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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禾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金叶子,心里不自觉有些感动,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万俟菱又道:“赶紧走吧,再晚,时间来不及了。”

    也偶尔会主动和沈昭禾聊天,问问她之前在京都发生的事情。

    万俟砚点头,“那就去歇着,别想太多,万事都还有我在呢。”

    万俟菱却又往她的手里塞了一袋金叶子,“出去的时候最好低着头,这会儿正好是夜里,即便是知道你样貌的人应当也没法认出你来的。”

    夜里,沈昭禾做了噩梦。

    沈昭禾的下场,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殿下说了,她还想活着看到王上众叛亲离。”阿蕴加快了语速,“殿下做这么多就是希望您能活着离开,如今外头如此混乱,正是难得良机,您千万不要辜负了殿下一片心意啊。”

    死不瞑目。

    只说一定会平安的将她送出去。

    身体里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她素色的衣裙渐渐染红,她疼得落泪,可唇边是带着笑的。

    不过是带了些值钱的首饰——这一路上需要花费钱财之物的地方不少,她这儿没有现银,也就只能带些首饰当做盘缠了。

    或许是万俟砚将她护得太好了,让她忘记了,这里是南岐。

    那侍从也被万俟砚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道:“属……属下不知,大约还……还在里头。”

    万俟菱撇她一眼,“你别小看我,只要你点头说你愿意,我就能将你送出这南岐王宫。”

    翌日,她像往常一样陪着万俟菱用早膳。

    “时间不多了,你换上衣服就赶紧准备走吧。”

    而她,从来都不属于南岐。

    “我会将你送出王宫的。”

    她大约是不甘心没有在死之前杀了沈昭禾,所以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沈昭禾盯着眼前的那碗热汤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点了头,“我早就不应该留在这儿了,若是能离开,自然是很好的。”

    万俟菱沉默了良久,最终道:“我帮你离开这儿吧。”

    这个陪了她这么久的人,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

    她心底一惊,回头瞧见火光冲天,万俟菱想一把火烧了这座宫殿……

    这火势蔓延到了如今,里头好似只有几个侍从跑了出来,没见着什么身份贵重之人跑出来,想来大约是还在里面的。

    沈昭禾跟着阿蕴一脚踏出了殿门,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的听见身后传来呼天抢地的声响,“走水了!”

    明明站在一个宽敞的屋子里,可她却突然觉得很是压抑。

    可如今,她每每想起,整个南岐不管贩夫走卒还是王孙权贵,全都在诅咒祈祷,希望她死,并且真心实意的觉得,她这条命可以挽救南岐国运,她的心没有办法松懈下来。

    沈昭禾接过那件衣服,到底还是拿到屏风后头去换了。

    而万俟砚甚至没有多看已经断了气息的少音一眼,只望向沈昭禾,“没受伤吧。”

    “少音违背主子的命令,她该死,你不必因为这种人难受。”昨日那一桩事动静不小,万俟菱连蒙带猜,倒也能弄清楚情况。

    “昭禾,这汤很烫。”半晌,终归是万俟菱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安静,“你小心些。”

    “那好。”万俟菱点头,“就今天晚上吧,到时候我来找你,你提前收拾好东西。”

    她再清楚不过万俟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或许他对沈昭禾真的有那么几分的情意,可这三分情意又能撑到何时?

    “你放心。”万俟菱低声安慰道:“之前他杀我父兄的时候都留了我这条性命,怎么会因为放了你就真的对我动手。”

    沈昭禾一惊,目光缓缓向下移,看到的是一把已经穿透了她的腹部的刀。

    只是这火势那么大,若真是还在里头,那那人的性命怕也是保不住了吧。

    沈昭禾没有办法,只能重重的点点头。

    沈昭禾缓缓闭上了眼,或许是因为少音方才跟她将来龙去脉说得很是清楚了,又或者是因为她经历这种生死关头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此刻的她其实并未有感觉到害怕。

    听到沈昭禾的居所起火的消息的时候,万俟砚正在书房中同几个大臣商量战事。

    沈昭禾愣住,“可阿菱,你如何帮我?”

    沈昭禾听着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可想起万俟砚,又有些担忧,“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同你有些干系,会不会……”

    而万俟砚早已失了理智,顶着冲天的火光竟就要往宫殿里头去。

    梦中,她回到了万俟砚爬墙进入沈府的那日。

    “现在的时辰刚好,还剩大约一个时辰宫门就要关上了,你借着这个时候出去,即便是万俟砚发现了,要来寻你也是需要些时间的。”

    可今日,万俟菱没开口,沈昭禾也只是低着头机械一般的往口中送热汤。

    现下天色渐暗,沈昭禾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来到这儿便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沈昭禾将瓷勺放下,清脆的声响让她回了心神,她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的心揪成了一片,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在这一刻涌上心头,缠绕着,束缚着,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死死拽住一个要去打水的侍从,“沈昭禾呢?”

    还在这儿救火的几个侍从看到这种景象都慌了神,赶忙过来阻拦,“王上,里面火势太大

    “待会儿你跟着阿蕴一块儿走。”万俟菱看着屏风里头那道影子,认真道:“阿蕴身上有我的牌子,宫门口的守卫不会拦着。”

    说着,她眼里蒙了一层雾气,胸口一阵起伏,真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昭禾。”万俟砚察觉到她的目光,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于是便开口安慰道:“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她没有怀疑过万俟菱的话,因为她见识过万俟砚所做的那些事。

    沈昭禾却轻轻摇头,“不是因为少音。”

    最后醒来,就再也没睡着了,她盯着窗边的月光想了一晚,依旧未能理清楚思绪。

    现在见沈昭禾似乎心情不好,很快便将这两桩事联系在了一起。

    等他一路跑到那处,却见诺大的宫殿已经被烧毁了大半,即便是站在外头也能清晰听到房梁倒塌的声音。

    沈昭禾惊愕的望向她,“什么?”

    “我只是有些难过,阿菱,我大抵是不应当留在南岐的,少音同我说了,外头……几乎是所有人都在恳求王上将我处死,在这儿,没人希望我活着。”

    沈昭禾摇头,目光却还是在少音的身上。

    等外头的月亮冒了尖,万俟菱总算领着一个婢女来到了沈昭禾跟前,一见面,沈昭禾还未来及开口说些什么,万俟菱就将一件婢女的服饰交到了她手中,“快去换了。”

    眼下的日子几乎比她当初在东宫,还要压抑。

    沈昭禾心里担心,“这火势这么大,阿菱她……”

    这天却很不一样,饭桌前的两人安静极了,从前即便是万俟菱不说话,沈昭禾也会想着法子同她谈天。

    她不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妄想着能在万俟砚心中有着超过他竭力追求的东西的地位。

    少音死了,一句话都未曾留下。

    入夜,沈昭禾的心底很是不安。

    这次分开,南岐同的大齐隔得那么远,她们大抵是不会再见面了。

    沈昭禾听了她的话也只能点头。

    万俟砚咬牙道:“滚!”

    沈昭禾眼睛有些发酸,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金叶子,手心阵阵疼意袭来,让她也是彻底清醒,“走吧。”

    至少之前,不管徐淮意做些什么,她都将那当做可笑幼稚的举动,即便受伤,伤的也只会是身体罢了。

    她换好了婢女的服饰,跟在阿蕴的身后就要离开。

    阿蕴松了口气,马上跟上了沈昭禾的步子。

    原来,死去是这样的一种滋味,她想,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

    虽说万俟菱的话说得坚定,可每当沈昭禾问起具体怎么做她都是闭口不言的。

    或许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有了些效果,万俟菱的情绪比之前已经是稳定了许多。

    万俟菱确实考虑得周到,她连时辰都算得恰好。

    下一刻,她便清晰的听到了刀剑进入身体的声音,她觉察到不对,猛的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少音口中不住的流出鲜血,而后缓缓倒下。

    反而是平静。

    她若是离开,那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知道,到此刻为止,那些挡了万俟砚去路的人,早就成了他刀下亡魂了。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儿。”万俟菱的声音坚定了些,“你留在这儿,不会有活路的。”

    握着那把刀的人,是万俟砚。

    她若是离开了,那很多的事情,应当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压抑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侍从连滚带爬的拎着木桶离开了。

    她往外头走去。

    沈昭禾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缓缓放到万俟砚的身上,努力挤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来,“王上,我有些累了。”

    他一听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撇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就走了。

    她真的不会出事吗?

    “沈姑娘。”阿蕴瞧见她神色惊疑,解释道:“火是阿菱殿下放的,王上在您宫殿外头安排了不少人,若是不放这一把火的话,吸引他们的注意,您怕是逃不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走错路了,就见他拔出利刃,瞬间便将她的身体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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