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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历经百年,有些话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辉琉却道:“我没有见过记载魁蛇是否伤人的例子,但这东西再怎么说都是邪性极重,就算能够制衡羁源,我们也不要过于依赖。”

    可她仍是放不下心, 总觉得那天羁源找到自己, 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她, 只是到最后也没开口。

    说完,他又恢复以往的模样,轻松一笑,说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百年前魁蛇被鬼王制服,困在无夜城下,若是魁蛇再次现世,无夜城定会陷入大乱,那时羁源分身乏术,我们便可趁机离开。”

    温沐抬眸,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夜城处处都是危险,天底下又难以找到羁源的对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很久很久,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对权力不屑一顾的羁源,会手持百万大军,以破风之势打入京城。

    温沐回头,“怎么了?”

    这段日子的相处,虽是从未言明,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羁源之于温沐的不同,所以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辉琉并不觉得能成功。

    他顿了顿,缓缓道:“我们现在离开吧。”

    看着辉琉一直打量自己,温沐道:“我和羁源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

    黑暗中,他的眼睛纯粹明亮,

    “我说的是就我们两个离开。”

    他身上穿着纯白舞衣,长衫下染着淡淡的天蓝色,室内无风,每走一步,就像一把舒展的弓,张弛有度。

    他恨她,每天都说要杀了她,温沐记不清听了多少遍。

    闻言,辉琉脸色突变,他偏过头,将身子隐在黑暗中,对温沐道:“我明白,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尝试一次,若能得到蛇鳞就好办了。”

    辉琉道:“这是阴间的魁蛇,以吃腐肉阴灵为生,不会进入人间,但能祸害无夜城,几百年前曾有一次魁蛇祸乱,被前任鬼王收服后镇压在无夜城下,这副画画的就是当年魁蛇进入无夜城的场景。”

    他问的这句话,温沐总觉得还有别的意思。

    可她并未多想,只是道:“我一定要救珠云的,辉琉,你帮帮我。”

    “沐沐,你有没有事?他对你做什么了?”

    可她的眼神没有半分迟疑,甚至有股迫不及待的狠意。

    若是辉琉不解释,温沐定会以为这是哪里的人间被妖物袭击的画像。

    现在想来,很多地方都让人生疑,温沐总觉得,自己去往南梁的那天晚上,羁源离开后,一定发生过什么。

    曾几何时,温沐被羁源囚禁数次,没有一次成功逃出来过,她怕了,也不想再重蹈覆辙。

    温沐拿过画像,仔细看了一眼,轻飘飘道:“为什么不愿意,魁蛇本就是天地间自由之物,再说,羁源的生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就像今日,温沐抬着头,与他彼此对望。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种出乎寻常的镇静,那份镇静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拥有的东西。

    珠云是为了她才被羁源发现,自己绝对不能不管他。

    温沐却说:“我不走,我要去南梁,等太子哥哥接我回家。”

    “谢谢你来救我,我一直担心你来的时候会不会遇到危险,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辉琉看着玉镯,忽然道:“沐沐。”

    “不过。”他犹豫道:“魁蛇是用历任鬼王心脉封印,若是魁蛇逃出无夜城,定会损其心脉,而魁蛇越强大,就会拖得阴灵越虚弱。”

    “现在还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安全离开这里,若是再耽搁一阵,恐怕下次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沐沐,一定要救珠云吗?”

    皇室不在乎他, 他也不在乎皇室, 从幼时到年少,只有温沐与他相伴相知, 他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也会为她放下身段,对皇室假意逢迎。

    他带温沐走进屏风之后,展开一副画像。

    如今她这么想,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把一切都做绝了,而她却对羁源心生不舍,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

    辉琉道:“沐沐,我觉得你变了。”

    没等她查证,宫里便来信破了这个谣言。

    可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看着猎物自己露出马脚。

    温沐道:“你说魁蛇的蛇鳞会使阴灵魂飞湮灭,如果它不会伤害人类的话,我们可以跟在魁蛇身边。”

    温沐笑了笑,道:“恐怕到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依赖魁蛇。”

    于是顺了他的意,在两军交战中,撞上他的剑刃。

    “我可能没有说清楚,魁蛇是无夜城的根基,魁蛇被放出来,无夜城也会坍塌,而它的蛇鳞,会使所有的阴灵神魂破碎,包括羁源。”

    夜深之后,鬼城也安静下来。

    温沐没有出去,等了许久,辉琉果然找机会离开了羁源安排的住处。

    没过多久,先帝病逝,温沐被仙玉接回大周。

    温沐关上门,确认外头无人后,将玉镯还给他。

    温沐道:“鬼王是不死之身。”

    辉琉走时,他目光移开半晌。

    温沐了解他的性子,对待怀疑之事,从不过问,看似不在意,实则绝不会轻易放过。

    温沐忽然要看歌舞,他怎么可能不怀疑,大约已经默默查清一切,连辉琉进入无夜城也一清二楚。

    那是温沐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么悲伤的神色, 他没再说什么,只留下孤单的背影, 慢慢隐于夜色。

    后来温沐被牵连科考案一党中, 只能假死脱身,被仙玉藏身东宫, 后要辗转进入南梁避难。

    她站起身,将画像搁在灯火下烧干净,魁蛇的面貌逐渐化为灰烬,随着手一扬,消失在深夜的宫殿里。

    说出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辉琉不会不知道,可他还是没忍住,这是他平生唯一一次冲动。

    “对,鬼王是不死之身,但魁蛇的蛇鳞可以杀死他。”

    他半边身子沉在黑暗里,长睫薄唇,带着一股凌厉的锐气,蓝衣玄袍,神色冷寂。

    “什么办法?”

    等她到了南梁, 却听到了信王身死的消息。

    那晚, 他让她跟他走。

    辉琉不明所以,温沐解释道:“在天神墓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种地方都压制不了羁源,一个魁蛇又能如何,现下只有你我,和珠云,我们三个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辉琉皱眉,却不知该怎么说。

    从初见时的纯真灵动,到如今决绝脆弱,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却变了那么多。

    他的犹豫,在于温沐的想法。

    她忽而停下,定定沉思,说道:“要是算起来,他还欠我几条人命。”

    辉琉莞尔,露出一个温和笑意:“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说。”

    久未相见,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温沐的安危。

    其中惨状,简直令人胆寒。

    闻言,辉琉终于同意:“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辉琉问她:“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

    临走的前一天, 羁源找到她经过的客栈。

    温沐摇头:“我没事,但是珠云现在生死不明,羁源不会放过他,辉琉,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温沐道:“好,但是要把珠云救出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

    辉琉震惊,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就同意。

    前世有一段时间, 曾出现过羁源离世的谣言。m.gudengge.com

    那时他在宫外,尚未及冠的年纪,已经被封了信王, 面上看着风光,可出宫那天,只有温沐一人送行。

    辉琉忽然有些心慌,会不会有一日,她也会对自己这般失望。

    “无夜城的结界是以鬼王骨灰铸就,除非血脉至亲,否则无人可以靠近,若我们擅闯结界,一定会被发现。”

    可是无论对待谁,她付出的都是真心,即使飞蛾扑火,即使付出生命,仔细算一算,一个人就一条命,够被几个人骗呢。

    温沐轻笑:“没有。”

    画像中满是断壁残垣,其中立着一条大蛇,蛇身通红,足有几层楼高。

    温沐回宫没几天就遭人陷害,被叛军俘入金都城。

    他来到温沐面前,摘下面具。

    她悠悠道:“你放心吧,今日之事,不是我一时兴起,这么多年了,我总有看清的时候。”

    温沐道:“你不了解羁源,他心思很重,无论做什么都不可露出破绽。”

    真的是极美的一张脸,与仙玉有着相同的气质,却又多了一份独特的娇媚。

    温沐道:“听你这么说,蛇鳞是必须要取的,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那时候苏声蓝已经身死,羁源将一切过错怪在她身上,常常来往关押她的大牢,后来干脆将她接入寝宫。

    可温沐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坚定道:“好,怎么才能放出魁蛇。”

    只要温沐保持镇定,他就不会主动拆穿。

    后来听得厌了,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沐沐,如果我骗你,你会恨我吗。”

    无夜鬼王的名号在六界无人不晓,辉琉想过羁源身份特殊,却没想到他真是鬼王。

    辉琉轻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若你决定的话,我们最好赶快找到镇压魁蛇的阵眼,等魁蛇放出来,鬼王就会和别的阴灵一样变得虚弱,到时候打开无夜城的结界也会很容易。”

    只要温沐想要的, 他连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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