向容修身前的综合效果器。

    苍木等了半天,也没听对方接着往下说,于是困惑地看过去,“我知道这事了,欢迎你加入……”

    容修有那么多的宝贝,然而平时演出时,他最爱用的还是美芬,常用的那把FenderMB是全球限量大师手工制作版,现在买二手出四万块网上跪求也收不到,光一个琴体的小木板板就七千多,全新正品的苍木连见都没见过。

    苍木惊讶:“声场关了?关到哪?”

    苍木愣了愣。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别慌,这没什么。他下意识地自我催眠一番。感觉到来自头顶上方的那道视线,又默念“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冷静冷静”三遍。

    “我更喜欢单块儿的,综合的很少用,”容修压低声音,“所以,参数没太大的把握,这个牌子我也没接触过……”

    ——从那时起,苍木就知道,他是个念旧的人。

    近距离看,容修比年少时结实了,是不是又长高了?

    当年DK的演出现场,苍木经常站在第一排,他曾经特别注意过,容修在演出过程中,有很多暗中调度乐手的小手势和小眼神。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那些小动作都代表着什么,待会儿也不可能像白翼他们那样能跟容修配合得很好,但是,苍木觉得,这并不影响他们这次的仓促登台——他对此深信不疑——演出中途一旦自己出了状况,容修绝对百分百能听出来,并且及时地做出最完美的补救。

    苍木瞬间松了口气,也笑了:“好。”

    容修眉心微动,含笑望向他的侧脸,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压缩1,失真E5,降噪G2,延迟d5,声场关了……”

    没头没尾的。

    容修听吉他手那么称呼,不由诧异地一挑眉,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大约三十来岁,温文儒雅,穿着体面,看他拿吉他的架势,显然也是个老手。

    紧接着,他没有再对他的搭档们叮嘱什么,而是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缠在一起,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随后脱掉身上的迷彩冲锋衣,往舞台边一扔,就往钢琴的方向走去了。

    于是,苍木终于迎上对方凝视自己的那道视线,他注视着容修,正色道:“如果换成别的,我肯定不行,唯独这一首,我想和你一起试一试。”

    没有哪家夜店会给乐手买乐器吧?

    两人蹲在架子鼓边,肩靠着肩,头挨着头,小声交谈时像在对接暗号。

    然后,苍木僵直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我知道,BDX单块儿十六个,还有音量独立踏板,吉他是Fender,我会尽快准备的。”苍木低着头用余光看他,“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照你说的调,绝不会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乐队成员每个人都信服他,下一次,只要他一开口,就会有一支乐队跟随他。

    确实有点抖。

    容修:“……”

    “赵经理录用我了。”

    没有信任的乐队,不能登上舞台。

    从前,很多专业人士从容修的身上看见了他的才华,但是,他真正的才华其实并不是音乐创作,而是强大的团队领袖能力和凝聚力。

    “如果遇到问题,就把音量踩小,”容修垂下眼,继续调效果器参数,“离我近点,给我信号。”

    “容修,你好。”

    井子门卧虎藏龙,会唱歌的多了去,会乐器的成千上万,就这么上台唱首歌,就是牛逼人物了?就啪啪打脸了?笑话!!

    一晃儿就过了八年。

    苍木握住他的手指。

    男人突然矮了身,半蹲在自己眼下,容修不由一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还有什么比“执着过”更好的理由,能让一个人在梦想成真的时候,说服自己多给自己一点勇气和信心呢?

    ——对视五秒。

    良久没听见容修有动静,苍木整个人都不太好,他深埋着头,咬牙闭眼,心突突直跳。

    苍木:“……”

    “你……”苍木蔫了,“你不高兴?”

    “嗯?”苍木回过神,顿时觉得指尖发麻,连忙松开手,“开始吧,”他说着,僵硬地蹲下来,开始拧动效果器旋钮,“我是业余的,你调参数?”

    “我是说,The Dawn。”他没再继续深究fender的事,毫无预兆地换了一个问题,“BPM80,不会出问题?”

    容修深知这一点,他做得也很好……

    我!们!一!样!

    听到对方提起了曲名,苍木仍没缓过神,脑中无意识地翻涌起听过无数遍的DK日常练习曲——DK解散之后,苍木从零开始学电吉他,别的歌怎么练都是菜鸡,只有亡灵序曲最为熟练,曾经练琴时弹过多少遍,他数也数不清。

    他感觉到,自己指尖正在琴颈上画心电图。

    紧张。

    就在两人忙着拧那些旋钮的时候,容修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用Fender?你也用?”容修依然在笑,“美芬?CS?MB?我们一样?”

    “好。”苍木照做,一点质疑也没有。

    “管,”苍木想也没想,“吃,住,”他浑身僵着,垂着眼,一边忙着调参数,一边机械地说,“宵夜,都管。”

    摇滚乐队,不是一个人的战场。

    苍木:“???”

    莫名想起从前,DK后援团选会长时的那个规矩。

    苍木:“…………”

    苍木:“……”

    苍木保持低头拧参数的姿势,僵硬地说,“不是MB,连Cs也不是,我只有一把美豪……也只用过那一把琴,别的也不太懂……”

    容修的表情中略带点困惑,他紧盯着苍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

    想起贝芭蕾透露过的那些话,店里的小服务生都是有才华的,关键时刻也能顶半个吉他手什么的,没想到,连店里的老板也不遑多让。

    “待遇真不错,”容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手上动作不由放缓,连说话也微微停顿了片刻,“所以,您刚才的意思是,连我的私人乐器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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