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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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要失去什么般，他们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去触摸少女的衣摆。

    可怖的场面，如浪潮般朝着最中央涌去，门外守候的其他机械生命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开始混乱，有机器人直接爬上墙壁，有的直接踩上前一个人的肩膀。

    光线微暗，尤嘉看不清尤菲的全部，正想掀开被子观察她的主体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她的手腕忽然被巴尔托洛攥住。

    她喜欢松木喜欢兰花，所以创立集团的图标也是这两样，她的卧室常年燃烧着松木和兰花的熏香，待久了，连身上都会沾染一点香味。

    巴尔托洛知道尤嘉的目的，他带着尤嘉去向屏风后的卧室，顶楼一切的布置和当年一模一样，连被尤嘉随手扔在墙角的玩偶都还是原来的位置。

    “难道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伤口？还是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恶心的事？”

    尤菲科技集团并不仅仅只是一栋大楼, 它几乎占据半个尤菲城的面积，这座城市因为尤菲科技集团的存在而存在，多年建设下来, 这座城市里有多少条通道, 有多少栋属于集团的大楼。m.gudengge.com

    “好久不见，巴尔托洛。”

    “请不要对我们失望！”

    尤嘉捻起一块，剥开糖纸，晶莹剔透的正方形糖块还是记忆中的形状和颜色。

    他们如同蚂蚁一样期期艾艾密密麻麻的靠近围绕在中心的少女。

    越到卧室，熏香的气味越浓烈。

    尤嘉轻而易举进入了顶楼，这里是尤嘉居住以及平常开会的场所，成立尤菲科技集团后，尤嘉几乎将自己宅在了集团和工厂两点。

    尤嘉站在床前，深深凝视着沉睡中的尤菲，金发少女苍白的容颜一如当初，她陷进纯黑色的柔软床铺里，隐约的轮廓依稀辨认得出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什么是忠诚？

    顶楼没开灯，但窗外的月色依稀能让室内大部分布置清晰可见。

    有胆大的机器人鼓起勇气进言:“您出现在云端监控范围之下, 巴尔托洛一定知道您在哪，他也许会过来找您。”

    原来机器人之中也会有故步自封的群体。

    只有直面巴尔托洛，她才能夺回她的主体还有系统。

    那可是巴尔托洛啊。

    “执行官……不, 巴尔托洛每日的行程并不公示在云端上，但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顶楼。”

    真是讽刺。

    尤嘉装作没听到

    明明同样是从她手中诞生的生命, 却因为巴尔托洛占据了第一个所以备受宠爱和关注。

    圣科玛利亚目前的管理者有塞尔瓦托，羌，尤莉亚，洛瑟尼，莫弗，哈纳，吉里什，库巴，库萨穆，加百列和厄狄在迷雾镇，目前留守在集团的只有巴尔托洛。

    “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但对于巴尔托洛的行踪，这些机器人们也并不知晓。

    一池清澈的活水，几尾鱼在水中来回游动，小巧的天使喷泉建在池水中，夜色中汩汩的水声略有些诡异。

    尤嘉轻笑, 低垂的红瞳翻滚着黑雾, “看来这三年你们真是一无所知, 虽然明白是巴尔托洛的着手掩盖，但你们如此无能，还真是让我失望，明明……都是同样的基础，同样的情感模块和智能模块，为什么你们之中就没有能真正学习成长起来，能和管理者比肩的呢。”

    还有其他楼里的机器人们得知造物主降临, 纷纷赶过来, 却只能站在门外。

    以至于后面从巴尔托洛流水线中走出来的十二管理者，也没有夺走尤嘉的全部宠爱和专注。

    尤嘉的态度冷硬，大有巴尔托洛不配合就干脆痛下杀手的架势。

    巴尔托洛，巴尔托洛。

    少女毫不加掩饰的讥讽和浓浓的失望刺痛了机械生命的心，仿佛要被信赖的母亲抛弃一样的慌乱心情，他们慌了，他们露出了陌生的祈求的表情，一直浅薄的情感此时此刻如岩浆爆发般沸腾，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尝尝，是不是你常吃的味道。”

    她的眼神坚定又无情，是巴尔托洛幻想中的样子，却又有些不一样。

    他为了将尤嘉从圣科玛利亚控制住，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身后的巴尔托洛沉默。

    他们来不及去思考这些后果，直至尤嘉的衣摆被撕烂，处于心情极端不耐情况下的尤嘉眉头皱紧，少女的全身瞬间被一种奇特的黑色物质覆盖，如同流动的半液体包裹住她的身体，拔地而起的黑柱将尤嘉高高托向半空。

    即便是不经常接触高层的他们也都无比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巴尔托洛对集团的尽心，对尤菲的忠诚。

    喷泉的东面，是一张长长的米色沙发，尤嘉以前累了时经常会躺在沙发上休息，对她来说，沙发比床舒服，因而沙发的旁边常备着一套换洗衣物，以及一碟果糖，用来缓解工作的疲惫。

    尤嘉已经不再去简单定义所谓忠诚。

    “她在哪？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卧室没亮灯，只有鱼缸里几条会发光的电鳗偶尔给点光亮，不至于太过于昏暗。

    他们却完全忘记了，以他们的钢铁之躯组成的浪潮究竟会不会将脆弱的人类造物主碾成肉饼。

    尤嘉无法因为作品的背叛而向他问罪，从他夺走系统开始，巴尔托洛已经脱离了尤嘉创造品这一简单的角色，他究竟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尤嘉已经无法控制。

    如果尤嘉一个一个去找, 反而浪费时间。

    他安静的微笑的望着她，包容她的一切脾气，仿佛在注视着久别重逢的爱人。

    “……为什么不开灯？”

    少女清冷的嗓音在大厅内回荡，机器人们立即接收到命令，他们开始往外奔去，造物主的降临唤醒他们一直沉睡的战斗本能，为集团发光发热做了几年的工作，却仿佛在这一刻才找到存活于世的意义。

    当尤菲三年前选择退居幕后，将绝大部分决策权交给巴尔托洛, 这是所有机械生命所知道的事实, 最了解巴尔托洛的不是尤菲自己吗？

    任何阻碍，任何困难，都无法控制他们想要见到造物主的心。

    巴尔托洛缓缓松开了尤嘉，寂静的夜里似乎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他站在那里，仅仅只是浅浅的微笑便已经彻底让尤嘉全身紧绷，从大脑到心脏全线戒备，比起其他管理者的背叛让尤嘉感到愤怒和失望，巴尔托洛的背叛却只带给尤嘉彻骨的寒意和凌驾在她之上的未知和神秘。

    少女出现在人群中，偌大的办公厅, 亮如白昼的灯光，这栋楼所有的机器人都在这里，只有尤嘉周围空出直径三米的空地，其余地方已经塞到不能再塞。

    巴尔托洛的表现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堪的过往，银瞳中流转着浅浅的温柔和爱意，他的右手轻轻搭在尤嘉的肩头，微微低头，垂直的银色长发从他身后滑落在侧。

    “她在卧室。”

    可即便组成了一个整体，依旧不是真正的她。

    尤嘉肌肉绷起，冷冷盯着他。

    机器人浪潮中，所有人都看清了半空中的造物主，下半身被一团黑色的半液体如游蛇般紧紧缠绕，上半身，璀璨的金发乱舞，冷漠的红瞳居高临下注视着所有生命。

    他是唯一的，他是特别的。

    把她肢解后，难道又心存怜惜将她缝合起来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尤嘉立即捏紧糖块，她很想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尤嘉还是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连呼吸都暴露了她的心情。

    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系统。

    还是，躲着我呢。

    “他可不会来找我。”

    他大概完全没想到尤嘉会突然出现在尤菲城，但尤嘉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她的行踪高调，如果巴尔托洛真的已经将尤菲城纳入囊中，那么当尤嘉出现的刹那，他就应该已经知道她来了。

    “巴尔托洛在哪？”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意志，一个试图超脱这个世界的意志。

    “求求您了，千万不要露出这种神情……”

    “欢迎回来，尤菲。”

    战斗。

    尤嘉的视线落在沙发旁的置物柜上，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叠的整整齐齐，衣服旁边一碟色彩鲜艳的糖果。

    蠕动的黑色沥青将尤嘉送向尤菲城的最高建筑，一根漆黑的触手从尤嘉的身上蔓延，它在玻璃上简单画了一个圆，下一秒，玻璃应声而落。

    “别让我后悔创造了你们，去完成我的命令，寻找巴尔托洛，他是集团的叛徒，如果有人试图阻拦你们，一律视为叛徒，如果你们真的忠于我，就去为我战斗吧。”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然而尤嘉却能果断的分辨得出谁是巴尔托洛，谁是其他，他是尤嘉所创造的第一个机械生命，她付出最多用心最仔细，巴尔托洛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理，都在她的精确计算下诞生。

    那么，巴尔托洛，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尤菲大人，不要放弃我！”

    尤嘉坐在床头，抚摸着尤菲的脸颊，冰冷如同瓷器，耳朵后方到脖颈的位置一道深深的缝合伤口，这具躯壳毫无生机，伤口没有自我愈合的功能，即便使用高超的技巧缝合起来，手感依旧细微的凹凸不平。

    关于巴尔托洛的问题，尤菲问自己都比问其他人更有效。

    尤嘉后知后觉的身体发冷，就像她被杀那天，因为失血过多而全身冰冷，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她总要面对一个名叫巴尔托洛的阴影。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松木兰花的香味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入侵尤嘉的嗅觉，她下意识后仰，挥手推开巴尔托洛。

    这里曾是尤嘉最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