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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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呢！”，鹤叔可能是心虚，见两人贴着说话，上前打断道：“一日三餐按时吃，今日起除了治疗结巴的药丸，每天下午再加一份补身子调气血的药，让石希泉寻个可靠的专门来给你熬药，别再被人下了毒了。”

    同样是四个字。

    白县令也是许久未能吃到了，两人就着炒面泡的面糊糊连吃了三张饼，才让下人收了碗筷，走到正厅商议要事。

    “多谢。”，穆游拿过一块咬了一大口，“香！”

    花钱或是用官威，寻个家中有因瘟疫病死的家属。让他先大肆宣扬家中闹鬼，家宅难以安宁，并且大范围的进行安魂仪式，闹得人尽皆知。

    切……

    每日用药材和酒精熏杀消毒，隔离房吃食和药材免费供应，并有医士十二个时辰轮番留守照看病患。各家各户一旦出现有咳嗽、呕吐、腹泻的，虽犹豫但因为没钱治疗，大都主动往衙门上报，主动拎着包裹住进隔离房看病，不传播给外人。

    穆游看了眼烧饼，说是纯白面，饼皮却是灰白色。一看就是没有放油，面粉里也掺了旁的东西。

    穆游抬眼看天，见距离施粥还有些时日，连忙褪去衣物钻进被窝补觉。

    哪知生物钟被打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当日晚。

    因为昨天一夜未眠，镜中人眼圈青黑一片，比脸上特意涂抹的黑色脂粉还要黑！瞧着像是被吸走了精血，活脱脱一个困死鬼转世。

    为了防止瘟疫扩散殃及自身，各方都哪怕不情愿也只得出资协助桐柏县抗疫。有朝廷和临近省份相助，如今桐柏县的药材和吃食都勉强够用，布料虽不足但发出去的书信已经收到反馈，筹够所需也就这几日的事。

    “穆大人。”，白县令抬手在穆游肩上轻轻拍了拍，“桐柏县有您，定能度过难关。也望您珍重自身，睡饱穿暖。”

    穆游不由得想到马车暗格里楚离给他装的一大包子烧饼，纯白面的，有些还掺了坚果碎和芝麻。他果真是受过苦的，知道灾区哪些东西紧缺。

    白县令办事靠谱，穆游就没亲自去见那妇人，当晚就让石皓去寻石希泉，交代他连夜找个僧人或者道士过来。

    但是跟涩口又扎嗓子的糙米饼子比起来，这烧饼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穆游揉捏着布条，用帕子细细擦拭上面残留的糖渣，刚把布条团起来塞进怀里，就听外面石皓的声音，“白县令请见。”

    “主子，石希泉哥哥送程熙姐去军营了。”，石皓语气压的很低，“一刻钟前刚走，我本想跟您说一声的，又怕您听了难受……”

    届时再给火葬寻个更好听的说法，比如“入轮回”“驱赶邪祟”，要是百姓反响好，就举办个仪式将堆积的尸体烧了。若是反响不好，依旧有大批量的百姓拒绝火葬，那到时候天雷滚滚降天火于凡间，帮助人们驱除邪祟，可不是穆游一个小凤凰能阻止的了。

    写个思你、念你多好。

    絮絮叨叨谈了一刻钟，穆游起身告辞，转弯要走时又被白县令叫住。

    最后一根针取走，石皓起身送鹤神医出门，穆游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兜。

    少量的尸体尚且可以就地掩埋，数以千计的尸山，腐烂带来的病毒和细菌极有可能带来更可怕更难以治愈的瘟疫。

    醒来时头昏脑胀，眼球凸凸的痛，未用午膳低血糖，起身时一阵恍惚，呻吟着又躺回床上。

    “前线征战，会给将领发糖。”，石皓掏出一个布兜，“主上说西北艰苦，今年又多灾祸，珠宝玉石好寻，能入口的吃食难寻。特意把这袋糖给您送来，还有一盒绿豆糕，我给您放床头的柜子里了。”

    穆游乖顺应了，临近家门忽然反应过来白县令何意，急匆匆寻了面铜镜一照。

    

    必须让百姓早日接受火葬 。

    “请进。”，穆游连忙坐起身，穿鞋往书桌前走，还拍了拍脸让面皮更有血色。

    “有鹤叔在，华佗再世，哪儿用得着寻太医。”，穆游撑着床沿坐起，接过石皓手里的鸡蛋羹大口吃了，又仰头干了半碗中药。

    “哎……”，总归是有他的道理。

    两人虽不常在一处，各自的处境也都不轻松。但是楚离总是事无巨细，不论相隔多远，该照料的都安排到位，日常送的小物件小零嘴也都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思念和温情。

    是糖，杂质略多，带着些草的涩味。

    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距离桐柏县不远处的义庄，里面密密麻麻成堆的尸体需要尽快处理。

    唐僧转世似地说了一刻钟，直到穆游承诺日后每顿饭都吃够七分饱才停。

    强来不可取，会造成暴乱。

    “啊！当然，这钱从我账上扣。桐柏县糟了疫病，我爹在军中，旁的帮不上，倒是没短我银两。”

    “本不该大晚上来打扰的。”，白县令四下张望，见没外人才开口，“你让我寻的人我寻到了，是个未亡人，带了三个孩子。”

    正苦的发慌，石皓塞了个圆球到他嘴里。

    穆游闻言笑道：“我自有分寸，你且照我说的做。”

    本想着看看糖块儿，谁料刚翻了两下， 就摸出个布条来。

    白县令许是刚起，正端着个结了冰的铜盆在院子里敲，见到穆游进院先是一愣，然后一扭头转身往屋里跑。www.yyun.net

    楚离说过可从“凤凰降世”一事上做文章，穆游细细思索多日，终于寻到不伤己身的做法。

    等了约莫五分钟不到，就见白县令身着官服，手里拎着一柄变了形的官帽。

    “安好”“勿念”

    “穆大人起得早啊！”，白县令招呼穆游上座，亲手斟茶送上，又将下面供上来的烧饼往穆游跟前推了推，“穆大人还没用早膳吧，来了桐柏县有几日了，成天糙米饼子就着野菜汤，怠慢了仙人。昨晚朝廷支援的粮食到了，小厨房单做了一筐纯白面的烧饼，本想一早差人给您送过去的，没料到穆大人起的这样早，真是惭愧。”

    为了劝阻人群聚集，穆游“迫于压力”出面协商，再寻个大师前来做法。不论是从佛祖还是从凤凰下手，用些江湖手段，先将百姓糊弄住。同时趁着黑夜里派人去各家各户房顶闹腾些，稍加恐吓。

    还安好，勿念。

    这酸溜溜的埋怨，听的穆游发笑，抬手揉了揉石皓的脑袋。

    嫌弃着，还是把这四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此法可行？”，白县令从听他开口眉头就皱着，耐着性子听完更是急得坐都坐不住，“穆大人虽是凤凰转世，身上福泽深厚，但福运和鬼神之说切莫混淆啊！事情进展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让有心之人拿去造谣，您凤凰转世的身份将会成为送命的要挟！”

    “你就折腾吧。”，鹤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程离从前线回来，你正好把身子折腾废了，让他用军功去给你求太医。”

    可桌上的药碗和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儿还在，白县令一眼就知晓他这又是寻了医士来看，免不了一顿唠叨。

    看着像是从内衬上撕下来的，铺开来只写了四个字。

    有爱多了。

    “她去年死了丈夫，有一个七岁的大儿子，还有一对刚满三岁的龙凤胎。大儿子四天前糟了疫病死了，尸体如今就存在义庄里。那未亡人没钱养活两个孩子，就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承诺她不论事情能不能成，都给她五两金子。”

    穆游一一应是，手里攥着楚离给的糖果，打心眼里都是甜的。

    穆游就掏出鹤叔给的药丸，说每日会吃上两颗，结巴的问题已经能够克服了，就是夜间睡觉偶尔会流口水。

    一边看一边想，楚离果然不能给他送信。许是军中有人监视？

    病毒被集中在隔离房，有鹤神医依照病患的生病程度调整药方，已经有少数身强体壮的人症状减轻。

    从小就写毛笔字的人，写的真好看。

    边跑边喊道：“尚且来不及洗漱，穆大人见笑了，进屋稍等片刻，下官马上来。”

    百姓惧怕鬼怪，也渴望死者得以安宁。

    从这话不难听出白县令是个清廉的官，要不一个小小县令虽然官小，但是贪起来一个月少说十金。白县令上任时日不短，每月贪污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不至于出了事还要倚靠着家里接应。

    气血虚的事情也没有隐瞒，被问道住的怎样，也直说昨晚上已经搬回客栈，掌柜很体贴，褥子都晒过晾过，盖着很暖和。

    穆游本想说哪儿能让你破费，正要张嘴反应过来自己手头 没钱，只得闭口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又念道白县令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日， 竟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不好让人寒了心，于是加上一句：“若是不顺利，我定会及时收手，不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还请您、莫要为我忧虑。”

    石皓说着看了一眼埋头整理银针的鹤叔，用只有穆游能够听见的气声说道：“原本还有一盒人参，两包阿胶，是主上让兄弟好不容易才寻来的。鹤神医说那都是好东西，太补了，您暂时还没亏损到需要豪补的地步，就给拿走了……”

    这话极大的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白县令比穆游虚长几岁，顺着话头又关心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