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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偏过头,很疑惑地问:“要粉丝后援会干什么?”

    这一切是真的吗?

    艾米:无语。

    他任由后脑勺的沉重感将自己牵扯着躺下,病房里面很暖和,明明是精心调试过的,最适宜病人休息的温度,却让他感觉恶心。

    既然是古典音乐小课堂,那么一定要讲一些和古典音乐相关的事情。钱乐眯着眼睛,一条一条的阅读刷的飞快的弹幕。

    低成本高收益,何乐而不为。

    出身好真好啊。梁言摸了摸下巴,他知道钱乐和郑瑾瑜是好朋友,难道是钱乐搭的线吗?那和卓风又是怎么回事?哦,是狼牙吗?

    不能这样的,还要上舞台,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这直播在说什么?古典乐知识?谁想听那个?要留住粉丝,你就得说点土味情话啊,讲讲自己的故事什么的不是吗?

    梁言抬起头,却看到几位穿着警服的人。

    老刘顿了顿,“想看的人自然会来看……就这样吧。”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诡异啊。梁言想,那些比我们有天分的人比我们还努力,我们也只能出一些怪招数了,不然该怎么生存呢?

    “……为什么演出的时候一定要穿西装呢?”钱乐一字一句地读出了这个问题,微微笑了笑,“很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最开始,乐手被认为是类似仆人一样的存在,所以要穿黑色的西装——表达对主人家的尊重,或者之类的意思。这渐渐地就形成了一种传统,也就是要穿着黑色西装进行演出——不过现在有一些年轻人在试图打破这一界限,尝试穿其他颜色的西装或者便装,反响也不错——或许以后就会变了呢。”

    他看了看刚才有人发出的数据报告,钱乐和怀方的直播,热度仍然居高不下。

    “如何惹怒小提琴手?说他拉的声音像中提琴。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一眼就看到屏幕中间闪烁的“怀方钱乐直播首秀”,用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的手指,摁开了这条带着“爆”字的消息。

    流量不需要演技,流量不需要实力——流量需要做好的,不过是保持好娇贵脸蛋,做好身材管理,管控私人感情,给粉丝提供完美的恋爱幻想,这是他们这一代人辛辛苦苦在这个社会打下来的共识。

    金一桥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病床的角落,柔软的床垫因为他的体重而微微下陷。隔着病号服,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哪怕有了一层棉花阻挡,他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鲜红牙印。

    虽然这样,他却仍然感到昏沉。

    老刘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他们有了粉丝,然后呢?原来两三百的门票被炒到五六百甚至上千,这是合理的吗?他们不都声称引入流量的初衷不是把这个东西带给更多人吗?怎么还提高了观赏门槛呢?”

    这种疼痛让他痛苦,也让他清醒。

    老刘倒是不在乎这个,他正被钱乐讲的几个中提琴段子逗得乐不可支。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金一桥蜷缩在病床上。m.baijiawenxue.com

    但是他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的美貌,他只是注视着心上人柔和的、美丽的、生机勃勃的侧脸,他身边的时间又快又慢,他沉浸在一种稳妥的幸福里。

    助理推开门,不知为何身形有些畏缩:“……梁先生,我们拦不住。”

    真讨厌啊。他眯了眯眼睛,总是有人这么不懂事。

    在一顿熟悉的、曾经也会属于他的卡顿之后,看着屏幕中两人傻傻的笑,他默默又一次颤抖起来。

    一打开屏幕,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推送,挣扎着弹出,霸占了他整个的页面,几乎都要看不清被他设为封面的那张小小的粉丝来信。

    明明那方屏幕是这间漆黑房间里唯一的光线,却几乎要将他吞噬。

    艾米看了看老刘,又看了看手上的云图,点了点头。

    金一桥也确实很配合。

    第五十七章

    为首的人朝他甩了一下证件:“您好,梁先生,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

    钱乐盯着屏幕,怀方盯着屏幕。小天王用骨节分明的撑着下巴,微微趴在桌子上,穿着学生气的,最最朴素的白衬衫,身后是厚厚的泛了黄的书架。他的神情是放松的,灵活的,不呆滞的,他的眼神温柔又缱绻,因为唇边一点点上扬的笑意,一向锋利的线条也变得柔和又饱满。

    好在新一轮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想,反正一年以后也会糊的,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但是他还是有些微微的痛心——他确实也在金一桥身上倾注了些许心血。

    艾米转头问老刘:“你真的不打算给钱乐搞一个后援会或者之类的东西吗?现在钱乐的粉丝越来越多了,你也方便管理……”

    可是总是有人不听话。梁言磨了磨后槽牙,看着屏幕里面的怀方,总是有人不听话。

    看着直播屏幕里面欢笑的两人,金一桥却咬的更深。

    梁言揉了揉眉头,声音带着隐怒:“我没说过我工作的时候不许进来吗?”

    艾米:“……但是你不可否定的是,票卖得更好了,也赚到更多的钱……”

    努力营造这种气氛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赚钱多又赚钱快——毕竟,艺术可不是单纯靠着努力就能出头的东西,天赋这玩意儿又是在让人捉摸不透,可是美貌是外显的,身材是客观的。因为一首歌曲而获得的感动很难计算,因为一个笑容引发的尖叫,分贝可是清清楚楚。除此之外,整容也好塑形也罢,需要的时间都往往低于漫长的专业培训与训练,而获得的收益,又往往又快又高。

    这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他策划的选秀一期一期的办,人物塑造也越来越生动和华丽,整个娱乐圈,也渐渐开始适应他指定的规则。

    艾米:“可是……其实你也知道,现在古典音乐圈也好,音乐剧之类的也好,也出现了不少流量,建立后援会可以增添粉丝黏度,然后更好地引导他们嘛。”

    隔壁的艾米姐密切关注着微博——现在都是融媒体云图了,不用像以前一样一直搜索。怀方和钱乐被一起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抓取的关键词也大多平和,整体情绪也偏向正面,艾米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和其他几个自认为看透了时代本质的家伙,利用手中的信息和娱乐资源,缓慢地将“流量”与“艺人”进行着切割,暗暗地在大众心里打下了“流量不需要实力”的烙印,让大家自发的觉得“丑是原罪,偶像不恋爱就好了”等等等等的规则。

    他的后脑勺沉甸甸的向后坠——药物的作用还没有完全过去,他的眼前仍然保持着雪花一样的眩晕。外面到底有没有在下雪呢?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下旬,按理说自己应该已经在准备跨年晚会,开年大刊的封面,访谈,新歌,新专辑……

    最早怀方也很大程度上的适应了这套规则,但是后来却慢慢偏轨——开始尝试提升实力也好,一直保持着作品质量也罢,从不炒作恋情,甚至还不知道怎么的获得了文艺圈和摇滚圈老家伙的背书。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病房宽阔,如果开了灯的话,应该会很明亮。但是现在却一片漆黑。

    他咬着自己的手指。

    梁言正在处理由于金一桥突然的缺席而引发的一系列烂摊子,忙得脚打后脑勺。

    但是现在自己却这样颓废的——甚至丧失知觉了的瘫倒在床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呼吸道和喉咙都在火辣辣的痛,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肺,破旧风箱似的响。

    传播学第一节课是怎么说的来着?议程设置,我们不能左右个人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但是却能决定他们能看到什么东西。当所有的媒介都被同样的事情充斥,那么公众的想法是世上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但是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自己制定出来的产业链一定不能被破坏……

    老刘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我们是吃不起饭吗?如果单纯要赚钱的话,还每天练琴干什么?不过确实现在也有那些根本不好好弹琴的,就因为有人气,把一堆老乐手挤走了……我和钱乐都不像这样。”

    梁言正这样想着,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

    艾米:“……呃,引导粉丝?发布行程?”

    好幸运?

    他的眼睛在干涩的眼皮底下沉痛的滚动了一圈——现在就连这种微妙的动作也会让他觉得迟钝。

    “你觉得哪个乐器最神秘……为什么?”钱乐想了想,“……中提琴吧,我觉得。一直有一句话——马善被人骑,人善拉中提……”

    老刘:“钱乐的演出行程,乐团都会公布的,剧院卖票的时候都会宣传,想听的人都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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