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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眉睫轻颤,眼眸微弯,端得是笑意明媚。

    苏母眼露难色,她有了细纹的眼角看了眼苏清清,又抬眸看了眼霍慎,最终还是没有再坚持给霍慎行礼,不过还是能看出她的局促。

    这番举措,惹得苏母心中惊诧,一双眼睛不断往苏清清身上瞅,直到一连看了好几眼,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明显,苏母硬生生把打量的目光压下。

    “这怎么会怪罪,我与她爹巴不得你们二人日子顺遂平坦。”提到与苏清清有关的事,苏母面对霍慎也不那么紧张了。

    可真实情况是就在昨儿霍慎问苏清清,要不要跟他一同前往京城,她当时下意识回答全凭王爷做主,家中事务大多是霍慎负责,所有她已经习惯性的让霍慎做决定,结果谁知霍慎眼眸沉沉地看着她,说那就不带她了。

    听闻霍慎的决定,苏清清愣怔在原地,杏眸含着水润和一点点委屈,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提出异议,大概就是那种虽然心里备感失落,却也不免觉得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那王爷呢?”问话的人是苏母。

    这里一直有空出院子,特地留出给他们的。

    不过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慎紧紧攥住苏清清的手,深沉如潭的墨瞳望着苏母,郑重且严肃地同她保证,道:“还请岳母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清清。若我敢让清清在京城过得不快,那就让大舅子来揍我。”

    她跟苏父育有三子一女,清清是家中老三,唯一的闺女,当年她从怀清清开始就不好,多次遭遇凶险不说,生产时还差点儿难产没能保住清清,面对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子,她跟苏父自然将女儿放在心尖尖上面疼。

    从她进门到现在,苏母说的话就不见她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她越陪伴在霍慎左右,越看清楚他们两人间的差距。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正房。

    “吃吃吃,你就会喊吃。”苏母没想到自家女儿开始跟自己耍小心眼,愣是憋着这么大的事情不出声,是以都未觉察到不对劲之处。

    这种情况持续到半年后,苏父关起门说了苏母一顿,她这才没再继续给苏清清送东西。

    苏清清低下头掩盖住眸底落寞之色,再抬眸时已然整理好情绪,她拉着苏母的手娇娇道:“娘,我想吃桂花栗子酥。”

    他见此情形,大步走上前,道:“母亲不必多礼,还如以往待小婿便是。”说话间不忘用眼神示意苏清清赶紧搀扶住苏母。

    他言语间说得真切,好像他专门挑出时间陪苏清清回家,是只为让她能在离开偏关前多陪陪爹娘。

    她刚嫁给霍慎那会儿,苏母生怕苏清清不习惯独自生活,仗着双桂香与枝尾巷只有小半时辰的路程,隔三差五让人送吃穿用度过去。

    苏清清满口答应,“好。”

    苏清清嗔了眼霍慎,他最后这话纯属说笑。

    她戳了戳苏清清额头,半是抱怨半是宠溺地道:“我上哪儿去给你寻摸桂花栗子酥,这是吃这个的时候?”要桂花没桂花,要栗子没栗子,惯是会折腾人。

    纵然他曾被当今发配偏关,依旧盖不住他身上的光芒,正所谓明珠蒙尘,不掩其芒,如今不正是明珠扫尘,日月重光之时?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踏实,双脚间迈过的距离似用尺子丈量过的,间距几乎毫无差别。身上穿着俭朴素净的淡褐色长袍,腰间系着黄丝双穗绦以作点缀,明明是粗布麻衫穿在身上,却依旧衬托得他身姿挺立修长,气质儒雅清峻,怎么也挡不住他周身流转着的淡淡贵气。

    无需谁特地提点说明,苏清清乖巧而自觉地走到他身边,仿佛靠近霍慎已经成为她下意识的行为。

    见霍慎在众人面前乐意给自己娘亲脸面,苏清清扶住欲福身屈膝的苏母,满脸笑意地跟着在旁边劝她:“娘就听二爷的吧,别叫二爷难做。”才守规矩的喊了霍慎几声王爷,又重新喊回他二爷了。

    她没有听错,霍慎所言是夫妻二人!

    霍慎与苏母苏清清二人还离了好远的距离。

    他漆黑眼眸里闪过笑意,当着苏夫人的面,亲昵的点了点她鼻尖,弯腰凑到她耳畔,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既然夫人说了此事但凭我做主,那我便替夫人做主了。”如此说来,昨夜帐帷里的话就似两夫妻间的玩笑,是霍慎故意逗弄苏清清玩的。

    思及至此,苏母又不放心地叮嘱,“但是若遇到难事记得跟爹娘说,咱们一起想法子。”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女儿,一颗心始终为苏清清操心。以往她只担心女儿能不能操持中馈,做好为妻本分,如今她不仅要担心霍慎会不会嫌弃苏家地位卑贱,嫌弃她女儿出生低微,还要担心她女儿能不能守住正妻之位。

    见到苏清清这般听话,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一眼能望穿的清澄,苏母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叹气。

    只不过苏清清来这边,通常当日来当日走,鲜少在此留宿,霍慎更加没有在这边住过。

    奈何虽然她时刻教导清清的为人处世,可因着清清实在被保护得太好,清清在性子上不免有些幼稚跟天真。

    霍慎侧头望向眼眶红红的苏清清,出言道:“这一走,还不定几时才回来,趁着还有时间,夫人多陪陪岳父岳母。”他的嗓音清醇而极富磁性,细细交代苏清清该做的事,不知何时他早已替苏清清安排妥当,单凭他的态度就让人很是放心。

    还没见过谁敢动手揍皇帝亲生儿子,当朝亲王的。

    苏母最先反应过来,起了身快步走到门口,屈膝准备同霍慎行礼。

    霍慎温声道谢后,如仪坐下。

    苏家是小吏差役之家,倚仗祖辈相传的胥吏一职延续至今,加上家中有武馆镖行,在偏关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族,可与皇家贵胄还是隔着天地之别,如果不是霍慎遭废黜王爷之位、贬为庶人,落难于偏关,她跟霍慎之间绝无可能结为夫妇。

    苏清清脑中又浮现霍慎身影,不知他已经从苏父的书房走出,正往她这边而来。

    她还没想好这事怎么跟家中众人说,只能推一时便推一时,最好这事让霍慎同她爹娘说清楚。

    而霍慎做得妥善的远还不知如此,他朝着苏母作揖,俊容上是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清清是我霍慎的夫人,不可能不跟我回京城,让岳母与清清受分离之苦,还请岳母莫要怪罪小婿。”

    她紧张地长吸口气,“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王爷搬座看茶。”站在门口指派丫鬟干活,她这份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一二。

    霍慎不管是能力还是容色,皆为一等一。

    苏母看着他们两人相处,与寻常年轻小夫妻并无太大差别,唇角不禁露出笑意。

    她目光慈爱又不舍的落在苏清清身上,转头温声同霍慎交代道:“当年你们成婚时,我就说过我与她爹只她这么个心尖尖,我们做父母的别无他求,只求这辈子你能待她好。如今我还是这句话,她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曾教好她,他日王爷觉得她需人管教,不劳烦王爷亲自动手,只将清清送回来,我与她爹会管教她。”别看苏母语气柔和,但的她态度异常坚决。

    知道自己在场让人不自在,霍慎端起茶盏在唇边放了放,起身长话短说道:“我已与岳父商议好,我们夫妻二人过了元宵再启程回京。”

    “我那里还有事务,得先回去处理。”

    苏母分明是害怕苏清清去京城,无依无靠招人欺负,所以宁可抱着惹霍慎不虞的可能,也要为她求得一句承诺。如果霍慎嫌弃她了,就送她回偏关,回爹娘身边。就算她心里再犯怵王爷的地位,为了女儿她还是站出来说了番话。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这一声夫人,如同鹅羽划过苏清清心间,激起阵阵涟漪。

    “二爷?”苏清清讶然地望向霍慎,黑白分明的杏眸显得她呆愣愣的可爱,昨儿晚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还以为他真打算将她留在西北。

    见状,苏清清忙拿了披风罩在身上,开口便道:“阿娘先歇着吧,我替您送送二爷。”迅速将送霍慎的活儿揽上,说什么都不要苏母插手,惹得苏母在后面瞪了她几眼,在心里感慨果真儿大不由娘。

    才走几步路,忽然起了股大风,苏清清忍不住往里大红牡丹团花斗篷缩了缩,结果抬眼就见前面的霍慎如山般巍然不动。

    最开始苏清清说过自己不需要,霍慎不是养不起媳妇的人,自己的日子并不难过。但是得知被自己拒绝的苏母伤心得不行,背着她悄摸抹眼泪,她就不再拒绝这份厚重的爱女之心,为此她不止一回让霍慎打趣她回苏家就跟进山的土匪似的。

    苏清清抬首,琼鼻微微皱了皱,道:“我知道娘你这里存着栗子粉跟糖桂花呢,我哪次回家你不备上桂花栗子酥啊。”

    不过气氛倒是因此缓和不少,瞬间让苏清清从酸涩情绪中剥离,没真的掉眼泪。

    “阿娘~”苏清清忍不住鼻头泛酸,这声阿娘全是浓浓的鼻音。

    她只有一条要求,如果他要将她留下,能妥善安置她就行,她不想去尼姑庵里度过此生,但是她没有料到霍慎愿意带她回京。

    青年剑眉星眸,沉稳内敛。

    在屋里苏母与苏清清听到动静,谈话的声音停顿了下。

    但苏清清有每月回苏家看望苏父苏母的惯例,只要快到她回家的日子,苏母都会提前备上她爱吃的,光有这些苏母还觉不够,临走前还要塞给她不少东西捎上。相当于将以前隔三差五送给苏清清的东西,一次性打包补贴给她。

    说完,霍慎作势欲告辞。

    夫妻二人?

    霍慎还未踏进院子,下人们瞥见他到来,赶忙跪下朝他行礼,嘴里齐声喊着王爷千岁。

    他倒是不怕冷得很,整个冬日比暖炉都滚烫,不像自己这般十足的畏寒。

    在这事上苏清清看得坦然,皇权之下苏家如水中蚍蜉,不可能跟权贵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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