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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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下山后她也许真的不会再管我的事像当初抛弃师姐一样，抛弃我和师兄。
“父亲此言何意”我神色漠然，平静与他对视，叫人看不出差错。
屏退众人，父亲单独留下来，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月儿没有什么要与为父说吗？”
“因为你前缘未尽，这十五年是我替你偷来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眼花了的缘故，我头一回看见师父流泪。我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的确没有什么眼泪，只看见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那师兄呢？”也许我早该想到的，若是找到我的亲人，师兄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乘风而去。
我攒着手里的赤色剑鞘，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我跟在晓星尘身后，时不时回头望，那里并没有我所期盼的人。“真是绝情”我心里默默地想着，恍惚间，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晓星尘闭关，漫天的大雪将大地上的一切生气掩埋。我在雪地里依着血迹救了一对母子，竟是我的师姐和她的孩子，师父对于突然出现的故人丝毫不觉得意外，让我安排他们住下。我自幼熟读医理，也跟着师父四处云游行医，师姐的脉案我一摸便知是死脉，她的神气涣散,生命将告终。
莫不是发现我暗中通融孟瑶，还了结了他手底下死侍的事了心虚的也不该是我，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应当不会这么快发觉自己父亲的真面目。
再次睁开眼时，只听见一声惊呼“快来人啊！小姐醒了！”我抬眼看着推开揽月台的门，鱼贯而入的人，明晃晃的金星雪浪牡丹纹围绕在我周身，避开父亲母亲急切的目光，我看向习雪姑姑，她立马会意，给我倒了杯水。
那天夜里，屋内酒气醉人心脾，师父一袭青衣，斜倚着软榻，双手似白玉无瑕，一只玉臂撑着下巴的，另一只轻捻着玲珑剔透的白瓷酒器，盯着我似笑非笑，“豆蔻梢头，拢鬓步摇青玉碾，岂不美哉”
不用想也知道我磨光了我这父亲的好脾气，他压抑着怒意的样子属实有些可笑，想到他对孟瑶赶尽杀绝，又是对我疼爱有加的父亲，我止不住地犯恶心。
我做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太过轻敌，没想到父亲会对自己的骨肉做绝，派修士追杀他。我为了救孟瑶逃走，尝到了金氏的杀招。即便是是师承抱山散人，我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仙门修士源源不断的追杀，习雪姑姑再晚一点找到的就是我的尸骨了。
我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师父虽不至于食不果腹，却从未有过如此纸醉金迷的生活。兰陵金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未必过的比之前跟着抱山散人四处漂泊的如梦要好。我想过一走了之，可金夫人毕竟是我的生母，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着母亲的疼爱，还有父亲，兄长的疼爱，他们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我，一切都那么美好，似乎留下来也没有那么遭。
“师妹，师父说只管将你送去兰陵，一切便能明了。”晓星尘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格外明艳，我看着他，问出了已有答案的话。
这一觉睡的十分舒坦，四周安静极了，缓缓律动着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提醒着我，我还活着。
可我的师兄晓星尘似乎知道些什么，此行的目标很明确，我们一直向东走，直奔兰陵。
一月前我还是抱山散人座下四弟子，师父取名如梦。如今看来一切皆在师父她老人家意料之中，这经历确是如梦，不过是及笄礼后一月，竟让我之前活了十五年的人生化作一场梦，醒来仍逃不过世俗的枷锁。
渴死我了，我接过水，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饮而尽。
“月儿好好休息，东西放在你这里，你可以随意处置。”我虚伪的父亲拂袖而去，我竟不知自己期待了十年的情亲该安置在何处。
我终究迷失在兰陵，如若不是在给哥哥调生辰礼的路上遇到从云梦赶来认亲的孟瑶，又在哥哥的生辰宴上亲眼看着父亲派的人将孟瑶从兰陵金氏的高台上踹下，我应该会继续沉沦在这里。得知孟瑶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后，我命人瞒着母亲，将他带到父亲面前。
父亲神色淡然，明面上让人安排孟瑶的归宿，暗地里下了死手，让人处理了他。哥哥的生辰也是孟瑶的，可孟瑶从高台上跌落，命悬一线。再不济也是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我换了侍女的衣服从宴席是溜走，想就他一命。
可师父对跪在雪地里的藏色散人置若罔闻，师姐自知求不动师父，带着魏无羡走了。魏无羡与我一般大，根骨清奇，是绝佳的修仙体魄。师父没能留下他，于是我偷偷将自己修道所用的符咒术法教给了他。
翌日，她果真没有见我，她素来决绝，不给我刨根问底的机会，就消失的无踪。必定是预谋已久了，让我下山去寻未尽的前缘可她什么也没跟我说，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和师父师兄相依为命，至于身世，她不说我便不问，我一直以为我和师兄都是她捡回来的孤儿。
师父向来不喜金银细软，我十五岁笄礼时，她竟予我一支缀满了朱翠的金步摇。
领略了仙门世家的丑事，还差点搭进去自己的命，顺道看清了自己父亲最冷漠的一面，看着地上镶着金丝的锦盒，我越发坚定了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世人皆以为抱山散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殊不知这神仙整日醉生梦死不知所云。即便有这样一个酒鬼师父，我还是不胜酒力，光是闻着酒气便眼花缭乱，快要站不住脚了。可她非要拉着我一道饮酒，她说“可知为何叫你如梦？”我饮了一口酒，昏昏沉沉的，茫然地对着她直摇头。
不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我飞速打翻了他想递给我的晦气东西，是金氏见不得光的死士，我瞪着他，“我不要”
回想起一月以来的经历，果真这仙门世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先是在兰陵一代除祟遇到夜猎噬魂兽的金氏子弟，接着被告知自己是兰陵金氏离家十五年的幺女，晓星尘师兄婉拒了金氏抛出的橄榄枝，不愿依附仙门世家，却把我留在了兰陵做起了金丝雀。
空灵的女声在耳畔回荡，模糊的视线里有个红衣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想叫住她，但是喉咙干渴得发不出一丝声音。m.liulanwu.com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失重再次感袭来，我没了力气动弹，只想就此闭上眼睛。
《素问·玉机真藏论》有言:“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阳,故真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脏也,故曰死。”脉率无序，脉形散乱，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是无神之脉。师姐命不久矣，她不远千里拖着病躯来，只为求师父庇佑她的孩子魏无羡。
“遵从本心，锄奸扶弱”我心下了然，师兄本就心怀救世之志出山入世，无所羁绊，而我前尘未断，是一支带线的风筝，线的另一头有我无法挣脱的束缚。
“看样子是好多了”父亲坐在床前替我掖了掖被角。母亲也面色缓和了不少，出声安排侍女端上我喜欢的吃食。
“回去吧”她对我说，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正要关上她的房门，又听见她银铃一样清脆的声音，我转过身看着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说，回你真正的家，你明日就同晓星尘下山吧，你我师徒缘分以尽，不必再来问安了”
“如梦，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欲伸手阖上门，话音一落，这门就随着她的法术自己关上了。我站在门外失神了许久，这话如雷贯耳，酒也醒差不多了，我不是她捡回来的孤儿么？我看了看紧闭的门，看来今夜是问不到答案了。
“月儿，你要记住你是兰陵金氏嫡女，当与为父一条心。”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锦盒“这是那批死士的令羽，”
] 如今，下山后她也许真的不会再管我的事像当初抛弃师姐一样，抛弃我和师兄。
“父亲此言何意”我神色漠然，平静与他对视，叫人看不出差错。
屏退众人，父亲单独留下来，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月儿没有什么要与为父说吗？”
“因为你前缘未尽，这十五年是我替你偷来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眼花了的缘故，我头一回看见师父流泪。我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的确没有什么眼泪，只看见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那师兄呢？”也许我早该想到的，若是找到我的亲人，师兄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乘风而去。
我攒着手里的赤色剑鞘，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我跟在晓星尘身后，时不时回头望，那里并没有我所期盼的人。“真是绝情”我心里默默地想着，恍惚间，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晓星尘闭关，漫天的大雪将大地上的一切生气掩埋。我在雪地里依着血迹救了一对母子，竟是我的师姐和她的孩子，师父对于突然出现的故人丝毫不觉得意外，让我安排他们住下。我自幼熟读医理，也跟着师父四处云游行医，师姐的脉案我一摸便知是死脉，她的神气涣散,生命将告终。
莫不是发现我暗中通融孟瑶，还了结了他手底下死侍的事了心虚的也不该是我，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应当不会这么快发觉自己父亲的真面目。
再次睁开眼时，只听见一声惊呼“快来人啊！小姐醒了！”我抬眼看着推开揽月台的门，鱼贯而入的人，明晃晃的金星雪浪牡丹纹围绕在我周身，避开父亲母亲急切的目光，我看向习雪姑姑，她立马会意，给我倒了杯水。
那天夜里，屋内酒气醉人心脾，师父一袭青衣，斜倚着软榻，双手似白玉无瑕，一只玉臂撑着下巴的，另一只轻捻着玲珑剔透的白瓷酒器，盯着我似笑非笑，“豆蔻梢头，拢鬓步摇青玉碾，岂不美哉”
不用想也知道我磨光了我这父亲的好脾气，他压抑着怒意的样子属实有些可笑，想到他对孟瑶赶尽杀绝，又是对我疼爱有加的父亲，我止不住地犯恶心。
我做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太过轻敌，没想到父亲会对自己的骨肉做绝，派修士追杀他。我为了救孟瑶逃走，尝到了金氏的杀招。即便是是师承抱山散人，我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仙门修士源源不断的追杀，习雪姑姑再晚一点找到的就是我的尸骨了。
我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师父虽不至于食不果腹，却从未有过如此纸醉金迷的生活。兰陵金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未必过的比之前跟着抱山散人四处漂泊的如梦要好。我想过一走了之，可金夫人毕竟是我的生母，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着母亲的疼爱，还有父亲，兄长的疼爱，他们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我，一切都那么美好，似乎留下来也没有那么遭。
“师妹，师父说只管将你送去兰陵，一切便能明了。”晓星尘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格外明艳，我看着他，问出了已有答案的话。
这一觉睡的十分舒坦，四周安静极了，缓缓律动着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提醒着我，我还活着。
可我的师兄晓星尘似乎知道些什么，此行的目标很明确，我们一直向东走，直奔兰陵。
一月前我还是抱山散人座下四弟子，师父取名如梦。如今看来一切皆在师父她老人家意料之中，这经历确是如梦，不过是及笄礼后一月，竟让我之前活了十五年的人生化作一场梦，醒来仍逃不过世俗的枷锁。
渴死我了，我接过水，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饮而尽。
“月儿好好休息，东西放在你这里，你可以随意处置。”我虚伪的父亲拂袖而去，我竟不知自己期待了十年的情亲该安置在何处。
我终究迷失在兰陵，如若不是在给哥哥调生辰礼的路上遇到从云梦赶来认亲的孟瑶，又在哥哥的生辰宴上亲眼看着父亲派的人将孟瑶从兰陵金氏的高台上踹下，我应该会继续沉沦在这里。得知孟瑶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后，我命人瞒着母亲，将他带到父亲面前。
父亲神色淡然，明面上让人安排孟瑶的归宿，暗地里下了死手，让人处理了他。哥哥的生辰也是孟瑶的，可孟瑶从高台上跌落，命悬一线。再不济也是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我换了侍女的衣服从宴席是溜走，想就他一命。
可师父对跪在雪地里的藏色散人置若罔闻，师姐自知求不动师父，带着魏无羡走了。魏无羡与我一般大，根骨清奇，是绝佳的修仙体魄。师父没能留下他，于是我偷偷将自己修道所用的符咒术法教给了他。
翌日，她果真没有见我，她素来决绝，不给我刨根问底的机会，就消失的无踪。必定是预谋已久了，让我下山去寻未尽的前缘可她什么也没跟我说，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和师父师兄相依为命，至于身世，她不说我便不问，我一直以为我和师兄都是她捡回来的孤儿。
师父向来不喜金银细软，我十五岁笄礼时，她竟予我一支缀满了朱翠的金步摇。
领略了仙门世家的丑事，还差点搭进去自己的命，顺道看清了自己父亲最冷漠的一面，看着地上镶着金丝的锦盒，我越发坚定了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世人皆以为抱山散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殊不知这神仙整日醉生梦死不知所云。即便有这样一个酒鬼师父，我还是不胜酒力，光是闻着酒气便眼花缭乱，快要站不住脚了。可她非要拉着我一道饮酒，她说“可知为何叫你如梦？”我饮了一口酒，昏昏沉沉的，茫然地对着她直摇头。
不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我飞速打翻了他想递给我的晦气东西，是金氏见不得光的死士，我瞪着他，“我不要”
回想起一月以来的经历，果真这仙门世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先是在兰陵一代除祟遇到夜猎噬魂兽的金氏子弟，接着被告知自己是兰陵金氏离家十五年的幺女，晓星尘师兄婉拒了金氏抛出的橄榄枝，不愿依附仙门世家，却把我留在了兰陵做起了金丝雀。
空灵的女声在耳畔回荡，模糊的视线里有个红衣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想叫住她，但是喉咙干渴得发不出一丝声音。m.liulanwu.com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失重再次感袭来，我没了力气动弹，只想就此闭上眼睛。
《素问·玉机真藏论》有言:“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阳,故真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脏也,故曰死。”脉率无序，脉形散乱，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是无神之脉。师姐命不久矣，她不远千里拖着病躯来，只为求师父庇佑她的孩子魏无羡。
“遵从本心，锄奸扶弱”我心下了然，师兄本就心怀救世之志出山入世，无所羁绊，而我前尘未断，是一支带线的风筝，线的另一头有我无法挣脱的束缚。
“看样子是好多了”父亲坐在床前替我掖了掖被角。母亲也面色缓和了不少，出声安排侍女端上我喜欢的吃食。
“回去吧”她对我说，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正要关上她的房门，又听见她银铃一样清脆的声音，我转过身看着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说，回你真正的家，你明日就同晓星尘下山吧，你我师徒缘分以尽，不必再来问安了”
“如梦，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欲伸手阖上门，话音一落，这门就随着她的法术自己关上了。我站在门外失神了许久，这话如雷贯耳，酒也醒差不多了，我不是她捡回来的孤儿么？我看了看紧闭的门，看来今夜是问不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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