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和我都有笔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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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陈标心情不好，便想写几行字静静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陈标都这么说了，李保儿立刻挺起胸膛:“好！标儿你尽管说！表哥赴汤蹈火也会为你做到！”

    陈标想，他这一辈子虽只为自己、只为家人，偶尔惠及一下身边的人。但若能留下这些著作，也算对得起小时候戴过的红领巾（笑）。

    马氏替陈标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六七月的天气，即使在屋内, 也闷热无比。

    封建统治者不会忌惮“充满理想主义的文人”的书，更不会忌惮一个无法用著作为自己牟利的死人的书。

    “噗嗤。”马氏学仕女图以扇掩面, 可惜手中拿着的事大蒲扇，颇有些滑稽，“咳, 标儿, 你、你继续。”

    陈标先去把午睡的陈樉摇醒，欺负了一番弟弟，才去书房给陈樉找早已经做好的新画本。

    陈标心口一堵，眼前一黑，小小的身形摇摇欲坠。

    他的老爹有多憨多天真，陈标真的不敢赌！

    当他快要死的时候，他就会以“深入描述如何达到儒家大同社会”为幌子，将著作公布。

    陈标融合记忆的那位“陈标”，大学时不想进入有保研资格的专业，重新考研，于是熟背了政治课本一些考点。

    陈标闷声道:“我只是想多拖几个人垫背，娘你干嘛为大帅考虑这么多？”

    陈标面无表情:“哦。”

    马氏抿着嘴:“嗯。”

    李保儿:“啊？”

    经历了几次陈樉偷摸进书房翻新画本的事，陈标把新画本藏得很严实。

    不、不会吧？

    拿出新画本之后，陈标突然想起离写完还很早的《马氏哲学》。

    陈标就属于梦一下，然后飞速融入当前社会，不爱去冒险的人。

    啊啊啊啊好气啊。

    “我放哪去了？”陈标蹲在地上，撅着小屁股翻来覆去的找，“我记得我为了不让人翻到这本书，将书横放垫在其他书下面啊。”

    陈标嘴瘪得更厉害:“朱门学子, 尤其排外。若是异端学说，他们向来倾尽全力焚书断其道统，比元朝皇帝更尽心。”

    陈标再次从床上爬起来，抱怨道:“他不敢来我这吵，就知道吵娘。娘，下次他再吵，你就让他直接来找我，可不能惯着他。”

    别的人不会，但陈国瑞……陈标真的不确定啊！

    陈标气得扑进他娘怀里, 用他娘的衣服擦汗水；“这是什么好事啊？我抢走了朱大帅儿子的老师, 朱大帅不会揍我吧！”

    他准备将后世已经验证的思想记录下来，刊印成册，流传后世。待千百年后天降猛人的那个时代，这些书籍一定能派上它们能派上的用场。

    你的心胸不会这么狭窄把？”

    李保儿抱住陈标，焦急道:“标儿？标儿你怎么了？中暑了吗？”

    陈标并不担心这些书籍会成为禁书。

    洪武皇帝是个心胸宽广的好人？我信？我可太信了。

    陈标将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了真包子脸:“叶先生就罢了，宋先生和王先生是正经的朱门嫡系传人, 可他们俩居然跳起来为我拍桌叫好, 说不需要我拜师, 就将所学倾囊相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陈标抓住李保儿的袖子:“表哥！我只能指望你了！”

    但他可以用脑袋痛击他爹陈国瑞的肋骨，却拿他娘完全没办法。

    陈标瘪嘴:“娘，我真的不明白。”

    可惜仅限于他曾经熟背过，“存过档”的信息，连熟读都不行。

    不过既然都穿越了，还是得留下些东西。

    现在陈标把这些“考点”记录下来，再加上他结合后世历史的一些理解，编写《马氏哲学》。

    他们取下第二层的书，挨本翻找，很快找到了书单，“马氏哲学”四个字明晃晃地摆在上面，和其他严肃正经的书名格格不入。

    “算了，事已至此……”陈标从他娘怀里滑到了床上，继续躺着，“不如直接建个书院，把试图让我当启蒙先生的那群人的儿子全部丢进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读书一起进步，岂不美哉？”

    穿越者都有一颗加速近现代史进程的强国梦，只是有的人会把梦付诸实践，有的人就梦一下。

    穿越者没点金手指就对不起一番穿越，记忆挂是最基本的金手指。

    陈标咬牙切齿:“我爹那个傻憨憨，绝对会把书给朱元璋看，然后和朱元璋起争执！”

    李保儿:“什么？”

    陈樉总以为他会把书本藏在书架高处。也想看新画本的某些人，比如他堂兄陈文正，老借着陈樉的名义，抱着陈樉来他书架最高处找画本。

    李保儿正好来借书看:“标儿，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甚至明末清初的时候，诸多著作中已经出现了不要皇帝要民主的社会。清代文字狱盛行，也没有禁这些书。

    马氏给陈标擦了擦汗，继续打扇子:“标儿言之有理。娘让李先生求求宋先生们。他们刚投靠大帅，大帅恐怕不会立刻让他们接触政务。先让先生们教导孩子们功课，既表达了咱们对先生们的看重，又能观察先生们的才华德行。”

    马氏放下扇子，笑眯眯地搓了搓儿子满是皱出来褶子的包子脸:“标儿，不要对大帅有偏见。大帅真的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好人。”

    李保儿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借书都会提前问你！是不是舅舅拿走了？标儿你亲手写的东西，舅舅肯定很感兴趣！”

    陈标气得直哼哼。

    马氏点头:“好。”

    本来就很傻很耿直很天真的陈国瑞同志如果看了我写的书，会不会一拍大腿喊着“我悟了！”，然后冲到朱元璋面前大吼“大帅，我们不要皇帝，要人民当家作主”？？？！

    学术就是学术，只要没有人沿着这个道路走过一遍，证实这个道路可行，统治者们就不会把书生们的幻想当一回事。

    “哈哈哈哈。”马氏忍不住了, 爽朗大笑，“标儿啊，这是好事。”

    陈标不仅这辈子记忆力很好，上辈子学过的东西也印刻在脑海里。只要他前世熟背过，哪怕后面已经忘记，但在他穿越后的记忆殿堂中，“备份”依旧存在。

    陈标嘴角抽搐。

    陈标一愣，然后脑门疯狂往外冒汗。

    马氏忍着笑给她的宝贝儿子打扇子。

    马氏笑着捏了捏儿子软嘟嘟的小脸蛋:“好，娘不为他们考虑。樉儿吵着要看新的识字故事画本，说你承诺的，待他把旧画本上的字认全了就给他。你郁闷够了，去拿新的识字画本？他今日一直在闹。”

    李保儿道:“别急别急。文英肯定会把书单放在标儿你够得着的地方，我帮你一起翻。”

    他们万万没想到，低层书架中那些平平无奇的四书五经中，藏着他们梦寐以求的新画本。

    难道你让我爹和朱大帅这么说吗！！！！

    马氏笑得直不起腰:“标儿啊，以你的性格，若老师对你好，你哪可能做得出伤老师心的事？好了好了，事已经成为定局，别再郁闷了。快给你爹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顺带让你爹在朱大帅面前说说你的好话，好让朱大帅不揍你……哈哈哈哈。”

    现在，他又好几个月没碰那本《马氏哲学》。

    比如儒家的“大同社会”，就期盼回到禅让制。

    陈标平躺在床上, 手掌交叠放于腹部，瞪大的双目空洞无神。m.baiwenzai.com

    陈标道:“我写着玩的东西……难道樉儿和文正哥又进我书房偷书了？不对啊，他们要偷也是偷话本，满是字的书他们才不会要。”

    李保儿哭笑不得。标儿真是太了解他们了。

    陈标气得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他软乎乎的小身板没打起来, 只得在床上滚了几滚, 用小短手小短腿支撑着爬起来:“娘！”

    陈标:“自宋起, 文人们的精力用在了内斗上。学阀争端不再是简单的学术争执, 变成了不看对错只看立场的生死厮杀。”

    马氏轻轻叹了口气。她即使是女流之辈, 也听闻过不少朱门学子霸道传闻。

    陈标道:“赶紧带我去扬州！以我爹的性子，打完仗前，肯定不会做多余的事！只

    他先让人做了像书本的纸盒子，把画本藏在纸盒子中，然后将纸盒子塞进低层书架中。

    陈标瘪嘴:“那不更惨？朱大帅的儿子眼巴巴拜师学艺，而我可是拒绝后老师们自己凑上来……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多嘴？早知道如此，我就痛痛快快拜师，然后顶撞他们几句，叛出师门！”

    马氏笑着揽着她的胖儿子道:“怎么会？朱大帅不是这种人。再说了, 你的老师们肯定也会收朱大帅的儿子为徒。”

    陈标拍了拍腿，站起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挠挠头:“除了他们，还有谁能随意进出我的书房……表哥？”

    陈标摇摇头:“我……不行！我信不过我爹！”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单单描述“理想社会”的书籍，在每个朝代都能流传。

    “朱大帅，你要强令才能让你儿子拜师的老师们非要抢着教我儿子，你不会生气吧？

    “娘听着。”马氏温柔慈祥道。

    陈标赶紧把脑门上的汗珠一擦:“我记得英哥记了我爹借走的书本单子……在哪在哪……该死！英哥说的时候我正在打瞌睡！”

    陈标这一辈子还很长，所以他没有着急写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了才写一点。

    人人平等的社会、王子与庶民同罪的法制社会、只看才干不看门第的尚贤社会……不仅先贤的学术著作，历代话本中也有许多百姓幻想中的比现在更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