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凑合过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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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这并不妨碍陆希利用这些知识来寻找猴头菇。在摘下露西曾经见过的那个猴头菇之后，她朝着猴头菇对面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在另一棵树上又找到一个差不多大小的。

    “我，我是逃难来的……”树上的人落了地，陆希才确认他的左腿的确形状不对，有些别扭地向外弯曲，就显得比右腿要短一小截——这是个瘸子，还是个年轻的瘸子。

    枯败的树叶比树枝更好烧，更加明亮的火焰蹿得半人高，惊得受伤的兔子一转头就蹿了，而两头狼对着这个比兔子更大、肉更多的猎物垂涎了片刻，终于抵不过本能中对火焰的恐惧和厌恶，悻悻地后退，转头追兔子去了。

    当然这里的阔叶树也不只柞树一种，陆希还发现了栗子树，虽然长得不是很好，但树上也是一团团绿色小刺猬一样的栗苞，很多都已经微微裂开，露出了红褐色的果实。

    “是黑野猪吗？”陆希顿时后背一紧。

    年轻人大概顶多二十岁，一头棕发有些狼狈地散在肩上，他随手耙了耙，就露出一张轮廓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琥珀色的眼珠映着日光几乎变成金色，配上他小麦色的皮肤，让陆希想起朋友家里养的金渐层。

    然而今天注定没那么顺利，陆希走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声音，有哼哧哼哧和嗷嗷的叫声，还有人的声音：“走开，走开！”

    要去看一看吗？陆希犹豫一会儿，还是怂了。她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万一过去了，再来一次死亡触发，她也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不是。”光球总算派上了用场，把听到的声音跟自己可怜的内存核对了一下，“应该就是普通野猪，好像还有小猪……”

    这到底是啥原理，陆希不知道。她只在《中国土特产大全》上看到过这样的介绍，还介绍了猴头菇喜欢生长在森林不太稠密，湿度较高，温度在20度左右的地方，尤其比较喜欢柞树。

    这些野猪块头其实也不特别大，但这么一群看起来也有点声势惊人，最主要的是那个人大概在被野猪围攻的时候太过着急，居然爬上了一棵没长大的树，那树干支撑他的体重还行，可是被野猪一蹭一撞，就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断的样子。

    细微的声音让陆希迅速转身，然后才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有只受伤的兔子跑到了她附近，后腿上拖着长长的血迹，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

    “嘿——”陆希把两根火把都点燃了，挥舞着从树后走出去，眼睛却早瞄好了一棵大树——要是野猪不肯离开反而来攻击她，那就马上爬树！

    野猪走了，陆希也不打算久留。其实她对树上这个人还是抱有警惕之心的，从那两个关卡守卫那儿，她算是对自己这个“双黑血统”很有自知之明了，而且有的时候人并不比野兽安全多少——这人手里可是有弓箭的，虽然看起来质量很一般。

    “我刚才好像又看见一个猴头菇。”陆希平复一下心跳，燃烧的火焰的确给人以安全感，她索性又从地上捡了几根枯枝，“走，先去看看是不是。”好容易来一次，当然要把看见的都摘了，四个猴头菇差不多就够她搞一次推销了。

    这张脸就像一张发黄的旧相片，单独地在脑海里沉浮，却找不到与之相关的记忆。仿佛就是哪一天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一个人似的。

    陆希没有半点犹豫地摸出圣水瓶，拔掉塞子，对着火折子用力吹气。原本已经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几点火星，在得到氧气之后迅速复燃，夹在草绳中的艾绒和松脂几乎是瞬

    “那边好像还有几棵树，过去看看。”陆希骑在树杈上向远处张望。黑松林虽然叫“松林”，但其实是阔叶与针叶混合林带，以松树为主，但也有不少阔叶树。现在已经是初秋，阔叶树的叶片开始或黄或红，混在暗绿色的针叶树之间倒是格外醒目，正方便了陆希寻找。

    陆希丝毫不知道已经有人准备出手，只觉得自己有点腿软——幸好幸好，火折子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而且，露西当时好像还是从树上摔下来的——陆希的目光上移，落在山沟边上的几棵大树上。其中有一棵特别茂密……

    最妙的是，这东西往往是相向而长，也就是说，如果你发现了一个猴头菇，那么在不远的地方，往往还能找到另一个。

    那么倒霉地死亡了。

    “谢谢——”树上的人却先开了口。他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在树杈上坐了一会儿，开始笨拙地往下爬，“你，你是黑莓镇的人吗？”

    年轻人涨红了脸，急忙地解释：“不不，要是没有你，连树都会被野猪撞倒的，那我一定会死！”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简陋的弓箭，脸涨得更红了，固执地把手伸向陆希，“你，你一定要拿着，我，我——”

    但这当然不可能了。结合眼前的山沟和大树，陆希觉得，这个记忆碎片很可能跟原身的死亡有点关系。

    佛都在证明他穷人的身份，但是这张脸却分明在高喊“我很高级！”以至于陆希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野猪的哼哧声越来越近，陆希从树后探出头去，果然看见一群野猪围在一棵树下面，其中体型最大的那头野猪背上插着一根箭，正恼火地用身体去擦撞那棵并不十分粗壮的树。而在它周围跟着的有五六头半大的野猪——

    这一串动作简直行云流水，陆希烧起火把还不算完，把圣水瓶盖好塞回衣服里，她又把地上的枯枝败叶迅速聚拢一小堆，同样点着了。

    猴头菇，是深山老林中的一种大型肉质菌，喜欢生长在阔叶树干的断面或者树洞里，幼小的时候白色，成熟后就变成毛茸茸的黄褐色，无论形状还是色泽都像猴子的脑袋，所以得名。

    隐藏在远处的人：“……”不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场英雄救美，狼就跑了？

    “行了。”陆希从树上滑下来，把地上的火堆踩熄，以免引起山火，“时候也不早了，赶紧走吧。”总共没干多少事，可是时间已经过午了。

    还真是一家子。

    年轻人好像被她看得有点窘迫，略带几分腼腆地笑了一下，从自己腰间的篓子里摸出一块东西递过来：“谢谢你救了我，我，我没别的东西，这个是我今天刚刚挖到的，送给你。”

    是的，是狼，而且还是两头！

    不过事情的发展跟陆希的判断差不多。没见过世面的小野猪先被火焰和烟气吓到了，而它们一惊慌起来，母野猪立刻放弃了树上的那个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们撤退了，后背上还插着那根摇摇欲坠的箭，一直跑进了树林中。

    等瘸子直起腰来，陆希才发现，这还是个颇为英俊的年轻瘸子。

    陆希也端详了一下年轻人的弓箭

    “回头可以来拾栗子！”陆希高兴起来，这也是可以向外推荐的食物呢。比如栗子烧鸡，栗子烧肉，栗子……

    手头有火把，陆希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听起来像是有人被野猪群包围了，能救，就还是救一下吧。

    左手拿火折子，右手扔下棍子从背筐里掏出一根火把，怼上。同样抹了松脂的破麻布呼地腾起更大的火焰，并弥漫开一股让野兽很不喜欢的烟气。

    陆希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从这里可以看见，这条山沟像是被什么劈开的一条裂缝，不但深，而且沟壁几乎直竖而下，这要是滚下去可真是摔个结结实实，也就难怪原身会

    一张脸突然从脑海里掠过。说是一张脸，倒不如说只是匆匆一瞥的侧影，头上戴着的兜帽盖住了额头和眉毛，露出来的眼睛鼻子都平平无奇，差不多就属于落进人群找不到的那种，倒是被兜帽半遮住的耳朵——耳廓长得有点奇怪，软骨突兀地多出一个尖来，使得整个耳朵看起来像是半展开的蝙蝠翅膀，支支楞楞的。

    但这人是谁啊！

    间就冒出了火焰。

    陆希简直是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拒绝了：“我没有做什么，就是吓唬了一下野猪，不能要这个。”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松露菌，且外表完好无损，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这样品质的松露菌，说不定能在商人那里卖到一枚银币！

    “嗯？”陆希还真没留意，被光球这么一说她才发现，确实不远处那个山沟有点眼熟，前几天她醒过来之后，就是从这条山沟里走出来的。

    兔子是好兔子，但是——陆希抬头看向兔子跑来的方向，因为那边是下风口，所以她到现在也没闻到什么气味，但狼已经靠近了……

    “这里好像——”光球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说，“好像是你摔下山坡的地方……”

    陆希毅然转身：“回家！”

    说真的，就连陆希，没被这张脸迷惑住，也因为这块松露菌而动了一下心。这可是一枚银币啊，普通的平民日常都见不大着的银币，几乎就能解决她目前的所有困难！

    他手里简陋的弓箭和身上灰白色打补丁的麻布衣服仿

    诶，有小猪，那么大概率就是带崽的母猪。野猪这东西，最危险的其实是独行的公猪，一旦被激怒那是要斗到死的。相对来说母猪因为要护崽倒更容易驱散——只要你别想搞它的崽就行。

    不知是因为从来没有被采摘过所以产量丰富，还是因为陆希开始转运了，她看见的那个还真是猴头菇，并且根据相对原则，一摘就是一对，只是比先前的两个稍微小一点儿。

    “哦——”陆希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道，“你不是黑莓镇人吗？”

    “走开！”树上的人还在喊叫，并且向下射箭。但木头削制的箭头总归不够锋利，野猪身上又因为在泥里打滚、树上蹭痒而糊了一层“盔甲”，箭射不死，反而更加让母猪愤怒，撞得更狠了。

    还是先苟着吧，她现在日子都还是凑合着过呢，少刨根问底比较好。

    “现在怎么办？”光球也受惊不小，这可是两头狼，而且看起来都是成年公狼，如果没有火，陆希一个人只有被扯成碎块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