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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妈妈没事。”燕黎音故意语气轻快,“我就是喝水呛到了。”

    燕新鸿深深看一眼燕黎音,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居然无法辨别。

    黎汀牵着燕黎音回房,温声软语地宽慰她。她憎恨偷换孩子的张桂兰翟樊玲,憎恨虐待亲生女儿的秦家人,却不会因此迁怒燕黎音。如珠如宝养了十五年,就算没有血缘也已经和亲生的一般无二,在她眼里,燕黎音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和秦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瞪了瞪眼,期间没得到霍景泽一个眼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走廊上打电话。

    望着温柔的黎汀,燕黎音不甘心至极,为什么她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为什么秦亚男——要回来!

    眼看着彷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的妻子,燕新鸿皱了皱眉头:“好了,别哭了,事已至此,哭又能解决什么,还是想想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黑白分明的杏眼汪着泪,水盈盈的,如同晶莹剔透的黑宝石。两行眼泪漫下来,打湿雪白细腻的面庞,顺着尖尖的下巴滑落。

    黎汀怜惜地抚着她的后背:“乖,听妈妈的话,别多想,以后就算外人说三道四也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

    燕黎音故作爽朗:“哪有。”

    这桩事对外怎么一个说辞,他要等去了h市亲自了解情况后才能决定,所以并不想现在就传扬出去。

    饶是燕新鸿乍见这模样,嗓子眼都阵阵发堵。

    望着紧紧相拥的母女,燕黎音是背后阵阵发寒,秦亚男越可怜,爸爸妈妈就会越愧疚,她的处境也就越危险。不管怎么说,她和秦家人有血缘上的关系,心疼愧疚之下爸爸妈妈说不定就迁怒于她。燕黎音抿了抿唇,走向燕宁,低低叫了一声哥哥,声音里满满的无助不安。

    燕黎音上前推着他往外走:“我让小李哥送你回学校。”

    燕黎音盯着微信界面看了良久,回信息:我在家里,我要请两天假回h市老家一趟。

    靠在黎汀肩头的燕黎音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谁都没有看见。

    教室里的霍景泽拿着手机站起来,旁若无人走出教室。

    燕黎音慌乱了一瞬,下意识般看燕新鸿和黎汀。

    燕黎音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哥哥不是忙,而是疏远她,就因为她不是他亲妹妹,所以这十五年来的感情也随之消失。

    十五分钟后,霍景泽出现在燕家。

    手机铃声响起,燕黎音嘴角翘了翘,接通电话:“你不是在上课吗?”

    “你们收拾收拾,我定了下午一点的机票去h市。”

    “让你别胡思乱想你又胡思乱想了,人这一辈子什么都能选,唯独出身不能选,摊上那种人家,你也不想的。”黎汀怎么可能答应,送去住校不等于昭告天下燕家舍弃了她,这让音音怎么立足。至于送去秦家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秦家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让音音回去岂不是送她进火坑,她怎么舍得。

    燕新鸿暗自叹气,妻子太单纯了,单纯得让人头疼。妻子这一辈子,结婚前被父母娇宠,结婚后被他护在羽翼下,整日里不是照顾他和孩子就是莳花弄草。罢了,只要燕黎音一直都如此‘懂事’,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也没必要让她知道,徒惹伤心。

    燕宁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燕黎音望着他,眼眶慢慢红了,她笑起来:“好。”

    “妈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我都无地自容了。”燕黎音乖巧地表示,“你们疼亚男是应该的,她受了这么苦,怎么补偿她都是应该的,就是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亚男可能一下子没法接受我,毕竟是我占了她的位置。”她咬了咬唇,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妈妈,要不我住校吧,再不行,你们把我送到秦家去,只要她心里能好受点就行。”

    被抱着的秦亚男全身僵硬,鼻子发酸眼睛发胀,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亲生的爸爸妈妈。

    霍景泽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可对燕黎音的情绪确实极为敏感:“我来找你。”说完,霍景泽挂上电话,径直走向楼梯口。

    燕黎音跪在燕新鸿脚边惶惶哭泣。

    听到动静下来燕黎音惊讶:“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没什么的嘛。”说话间,她用余光打量燕新鸿,妈妈依然疼爱她,可爸爸的态度让她不安。这个家里,爸爸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燕黎音抽泣着点了点头。

    燕新鸿喟叹一声:“老家出了点事,音音心里难受,没想到弄得你还专门跑过来,这会儿可是上课时间,赶紧回去吧,叫你爸妈知道了,到底不好。”

    若有所感的燕黎音抬头,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妈妈,妈妈,妈妈……”

    黎汀颤了颤:“你是爸爸妈妈养大的,怎么可能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教室里的英语老师运气,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懂事的燕黎音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以及几条微信消息,都来自于霍景泽。

    一声比一声摧人肝肠,黎汀最后一丝怀疑土崩瓦解,她跑下楼,紧紧搂住扑上来的燕黎音,她的音音不是故意不说,音音只是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会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何况那会儿她才十三岁,她知道什么,不可能有那样不堪的心思。

    这一眼看得燕黎音遍体生寒,哥哥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纵容又宠溺的,可这一眼毫无感情。之前强压下的不安排山倒海袭来,自从哥哥去了h市,哥哥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上午她给哥哥打电话没打通,哥哥更没有打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纵然早已经在视频电话中见过,亲眼看见瘦骨嶙峋的秦亚男,黎汀的心脏瞬间收紧。

    “妈妈,爸爸说的不是真的,都是假的,是不是,妈妈?”燕黎音一个劲地摇头。

    黎汀抓着二楼栏杆默默落泪,比起燕黎音不是亲生女儿,黎汀更不能接受燕黎音早就知道真相却隐瞒不说。偷换孩子,燕黎音当时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在这件事里,她虽然获利,但她本人无辜。可明知身世真相却不说,那她就不再无辜。

    黎汀很想点头,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孩子没有被人偷换,一直都是音音。黎汀捧住燕黎音的脸:“你是爸爸妈妈养大的孩子,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楚楚可怜得惊人,连秦亚男都觉得不忍起来。她定定看着与自己交换了人生的燕黎音。她的头发乌黑油亮,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蓝白色校服下的身形纤细玲珑,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看起来真是美好极了。

    黎汀心疼至极,摩着她的后背:“音音,你别这样想,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受害人。”做了燕家十五年的女儿,冷不丁得知自己不是燕家女儿,让她情何以堪,这一切都是张桂兰和翟樊玲的错,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走到院子里,燕黎音咬了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我没事,就是老家那边出了点小事。”具体什么事,燕黎音不肯说,爸爸都没说,说不定爸爸并不想说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她主动说出来岂不是自毁前程。

    “可我占了爸爸妈妈女儿的位置,本来应该这么幸福的人是她,我这些年的幸福本来应该属于她。”燕黎音埋首在黎汀肩膀上,眼泪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渗进去,声音充满痛苦和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值得爸爸妈妈对我这么好,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她,对不起。”

    在燕新鸿的安慰下,相拥痛哭的母女渐渐止住眼泪,燕黎音幼崽一般紧紧偎依在黎汀怀里,惟恐被抛弃一般,那惶惶不安的模样看得黎汀心尖刺痛。

    黎汀十分意外。

    燕黎音脸上的伤心毫不作假,眼中隐隐有泪。

    黎汀跟着恸哭。

    霍景泽盯着燕黎音红肿的眼睛:“你为什么哭?”

    这样的美好何其荒谬啊。

    燕黎音哇得一声痛哭起来,整个人彷佛崩溃。

    燕黎音去洗澡,黎汀便起身离开去找燕新鸿,把燕黎音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他,末了欣慰感慨:“音音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燕黎音心里紧了紧,意识到自己可能操之过急,忙道:“阿泽,你快回学校吧,我没事。”

    “妈妈,爸爸说的是真的,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对吗?”燕黎音似乎终于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你哭了。”霍景泽声音笃定,“黎阿姨情况不好?”

    霍景泽向来不会违逆她,郑重其事:“有事你告诉我,我会保护你。”就像你曾经保护我那样。

    见她这般懂事,黎汀越发心疼:“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当时也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是张桂兰和那个护士,都是她们的错。”黎汀难得的咬牙切齿,“是她们丧尽天良。”

    燕宁带着忐忑不安的秦亚男前去接机。

    “孩子,你受苦了。”黎汀颤抖着抱住秦亚男,触到她突出的骨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孩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瘦成这幅皮包骨头的模样。

    “你哭了。”霍景泽听出她声音沙哑。

    燕新鸿倒不意外,燕黎音这是在提醒他,她还有靠山。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洗个澡吧,都哭成小花猫了。”黎汀怜惜地摸了摸燕黎音湿漉漉的脸。

    “……你不要胡思乱想,爸爸妈妈会和以前一样爱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只是多了一个姐妹。”黎汀停顿了下,“亚男刚回来,这些年都过得不好,爸爸妈妈可能会多照顾她一些,让她更快融入这个家,但并不是不爱你。”

    霍景泽犹不放心。

    燕黎音动容,双眼含泪:“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是我害的你们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分开了这么多年,是我霸占了她的爸爸妈妈,我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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