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花山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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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唱得出如此词调者，怎会是一介寻常樵夫？

    “前辈太客气了，我与师父游历名山大川，就是要寻访世外高人。先生不要过于自谦，请受晚辈一拜。”少女小桃儿银铃般笑着。

    修行一途，永无止境。

    金采萍竖起手指，向徒弟做出噤声动作，神色认真起来。

    不多久，两人行于林间，止步樵夫跟前。

    少女也隐约听到了。

    刚才的那一番律曲，绝非山野民歌能及。

    能做出此等歌词者，绝非世间凡夫俗子。

    而金采萍的惊讶，是来自于樵夫的身份，细查一举一动并非修行中人，却能唱得出脱俗豁达的歌词，意境深邃绵浓。

    樵夫将金采萍和小桃儿误认为下凡仙女。

    脸上的慵懒之意一扫而空，少女玉足青莲凌虚，立刻跟随在师父身边，两人几个步伐便没入雾霭烟云深处。

    只是少女不敢再多说半句，生怕会被师父关禁闭清修，只能用嘟嘴来表达心中不满。

    于是，金采萍只能领着这位女徒，漫无目的行于群山大川之间，寄希望于山野遗贤，姑且告以慰藉。

    可尽管如此，拂面春风荡漾，仍然难掩少女的清新脱俗。

    “贫道于清南山修行，携小徒游历天下，见此处山川景色秀美，便决定观赏一番。不想惊扰了先生，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若不是前段时间有兴趣多听几次秦先生讲课，恐怕就凭俺这脑袋，怕是连道长的话都听不明白。”樵夫在心里自顾自想着。

    金采萍和小桃儿看得出来，樵夫是回想起了某个故事。

    樵夫本就不敢直视对方，又听对方如此礼貌，更是谦敬有加。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金采萍淡然雅笑，领少女徒弟钻入林间。

    “可谁能料想，这位先生虽然眼盲，却是当世大才。先生不仅谈吐文雅，学识、见识更为惊人。此后村民们时常为先生送些酒菜、丝棉，帮衬先生的日常起居。而先生为回村民们的情义，特为俺们的娃娃传授学识。”

    这番动作竟似回味棉韵深长的美酒。

    金采萍闻言一愣，再问道:

    从小在附近山村里长大，樵夫为人憨厚老实，曾听闻过修途大能得道成仙，花草鸟兽皆可化型为人，其貌堪比仙女下凡。

    樵夫听闻师徒二人所言，不禁尴尬摇头，更认真的解释道:“两位道长恐怕误会了，刚才那首歌谣虽是俺所唱，却非俺创作。创出这首歌谣的另有其人，那人住在桃花山上。眼前的这座山，名为桃花山，先生流落此地后，已是无亲无友，便在山上修筑一间茅草屋。”

    尤其是她们一大一小，姿色倾国倾城，绝非世间寻常女子。

    饶是金采萍特意挑选名山大川、俊秀峰江，至今依然是一无所获，未能找到真正的强者。

    “禁欲”指的不光是男女间的情感，也有对各类事物的贪欲，更包括禁傲慢、禁嫉妒、禁暴怒、禁嗔痴。

    唯独这歌词……

    俏脸粉雕玉琢，明眸灵动出神，初春桃花般的小嘴噘着，一副闹小脾气的模样更显清稚。

    但这天地四洲辽阔，世外高人虽多，又岂是那么好寻找的？

    “哈！小桃儿，咱们苦寻高人而不得，现在这高人不就来了吗？”

    “寻常私塾的老学究，讲课枯燥无味，娃娃们都不爱听。可这位先生不同，所讲之事妙趣横生，更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奇闻异事。那些故事，先生总能随口脱出，俺们细品之后却回味无穷。”樵夫继续说着，竟忍不住咂了咂舌。

    几句话解释完，樵夫甚至紧张着擦额头汗水，心中暗自庆幸。

    “师父，我们已经下山一年了。www.uuwenzhai.com刚下山的时候，您说要寻访三山五岳的高人，说服他们去讨伐大周赤血帝和妖族白狐，同时让我见见世面。”

    一边解释自己的身份，一边频频点头，樵夫只想赶紧下山。

    带着小徒弟行遍三山五岳，其实就是女道对少女的历练。

    歌唱者的声音并不优雅，反而尽显成年男子粗狂，曲调更是山间野律。

    那个故事必是由其提及的“先生”所讲。

    此话一出，少女打了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更何况，她还真没有折腾爱徒的意思，此次下山就是拜访几位数百年未见的老友，请他们的弟子下山同时，让自己的爱徒也见一见世面。

    绿荫飒飒，三人对视，同时惊讶。

    樵夫惊讶于自己刚刚砍完柴，正准备挑着担子赶回家，结果刚转身，眼前居然凭空出现两个大活人。

    樵夫赶紧低下头。

    对于踏入修行的仙人来说，百年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因此“禁欲”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金采萍态度温和，拱了拱手后，浅笑道: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全身打扮朴素，道袍上沾染几点土灰，显得风尘仆仆。原本披散着的长青丝，在春风的吹拂下，有些糟乱。

    仙人外出一趟，短则十几个寒暑，长则近百年。

    在金采萍看来，许多修行者乃至境界胜于自己的高人，都有怪脾气乃至怪癖。而樵夫虽然表面看着平平无奇，但这可能只是表象，说不定其修为境界已达仙统。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女道人闪过笑意，甩动手中拂尘，说道:“你这个丫头，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修行道途漫漫，即便是小境界的突破，都要数百个春秋轮替。现在才刚下山一年，须臾弹指而过，你就不耐烦了？莫非是见过人间烟火，动了凡心、春心，本就没磨好的性子又耐不住？”

    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师徒二人前行，渴望与高人相见。

    “可事到如今，高人虽然见到不少，但没有一个愿意出山的。我看，还不如回山上继续修行，比整日赶路吃灰更快活些。”

    正在心中惆怅时，金采萍忽然听闻林间传来歌声。

    心怀敬畏，为人淳朴，故不抬头。

    上下两阕的歌词极具韵味，恬然却不失寡淡，更透着浓浓人生感悟，填充修行者的空白心境。

    至大乘境界之上，都要先修禁欲，方可脱凡骨，得道成仙。

    可惜很不巧，这一年行于山川之间，等到了各个洞府才发现，相熟的几位老友居然都不在各自道场。有的外出采药，有的收徒论道，也有的去洪荒大川邂逅机缘。

    “先生说自己目不识丁，又怎能唱得出如此意境十足的歌谣？”

    但她没有因此轻视对方。

    完全禁欲难若登天。

    最关键的还是少女的眼睛。

    修行漫长，茫不可测。

    在少女面前慢悠悠走着的“师父”，也是一袭道袍打扮，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谈不上仙风道骨，反而尽显人间烟火气，荡漾着中年女子的卓卓风韵。

    只待片刻后，回荡的声音越来越近，阵阵歌声自林间传出。

    金采萍对樵夫颇为尊重。

    行过九州山路间，少女的眼中充满晴雨、日月、山川、江河、碧空、云霄、花鸟，一笑倾城欢。

    可若是就这样悻悻回山，又绝非她金采萍的风格。尤其身边带着的小丫头，向来是刁蛮性子，蹉跎一年却无所获，恐怕回去后要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几个月。

    迢迢蜿蜒的山路上，一位身穿素色道袍的少女，鼓着小嘴抱怨。

    等修为接近大乘境再禁欲，时间就来不及了，所以修道之人往往提前准备，将“禁欲”做好。

    “前辈误会了，俺只是一个砍柴的，大字不认识几个，更没有富贵的家世，怎么能用‘先生’来称呼俺？道长客气，前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