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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侧首望过去，望着他含起深情、含起笑意，但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他许久，他眼底那几许疑色仍旧没有散去。
“本宫还道自己读书读得够少了，看来史美人看不如本宫。”莹妃凌凌反驳，“沙场是什么地方？卫川谋逆之前，早已征战几载，历经战事无数，谁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如今他有不臣之心也还罢了，美人妹妹不想着如何帮朝廷解决这心头大患，倒很会在这里窝里斗。”
“都别吵了。”皇后见皇帝并无动怒的意思，便搭着听琴的手自顾起了身，却没落座，立在皇帝面前温声道，“臣妾无意中伤倩贵妃，只是看着这信，不得不查。但现下，臣妾也只是瞧这信上的字迹像倩贵妃的，并不曾着人查验。陛下看……是否先让宫正司来验过为好？”
其实皇帝适才的沉默已令她不安，她自己心里本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她能博得到他的痴迷，却博不到他的信任。
徐思婉不敢显出分毫慌张，报以一声冷笑:“皇后娘娘只怕不知，昔年让那逆贼前去投军还是臣妾的主意，因为臣妾不肯他在京中引得流言如沸，玷污了圣上清誉。刀剑无情，若臣妾当真与他藕断丝连，岂有送他去死的道理？”
徐思婉紧盯向皇帝。
莹妃笑颜不改:“解决不了就闭嘴，轮的着你在这里泼莹妃脏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封信比卫川的那一封要短许多，然寥寥几句话却情意绵长。再做细看，卫川的那一封回信应当正是回的这一封。
手，示意听琴:“去取来吧。”
皇后立时捕捉到她的反应，唇角勾起:“看倩贵妃的神色，这信的由来，倩贵妃是有数的？”
皇后缓缓道:“那这一封呢？”
她身侧，唐榆只盯着手里写有卫川字迹的那封信，目不转睛。
若他肯去信任，秦家也就不会那样没了。
她笑了声，目光一睇莹妃:“难不成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本事滔天，即便与那逆贼相隔千里，也能让他知道臣妾在信上写了什么。是以他便是见不到信，也能写就回信来？”
忽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念间，她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桩旧事。
可见他还是信不过皇后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嫔妃们查验观色，终于有人落井下石起来，史美人娇声道:“是啊，臣妾听闻那逆贼先将父母神不知鬼不觉地接了出去，接着便是谋反，谋划已久的样子，不知有没有倩贵妃的手笔？”
“诺。”听琴垂眸福身，折入寝殿，不多时取出一枚信封，毕恭毕敬地奉与徐思婉。
徐思婉轻哂，随手将信递给旁边的唐榆，四平八稳地回皇后的话:“不瞒皇后娘娘说，这信上的字迹臣妾瞧着眼熟，像是那逆贼的字迹。只是一别数年，臣妾也不知他字迹是否有所改变，娘娘若要查个清除，还需着人来验。”
倒是辛苦了皇后，竟蛰伏这么久，用四五载的工夫来安排这么一个大局。
徐思婉长声一喟，脸色便也冷了下去，不再看他，声音不轻不重地道:“臣妾心中无愧，谁来查验臣妾也不怕。但陛下这般，再说什么信得过也都是虚言了，倒让臣妾伤心。”
良久的安寂之后，皇帝终于看向她，带着宽慰道出一句:“阿婉，朕信得过你。”
她自知那些信不是自己写的，如今的卫川……理当也不会如此大意。可字迹实在太像，一旦刑部验过，又没看出端倪，她便百口莫辩。
唐榆眼底一栗，执着信纸的手紧了一紧。
她说着偏了偏头，淡睇了徐思婉一眼:“不知是否因为卫川谋逆，屡战屡胜，让倩贵妃放松了警惕，这才有了信中的称呼。卫川再回过来的信里，也提及了‘思婉二字’。臣妾这才知道，一直与宫外藕断丝连的，竟是宠冠六宫的倩贵妃！”
徐思婉屏息，目光一目十行地将信扫了一遍，便看出这似乎不是一封孤零零地来信，看措辞倒像回信。
可真是有志者事竟成。
现如今，追究这些也没有用了。
她说着，徐思婉手中的信也已展开，信上的字迹令她眼底一颤。
徐思婉的心弦却并未因此放松，因为皇后也并没有什么慌张，颔首温言:“也好，刑部诸位大人当是比宫正司更可靠些。”
可卫川，恐怕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她先前的安排将那根刺拔除了，并不意味着那根刺就不会再扎回来。
徐思婉挑眉，面不改色地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一看，上面竟赫然是自己的字迹。
“好一个一别数年。”皇后微笑地看着她，温和地笑容里透着说不清的寒意。又一睇听琴，听琴又取出一封信奉与徐思婉。
当时这只是一桩小事，不仅她没有留意，与她一同在佛堂的恪贵妃也不曾多心。
皇帝没做声，史美人一张娇容憋得通红:“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岂有办法解决这等心腹大患！”
说着她望向皇帝:“陛下可别一时火气上头着了他们的道。依臣妾看，单是为了这几年在边疆吃的苦，那逆贼保不齐也记恨倩贵妃呢。陛下若真不明不白地发落了倩贵妃，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因为他不会信任任何人。
所以在他和她之间始终悬着一把刀，若不触及底线，那把刀就永远不会落下。哪怕她的身份有可能不清楚，只消他没往秦家身上想，他就也不在乎。
莹妃察觉她那一睇就已会意，听她说完，笑吟吟地接话:“你这话说的，若真是那样，又何必回信呢？直接心意相传，天王老子都查不着，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她不禁心乱如麻，脑中下意识地思索起了皇后是从何处得了她的字迹，却久久没有思路。
他果然还是信不过她的，那句“朕信得过你”，与其说是宽慰她，倒不如说是他在宽慰自己。
她越说越是掷地有声，带着伸张正义般的怒意。
徐思婉心下揶揄。一时想不到很好的脱身办法，只得先硬撑着，不显出分毫心虚，安然静等刑部的人来。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史美人脸上的通红一下子褪去了，转而变得煞白:“你……”
“莹妃这话说得十分在理。”皇后笑意愈深，目光深深地望向徐思婉，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所以本宫也不怕直截了当地告诉倩贵妃，你这几个月来着人去取回的信，都是本宫仿造的。为免你起疑，本宫还多造了两封，让你与卫川都认为对方出于谨慎改让旁人代笔，所以，你们才都没有怀疑过这其中还有第三个人。”
却见他沉了沉，并未看皇后，也未看她，只说:“传刑部的人来验。”
那时她尚未进冷宫，太后病重，阖宫都为太后抄经祈福。她曾在某一日去供经时发觉经卷少了一些，问了佛堂的人，说是被皇后取了去，有些可供太后闲来无事时翻看，有些便拿去焚了。
徐思婉几是立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至于卫川的字迹，他曾是在朝为官的人，从前读书时亦不免要写许多文字，想拿到些有用的东西并不困难。
徐思婉不明就里地信手接过，边将信封打开边听皇后道:“这信，是在皇宫西侧通往宫外的水池边沿处找到的，初时只是宫人路过时掉了东西，无意中瞧见，后来竟隔三差五便有一封。”
一时间心念犹如斗转星移，她辨不出这信的真假，却知皇后既敢拿出来说，就必定已由不得她不认。若她矢口否认这信的来处，恐怕正着了皇后的道。
现下她就看得出，他在意了。
皇后轻嗤:“这话倩贵妃从前说说便也罢了。如今这番光景，焉知倩贵妃不是早早就与他一同谋划造反，才让他去了军中？”
然而碍于对方的身份，史美人终是没再说什么，忿忿地闭了口，低头不言。
她读得心惊，面上却一声冷笑，继而再度看向皇后，直言道:“这是臣妾的字，但这就怪了。听皇后娘娘适才所言，这信件借由宫墙出的沟渠往返已有许久，娘娘也早已知情。既然如此，这去信让娘娘扣下了，逆贼的回信又从而谈起？难不成……”
徐思婉目光一凛，皇后并不待她反应，离席朝皇帝一拜:“陛下，臣妾初次发现那地方有信时，并不知是倩贵妃与卫川。他二人行事谨慎，信中并无称呼。只是臣妾担心有人秽乱宫闱，不敢大意，这才留了意一直着人盯着。直至上一封信……”
] 她侧首望过去，望着他含起深情、含起笑意，但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他许久，他眼底那几许疑色仍旧没有散去。
“本宫还道自己读书读得够少了，看来史美人看不如本宫。”莹妃凌凌反驳，“沙场是什么地方？卫川谋逆之前，早已征战几载，历经战事无数，谁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如今他有不臣之心也还罢了，美人妹妹不想着如何帮朝廷解决这心头大患，倒很会在这里窝里斗。”
“都别吵了。”皇后见皇帝并无动怒的意思，便搭着听琴的手自顾起了身，却没落座，立在皇帝面前温声道，“臣妾无意中伤倩贵妃，只是看着这信，不得不查。但现下，臣妾也只是瞧这信上的字迹像倩贵妃的，并不曾着人查验。陛下看……是否先让宫正司来验过为好？”
其实皇帝适才的沉默已令她不安，她自己心里本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她能博得到他的痴迷，却博不到他的信任。
徐思婉不敢显出分毫慌张，报以一声冷笑:“皇后娘娘只怕不知，昔年让那逆贼前去投军还是臣妾的主意，因为臣妾不肯他在京中引得流言如沸，玷污了圣上清誉。刀剑无情，若臣妾当真与他藕断丝连，岂有送他去死的道理？”
徐思婉紧盯向皇帝。
莹妃笑颜不改:“解决不了就闭嘴，轮的着你在这里泼莹妃脏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封信比卫川的那一封要短许多，然寥寥几句话却情意绵长。再做细看，卫川的那一封回信应当正是回的这一封。
手，示意听琴:“去取来吧。”
皇后立时捕捉到她的反应，唇角勾起:“看倩贵妃的神色，这信的由来，倩贵妃是有数的？”
皇后缓缓道:“那这一封呢？”
她身侧，唐榆只盯着手里写有卫川字迹的那封信，目不转睛。
若他肯去信任，秦家也就不会那样没了。
她笑了声，目光一睇莹妃:“难不成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本事滔天，即便与那逆贼相隔千里，也能让他知道臣妾在信上写了什么。是以他便是见不到信，也能写就回信来？”
忽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念间，她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桩旧事。
可见他还是信不过皇后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嫔妃们查验观色，终于有人落井下石起来，史美人娇声道:“是啊，臣妾听闻那逆贼先将父母神不知鬼不觉地接了出去，接着便是谋反，谋划已久的样子，不知有没有倩贵妃的手笔？”
“诺。”听琴垂眸福身，折入寝殿，不多时取出一枚信封，毕恭毕敬地奉与徐思婉。
徐思婉轻哂，随手将信递给旁边的唐榆，四平八稳地回皇后的话:“不瞒皇后娘娘说，这信上的字迹臣妾瞧着眼熟，像是那逆贼的字迹。只是一别数年，臣妾也不知他字迹是否有所改变，娘娘若要查个清除，还需着人来验。”
倒是辛苦了皇后，竟蛰伏这么久，用四五载的工夫来安排这么一个大局。
徐思婉长声一喟，脸色便也冷了下去，不再看他，声音不轻不重地道:“臣妾心中无愧，谁来查验臣妾也不怕。但陛下这般，再说什么信得过也都是虚言了，倒让臣妾伤心。”
良久的安寂之后，皇帝终于看向她，带着宽慰道出一句:“阿婉，朕信得过你。”
她自知那些信不是自己写的，如今的卫川……理当也不会如此大意。可字迹实在太像，一旦刑部验过，又没看出端倪，她便百口莫辩。
唐榆眼底一栗，执着信纸的手紧了一紧。
她说着偏了偏头，淡睇了徐思婉一眼:“不知是否因为卫川谋逆，屡战屡胜，让倩贵妃放松了警惕，这才有了信中的称呼。卫川再回过来的信里，也提及了‘思婉二字’。臣妾这才知道，一直与宫外藕断丝连的，竟是宠冠六宫的倩贵妃！”
徐思婉屏息，目光一目十行地将信扫了一遍，便看出这似乎不是一封孤零零地来信，看措辞倒像回信。
可真是有志者事竟成。
现如今，追究这些也没有用了。
她说着，徐思婉手中的信也已展开，信上的字迹令她眼底一颤。
徐思婉的心弦却并未因此放松，因为皇后也并没有什么慌张，颔首温言:“也好，刑部诸位大人当是比宫正司更可靠些。”
可卫川，恐怕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她先前的安排将那根刺拔除了，并不意味着那根刺就不会再扎回来。
徐思婉挑眉，面不改色地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一看，上面竟赫然是自己的字迹。
“好一个一别数年。”皇后微笑地看着她，温和地笑容里透着说不清的寒意。又一睇听琴，听琴又取出一封信奉与徐思婉。
当时这只是一桩小事，不仅她没有留意，与她一同在佛堂的恪贵妃也不曾多心。
皇帝没做声，史美人一张娇容憋得通红:“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岂有办法解决这等心腹大患！”
说着她望向皇帝:“陛下可别一时火气上头着了他们的道。依臣妾看，单是为了这几年在边疆吃的苦，那逆贼保不齐也记恨倩贵妃呢。陛下若真不明不白地发落了倩贵妃，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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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他和她之间始终悬着一把刀，若不触及底线，那把刀就永远不会落下。哪怕她的身份有可能不清楚，只消他没往秦家身上想，他就也不在乎。
莹妃察觉她那一睇就已会意，听她说完，笑吟吟地接话:“你这话说的，若真是那样，又何必回信呢？直接心意相传，天王老子都查不着，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她不禁心乱如麻，脑中下意识地思索起了皇后是从何处得了她的字迹，却久久没有思路。
他果然还是信不过她的，那句“朕信得过你”，与其说是宽慰她，倒不如说是他在宽慰自己。
她越说越是掷地有声，带着伸张正义般的怒意。
徐思婉心下揶揄。一时想不到很好的脱身办法，只得先硬撑着，不显出分毫心虚，安然静等刑部的人来。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史美人脸上的通红一下子褪去了，转而变得煞白:“你……”
“莹妃这话说得十分在理。”皇后笑意愈深，目光深深地望向徐思婉，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所以本宫也不怕直截了当地告诉倩贵妃，你这几个月来着人去取回的信，都是本宫仿造的。为免你起疑，本宫还多造了两封，让你与卫川都认为对方出于谨慎改让旁人代笔，所以，你们才都没有怀疑过这其中还有第三个人。”
却见他沉了沉，并未看皇后，也未看她，只说:“传刑部的人来验。”
那时她尚未进冷宫，太后病重，阖宫都为太后抄经祈福。她曾在某一日去供经时发觉经卷少了一些，问了佛堂的人，说是被皇后取了去，有些可供太后闲来无事时翻看，有些便拿去焚了。
徐思婉几是立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至于卫川的字迹，他曾是在朝为官的人，从前读书时亦不免要写许多文字，想拿到些有用的东西并不困难。
徐思婉不明就里地信手接过，边将信封打开边听皇后道:“这信，是在皇宫西侧通往宫外的水池边沿处找到的，初时只是宫人路过时掉了东西，无意中瞧见，后来竟隔三差五便有一封。”
一时间心念犹如斗转星移，她辨不出这信的真假，却知皇后既敢拿出来说，就必定已由不得她不认。若她矢口否认这信的来处，恐怕正着了皇后的道。
现下她就看得出，他在意了。
皇后轻嗤:“这话倩贵妃从前说说便也罢了。如今这番光景，焉知倩贵妃不是早早就与他一同谋划造反，才让他去了军中？”
然而碍于对方的身份，史美人终是没再说什么，忿忿地闭了口，低头不言。
她读得心惊，面上却一声冷笑，继而再度看向皇后，直言道:“这是臣妾的字，但这就怪了。听皇后娘娘适才所言，这信件借由宫墙出的沟渠往返已有许久，娘娘也早已知情。既然如此，这去信让娘娘扣下了，逆贼的回信又从而谈起？难不成……”
徐思婉目光一凛，皇后并不待她反应，离席朝皇帝一拜:“陛下，臣妾初次发现那地方有信时，并不知是倩贵妃与卫川。他二人行事谨慎，信中并无称呼。只是臣妾担心有人秽乱宫闱，不敢大意，这才留了意一直着人盯着。直至上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