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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芙摇头,在进来前她都不明白康熙心意,可在瞧见康熙转扳指那一瞬间,宁芙立马明白过来。

    “多谢姑姑愿意成全我。”

    “主子安排好的差事一天耽误不得,不过还是多谢姑娘您的冰碗子,真好吃。”

    “好了,回去吃酒吧。”苏晗转身往回走,宁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多谢妞妞姑娘。”

    正殿里头,康熙支着下巴在听书。

    往后的苏晗在慎刑司回想起这一幕时,也不后悔她当时下的决定。深宫之中,姐妹相互扶持,方可抵万难。

    比起妞妞,宁芙显然更为谨慎小心。一颗七巧玲珑心,说的话更是滴水不漏。她承了佟妃的人情,如今转手又将恩典还给佟妃。

    苏晗走上前,叫梁九功体谅。“两个小丫头原没什么胆子,出了这样的事,便叫她们回去歇着了。”

    饶是在这紫禁城待了数十年,也是头一回遇到妞妞这般心善热情的大宫女。

    要将宫殿四四方方滴水不漏的给罩起来,还不能影响美观。实在需要些技术,故而宫里头特意养着这么一群工匠,专门负责给各宫各殿搭天棚。

    “叔叔们喝茶,今儿个天可真热啊。冰碗子里头有葡萄和酥酪,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可这话刚说出口呢,工匠便呆呆的叫了声万岁爷。

    “好了乌雅姊姊,我以后再也不瞎跑了。”妞妞见宁芙沉默不语,遂躺在她怀里撒娇。

    在这之后,福建官员吴兴祚率众剿灭旧明势力,不过数日便生擒朱统锠,大胜归朝。

    宁芙摇头,举手朝天上一指。

    “妞妞也就罢了,可宁芙今儿怎么都得随我去一趟。”

    ——————

    惊扰御驾可不是一桩小事,听人说那时万岁爷可生气的厉害,现如今梁九功又要来拿人,莫非还真要搬了宁芙的脑袋去?

    繁星散漫夜空,并无圆月。小寒只一眼便沉浸其中,靠在了苏晗肩膀上。

    康熙冷笑一声,仔细瞧着宁芙的神情。

    宁芙自然害怕,她紧张的整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戌时刚过,梁九功掀开茶房帘子。

    “没什么,我跟姑姑在看星星呢。”

    “梁公公,您老是能在御前说上话的。宁芙这丫头实在是一时情急,好意不是?”

    妞妞提着一大壶凉茶给工匠们送去,还特意将赏的冰碗子也递到宫人手里头。

    彼时已经三月末,临近初夏了。干清宫已经开始预备起来搭天棚,这天棚是极有讲究的。

    屋内登时静悄悄的,除却宁芙脚步声外,别无她响。

    工匠们都是老实人,同妞妞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知道宁芙一直不甘心做奴才,现如今得了太皇太后的赏赐,到时候宁芙打扮一番,还愁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只是这些话她不想跟妞妞说,不能叫妞妞有丝毫愧疚。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对比起紫禁城那四四方方的天,宫外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她只想安安稳稳熬到退休那日出宫,不想卷进后宫无止境的争斗之中。

    “奴才知道了。”

    别说日后做小主,连能不能在御茶房继续留下来都未可知。

    宁芙学的并不好,却足够叫康熙生起涟漪。

    “奴才敢说是因为,奴才知晓万岁爷不会降罪。”

    “哦。”康熙语调上扬,挑了挑左眉,随即探出些身子转动着手上扳指。“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些话瞒着康熙也没有意义,他若是想查没有查不出的。

    “多谢万岁爷赞赏。”

    “叫她进来。”康熙这才有了些精神,转头示意说书太监先停下。

    那说书的太监讲的眉飞色舞,可康熙怎么听都觉着不如下午妞妞说的那段精彩。

    小寒极为兴奋,一手提酒一手举着鸡腿,凑到二人面前。

    “苏晗姑姑,是不是好意咱们说可不算。那得看万岁爷的天意,更何况,您今儿个是怎么了,从前也没见您给底下奴才说过话啊。”

    梁九功板着脸,没好气儿的给苏晗下命令。

    此番既在康熙心中全了懂事聪慧的形象,又能同佟妃拉近关系,唯一的缺点是少了点钱。

    妞妞瞧见他们一个个晒得脖子和身子成了两个色,不由心疼。

    ————————

    妞妞和小寒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要拉着宁芙回屋吃酒去。

    这些吃食是妞妞今儿特意花银子在御厨那买的,她们两个吃的正香。

    佟妃娘娘心善,万岁爷若真的想赏,奴才祈求您还是将恩典给娘娘吧。”

    康熙颔首,帝王心头涌起一阵悸动。“你的赏赐也不会少,只是日后行事不可再这样鲁莽。”

    苏晗沉默,她抬眸望着南苑绝美的景色,那天上漫天的星辰如同挂在头顶的旷野。

    宁芙听罢,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今儿个惊扰御驾,能够活下来已然是佟妃娘娘开恩。

    主子高兴,干清宫的奴才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没事吧,他有没有欺负你。”妞妞适才着急的很,若非小寒拦着,她便已然闯进去了。

    此番大胜,康熙上朝时极为高兴,一连赏了不少将士。

    苏晗瞧见梁九功这般,心里头乱糟糟没了个主意。

    三、

    ————————

    不远处,苏晗也站在廊下。她的面容被灯光笼罩,镀上如玉的光泽。宁芙走到苏晗面前,静静的给她福身行礼。

    “原谅你啦。”宁芙摸了摸妞妞圆圆的脑袋,那点子不甘心和憋闷比起妞妞的性命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绿宫装,红头绳,叮叮当当的银镯子来回晃动。四个宫女聚在一团,头顶便是京城最美的夜空。她们或笑或嗔,原本平静克制的面容彼时灵动有趣。

    苏晗在找宁芙觐见康熙之时,利用路上的时间极为快速的给她讲了一些仁孝皇后生前的说话习惯和眼神。

    康熙失神片刻,这才丢开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你们呐也不必这么着急的干活,这几日万岁爷心情好着呢,便是慢些也无事。”

    妞妞见状也凑上前来,四人排排坐在廊下。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叫你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安全为上不是?哪怕是蚊虫叮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妞妞不是口无遮拦,是她打量着这个时辰四下定是没人的。

    “若非奴才惊扰御驾,只怕妞妞已然命丧黄泉。万岁爷在意妞妞的命,自然也会赞许奴才所为。

    康熙转眸看向手边的茶盏,脑海中浮现起仁孝皇后生前劝诫他喝桑枝茶的模样,竟是如此相像吗?

    老话说不能背后说人可真不假,妞妞默默拍了下脑门,转过身果真见康熙正站在她身后呢。

    宁芙抬眸,“佟妃娘娘的大宫女颉芳姐姐救了奴才。”

    “没事,万岁爷说我做的好,要赏赐我。”宁芙一句话叫二人定了神。

    “很聪明。”康熙极为满意颔首,抬起宁芙的脸。灯火摇曳,这张恰似故人的脸温润如暖玉,柔和体贴的眼神更是叫人一阵恍惚。

    宁芙没了先前的坚韧,就连语气也无比温柔。

    她强撑镇定跪倒在康熙面前,行了大礼。这礼数一应坐下来也是够累的,康熙静静瞧她做完,并未阻止。

    宫里头的人素来拜高踩低,他们这群人说句老实话连宫里头的狗都不如。

    苏晗一时凝噎,“嗨,还不是觉得这丫头可怜。罢了罢了,叫她去吧。”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她保不住宁芙,也不能叫她连累了自个儿。

    等宁芙行完大礼,康熙适才开口。帝王眼眸阴冷,他望着宁芙就好像只是在瞧一条小狗。

    “奴才不该惊扰御驾,奴才冒犯宫规,其罪当诛。”

    妞妞轻轻颔首,拉着宁芙坐回到椅子上。

    宁芙甫一出门,妞妞和小寒便迎上前来。

    她朗声招呼着,对待这些众人都瞧不起的工匠们也极为热情。

    “那劳烦你把人叫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梁九功摇摇头,他疑惑的紧。

    这次觐见,不是问罪,而是想赏。

    “姑姑日后还会帮我吗?”她又问道,此番不过虚惊一场,宁芙仍旧还有机会飞上枝头。

    “她救了你,你却将她给卖了,这事做的可不厚道。”

    “我不仅平安回来了,我还得了很多赏赐呢。万岁爷还说要给我涨月钱,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根金步摇吗?这次咱们有了,你也能打扮的跟小主一样漂亮。”

    听着听着有了困意,可巧梁九功将乌雅宁芙给带过来了。

    “朕被蚊虫叮了没什么大不

    宁芙规规矩矩颔首,一板一眼的回答康熙。她心里头害怕,偏生面上瞧不出一丁点来。

    在走出殿门的最后一刻,宁芙回首,低声对康熙道。“春日万岁爷身上爱起疹子,茶水里头奴才特意加了少量桑枝,万岁爷记得喝。”

    南苑行围三日后结束,康熙此番最大的功绩不是带了多少猎物回京,而是彻底灭了朱统锠一派的士气。

    “何来的自信。”康熙笑着靠在榻上,新进御茶房的两个宫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慧。

    四下不见宁芙和妞妞,他耷拉着脸问人在哪呢。

    话说完不等康熙回答,美人已然匆匆离开,只留纱帐为之飘动。

    宁芙规规矩矩应下,低眸不再说话。

姊妹的痛苦,她实在不能再承受相同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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