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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业来到约定地点,面前一座十几层的旧楼,在六楼找了一圈儿,发现邀他面试的公司。www.chuangshige.com看着格局好似住宅楼的办公地,一时犹豫起来,要不要进去?挣扎再三,好歹是个机会,别挑三拣四了!他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看来你和一行相处的不错。他都把你□□成虔诚佛弟子了。”

    “不留恋,不骛远,专注当下清净。”

    一礼一回头,就看到咬了几口的苹果,送到自己眼前,他一手挥开宿业的胳膊,无奈地摇头:“你怎么能吃,那是供果。”

    一礼本想劝宿业,平座不能坐。可在抬头看过去时,所有原本的话,变成一个:“嗯。”说完,翻出去,坐在平座,仰望夜空。

    一礼停下,回身看着宿业,无奈叹气:“师弟,佛门清净地,凡事清净心。”

    “扫塔,是为把心打扫干净。”

    宿业敢怒不敢言,随便抓过一本经书,消失在两人眼前,到老地方找他的小黑去了。

    宿业扒拉扒拉自己抄的五页纸,两手向前一推,颓废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到半夜醒来,对面床铺依然空空如也。他一边出门一边嘀咕:“说他循规蹈矩吧,也敢偷溜出寺;说他表面工夫吧,平时又虔诚的不得了。”

    “师兄啊,师弟我不但外面欠债,还欠你三万。出家班结束就要睡大街,哪里还能清净?”话虽这样说,宿业能觉出一礼是真的不想说,他也就暂时放弃。

    “人往高处走,不断进步,与佛越来越近。”

    宿业十分惊讶,一礼不但没对他说教一番,还陪着他一起坐下。他突然就对满天星斗失去兴趣,把欣赏目标换成身边的人。

    “昨晚帮师兄扫塔,至晨钟普佛朝课,哪有时间抄经。”宿业调笑看着对方,“师兄,我可是牺牲很大。”

    “病了?”一行语气里有责问,更多是关切。

    “子宿,我觉得你这边的处罚很轻了。”裕阳指了指一礼的床铺,“一礼师兄可是要去扫千佛塔。”他偏着脑袋,思索片刻,“我记得,千佛塔有十八层。”

    当他身手利索的翻进白鹿寺,戒律师已等候多时。

    “成交!”宿业跳下供桌,叼着苹果,迅速把三宝摆好,“你去天地集团干什么?”

    短暂的等待,见到公司老总。没想到老总是一名在家居士,减分项的学历,变成了加分项。他为人精明,旁敲侧击地说起佛经。宿业暗自庆幸,还好这些天在寺里没少抄经,关键时候能和对方掰扯几句。

    一礼充耳不闻,提着工具上一层,专心洒扫,不再言语。宿业连忙跟上,回头看看楼下,冒出一个疑问:“师兄,扫塔为什么是自下而上?”

    意料之中的问题,宿业从容不迫地回答着。猜到会有此问,他早就结合自己多年的社会经验,打磨出一套七分真三分假的说辞,全部牢记在心,随时取用。当聊到期望薪资与公司福利,他有一种预感,这次或许真的成了。

    两人回到宿舍,稍作整理,准备去大殿做朝课。一礼见宿业两手空空:“师弟,戒律师父让你抄写的经文呢?”

    “子宿,今天出寺做什么去了?”裕阳打着关心的旗号,赖在宿业跟前询问。

    一礼惊讶看着宿业,略微点点头:“朝课回来,我和你一起抄。”

    连宿业这种平日稀里糊涂瞎混的,都听出来错误。课后,他凑到一礼跟前,幸灾乐祸:“师兄,人有失足,佛也有失误啊。”

    裕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师父说,谁帮忙,处罚加倍。”

    当宿业拿不出抄写好的经文,被戒律师责问时:“送给佛祖审阅了。”他两手一摊,真就拿着这个理由去搪塞,看到对方金刚怒目,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心里暗爽,悄无声息地给一礼递过去个得逞地笑。

    宿业听得似懂非懂,双手合十,吹捧起来:“师兄,好见解。师弟受教了。”

    话才说完,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就招来一行锐利地眼神儿:“还不快去念佛修身?”

    “找人。”

    希望很大。出了公司,宿业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仰天大吼:“我佛慈悲!”兴高采烈地回去。

    跟着一礼打扫一路,来到最顶层。宿业偶然瞥见塔外的月明星朗,眼前一亮,奔到窗棂前,翻出去坐在平座上:“嘿!这里看鹿垣的夜空真不错。”他冲一礼招招手,“师兄,你也来看看。”

    按照惯例,填好表单。面试官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又高又壮,谈吐斯文有礼,笑容和善,开场白幽默风趣,一扫应试者的拘谨。

    “他本就该……”宿业咬住嘴角,“不错啊。既能修身养性,还能锻炼身体。”他斜一眼裕阳,“你是不是没事儿干?那就帮我抄经!”

    宿业脑子里还在拼命关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花了好大功夫,感觉自己勉强串联起来,兴奋地一边擦桌子,一边追问一礼:“师兄。你在天地有熟人?什么级别?可不可以内推我,成功之后,首月薪资分你一半。”没得到回答,他就围着一礼打转儿,讨价还价,“分你七成。”还是没有回答,他咬咬牙,“全部给你!”

    宿业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番交谈,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回答完一系列必备问题。又拿出电脑,展示自己做过的项目,并将内中用过的技术点,以及克服的难点,捡出几个重量级加分项,详细说明。

    一礼摇摇头:“没事儿。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夜风徐徐,吹散心头愁绪。宿业没等到回答,又或者是,睡梦中错过了倾听对方的回答。反正,当晨钟响起,他也跟着被吵醒,才发现一礼被他当成了靠枕。

    清俊的人,在星月映曜之下,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一双丹凤眼,使人沉沦。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盯着对方看了多久,幽幽问道:“一礼。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人生真谛?”

    然后是非技术相关的部分,人事一边询问,一边在空白处做记录。不可避免的问到:“你是佛学院毕业,为什么做程序员?”

    “我问的是你!”宿业有些气馁,“师兄,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帮你打扫。”

    “你抄是你的功德,我抄是我的修行。”宿业搬出一礼昨晚的话,一脸得意,“不然这样,如果有责罚,师兄晚上再陪我上千佛塔观星?”看一礼愕然地表情,他笑着拍一拍对方肩头,信心十足,“师兄放心,我自然会有个合理解释。”

    “这是……躺了?”

    “找工作。”宿业头也不抬地抄经,口中抱怨,“百篇啊,戒律师父是不是数学不好。这是我一个人熬夜能抄完的吗?”

    宿业撇嘴,不屑一顾。一礼埋头干活儿,他顺着一礼挥动扫把的弧线,两只脚来回踩住扫把。一礼就放下扫把,拿起抹布,擦拭供桌和三宝。

    “您好。”宿业说话的同时走进去,看到对方,着实吃惊不小。他自认没有拉低全国男性身高平均值,但对面立着几近两米的姑娘,他还是不得不稍微抬头,“我是应约来面试的。”

    “师父说,师兄弟之间不分彼此。”宿业随意晃着两条腿,“再说,我不介意把我这辈子那点儿功德全给你。”

    作为维那师的一礼,肩负梵呗课诵的先导、举唱和回向等重要职责。向来能够完美完成任务的他,却在今天佛歌上第一次出错。

    “可是扫过的地方,不就全都踩脏了?”

    “你扫是你的功德,我扫是我的修行。”

    一礼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正视宿业:“你先下来,把供桌整理好。”

    “师弟随时可以回去休息。”

    宿业一觉睡到过堂,没见到一礼。想起一行的眼神儿,他决定,还是别去给自己找事儿了。刚回到宿舍,就见一向在这个时候悟道的一礼,竟然躲在屋里睡觉?!他走到床前,正准备揭短儿。看到对方脸上红彤彤,冒着虚汗。

    “什么人?”

    屋里一位姑娘答话:“请进。”

    “我帮你佛试试有没有毒。”宿业笑得没心没肺。

    一礼不再理他,去擦拭另一张桌子。宿业又屁颠儿屁颠儿凑过去:“师兄。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出寺,有缘看到你了。所以,你这属于两罚并一罚,有的赚。”半晌没得到回答。他自觉讨个没趣,“还有多少?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这是第二个问题。”一礼的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把抹布交在宿业手里,“跟在我后面。”

    宿业一蹦一跳地坐在桌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一口咬下去,惊喜地说:“哟,竟然是新鲜的,味道不错。”胳膊向前一伸,“你尝尝。”

    “师兄好勤快哟。”宿业爬了十几层,才找到专心洒扫的一礼,“我看这里挺干净的,你也不是必须打扫。”

    “有些事情,换一个角度去看,会豁然开朗。”裕阳打个哈欠,“子宿,我回去了。你加油。”

    赢得对方频频点头,笑着对他说:“技术面试这关,你算是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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