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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径院子瞧见一个穿着雨披清扫落叶的小厮,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停下,倒是松岳与她说,“等下。”

    他是真没想到主子今日会亲自过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松岳有些惊讶。

    其实从时雨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背光而站的男人,他的样貌是朦胧的,是看不真切的,可那通身冷矜的气态,如积雪之玉,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人入目难忘。

    那生得高大强壮却躬着背容貌普通的小厮连忙跑过来,笑着问他,“松岳大哥有什么吩咐?”

    而后喊人,“你过来。”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松岳在说,“齐大人,那您先稍作歇息,若有什么吩咐……”他得去外头守着主子安宁,自是不好在这多待,想到先前穿着雨披的那个小子,略一沉吟后与人说道,“我把先前那个小子给您喊过来,您有什么吩咐或是跑腿的活只差他去做便是。”

    天青便说,“你可想过若让顾小姐发现你的身份,她会怎么想?”

    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竹生抬眸,可男人背对着他们,他瞧不见他的样貌神情,只能朝自家兄长看去,却见兄长面露无奈,竹生心下一惊,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主子,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吗?”

    白马踏阶。

    松岳把人送到听雨阁后不久,便有人过来送糕点和茶水了。

    齐豫白没有说话。

    三年前,他高中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整条御街上的酒楼、客栈全部被人占满,就连州桥上也是人挤着人,听说那日城中鲜花售卖一空,就连首饰铺里的绢花也都卖光了,可惜,那些砸向新科状元的花全都落在了地上,再鲜艳欲滴的花朵也没能引来这位新科状元的一顾。

    小厮应道:“小的省得了。”

    传说这位齐大人颜如宋玉、貌比潘安,是汴京城不少名门贵女心中的檀郎。

    片刻,男人开口,“起来吧。”

    听松岳应好,她方才没再说什么。

    只三个字就让竹生骄傲不羁的神情僵住了,想到这些年主子的小心翼翼,他的脸忽然变得十分苍白,“主子,我……”他单膝下跪,面上满是懊悔和后怕。

    这个念头刚从心中浮现,时雨就撞上了一双幽沉似潭水的眼眸,那目光清冷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般,时雨也不知怎得,忽然就白了脸,平日颇有些小辣椒模样的人这会却像是受了惊,直到那落在身上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收回,一道清冷如玉的男声在屋中响起,“下去吧。”

    “哎!”

    他满怀憧憬,三步并作两步往听雨阁那边走,刚到门口就听兄长对着临窗而站的男人恭声道:“主子,来了。”

    不少人都说他有龙阳之好,这才到这个年纪也不成亲。

    这样跑腿的活,原是不需要她出面的,可她先前当着那么多人训斥松岳,心里难免有些后悔,兰因见她魂不守舍便让她过来了。

    齐豫白依旧站在窗前,背身问道:“怎么进的宅子。”

    天青也跟着下跪,沉声认错,“属下管束不严,请主子一起责罚。”

    时雨放下托盘里的糕点和茶水,原本也想屈身离开,余光却恰好扫见窗前男人的侧脸。

    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心肠。

    她并未多说,松岳却看懂了她的宽慰,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回握住她的手。

    “……没什么。”

    竹生笑着上前给人行礼。

    不过这些年,他雷霆手段让陛下都对他青眼有加,哪里还有人敢小看他?

    她跟松岳已经定下婚事,府中下人也都知晓,看到他撑伞站在院墙外,几个小丫鬟会心一笑,笑着同时雨说道:“我们先回去给主子回话。”

    蒙蒙一层细雨,随风落入窗中,也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说得洋洋自得,却发现屋中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愉快。

    松岳不好耽搁太久,说着便想告辞,却听门外有人说道:“我家主子为大人准备了茶水糕点。”本以为只是个跑腿丫鬟,可听这熟悉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待瞧见那张熟悉的面貌,他原本略显紧绷的神情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不少,他未多言,只朝背身站在窗前的齐豫白一拱手便先退至外边。

    天青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眉目沉静,并无反对之色便笑着朝松岳抱拳,“那就多谢兄台了。”

    目送他们离开庭院,竹生没有耽搁,立刻掉头往听雨阁走。

    屋中静悄悄的,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闭目转着手中的佛珠,那细微的撞击声在这一场春雨中并不算清晰。

    走到外边院子,瞧见松岳,一路高悬着一颗心的时雨这才松了口气。

    天青起身,看了眼依旧不肯起来的弟弟,正想询问主子怎么安排的时候便听男人说道:“寻个由头早些离开,别让她察觉。”

    竹生皱眉,“我做事很小心,小姐怎么会……”

    他撑着伞与人一道往前走,嘴里与人说道:“齐大人位处大理寺,经手的案件都事关朝中大臣,他又年轻若看着不强势点,难免让人轻视。”

    耳听着这番话,竹生不由眉开眼笑,他先前还躬着的背早在目睹他们离开时就已经站直了,若是松岳此时回头的话必定能够看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厮。

    他从小就知道她是聪慧的,幼时看书只一遍就能过目不忘,王家的闺学先生都曾夸她若为男子,日后

    竹生还只当他是夸赞,不由扬起长眉骄傲道:“属下正好救了这里管事的儿子,他感激属下问属下要什么,属下便跟他要了这份差事。”

    说着就把这处地方留给他们,先离开了。

    要真是因为自己一时鲁莽毁了主子的安排,他简直万死都难辞其咎!他低着头,哑声忏悔,“属下本想着离顾小姐近些可以方便做事,没想那么多……属下知错,请您责罚!”

    雨落声中,时雨与他说道:“不过日后你可别这么冒失了,这位齐大人到底是外男……”想到什么,她又问,“对了,他可曾问起主子的身份?”见松岳摇头,时雨方才点头,过了一会又说了一句,“不过今日主子会应肯,我倒是有些意外,主子从前最重规矩。”

    时雨知道端州是他老家,也就明白他今日为何会这般冒失进来传话了,她心里忽地一软,轻轻握住他的手。

    松岳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

    那位齐大人不知晓主家是男是女,可主子是知晓的,她居然会放任齐大人进来,这委实让时雨惊讶,若让外人知晓,还不知道得传出什么话,也亏得这庄子内外都是他们自己人。“你回头去叮嘱下外院的人,让他们守着嘴巴,别乱传什么。”

    她不敢多待,忙往外退去,其余小丫鬟也连忙跟上。

    竹生忙道:“属下一定处理好,不会让小姐察觉。”

    这三年,她跟主子出去做客的时候也时常听那些夫人、小姐说起这位齐大人,最早的时候,那些贵女说起他时都满怀热忱,她们都觉得自己能成为齐夫人,可时间一年年过去,那些从前说起齐大人时都会脸红的贵女们如今也都成了他人妇,偏这位齐大人仍是孑然一身。

    倘若他此时睁眼,那眼中必定满含笑意和赞扬。

    时雨也听过这位齐大人的威名,便未多说,只是见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男人今日却屡次为这位齐大人说好话,不由侧目睨了他一眼,“你倒是看重他。”

    松岳便未再多说,只领着时雨离开,走远了,扮作小厮的竹生还能听到时雨在问,“这是哪来的小厮?我怎么从前没见过?”

    两人继续往前走。

    “陈富怕咱们人手不足,今早送来了几个。”

    倒是个机灵的,也怪不得陈富敢把人带过来伺候主子。松岳点点头,“里面的大人你照看着些,他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去做,只一点,垂花门里是主子休息的地方,你仔细着点,莫让他们走错了地方。”

    来人是时雨。

    松岳说,“当年便是他护住端州百姓,没让洪水毁了那一洲百姓。”

    当年他跟哥哥一起学武的时候,教他们的那位先生在江湖打滚多年,除了武艺还教了他们不少东西,他这易容术虽然不算精妙,但也能遮掩原本的面貌七八,此时他就顶着这一张普通的面貌与人说话。

    时雨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忍不住小声道:“这位齐大人的气场太强了,我刚跟他对视了一眼,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这么多年,她也就只有在他们侯爷身上才看到这样的气场,可侯爷是武将,又在战场待了几十年,这位齐大人才多大?

    他终于肯起来了,却再无平日的活力,也不敢过问主子之后的安排,低着头站在一旁,还是天青问道:“那还要派人过来守着吗?”

    他为了进宅子伺候特地易了容,原本和天青一样的相貌也就有了不同。

    齐豫白沉默一瞬才说,“经此一事,她必定会多加警惕,何况她身边那些人也不是无能之辈。”他的嗓音低沉,却没有多少失望,反而带着几分赞赏。

    难不成主子这是准备娶主母回家了?

    “主子!”

    “主子,您不知道,刚才主……”本想喊主母,但一想主子的脾性忙又改口,“顾小姐身边的丫鬟还夸我了,说要让小姐掌眼,要是小姐满意,属下就能过去伺候了。”

    时雨点头,“这个看着机灵,回头让主子掌掌眼,若是合适的话倒是可以留下。”

    天青看着他,沉声,“万一呢?”

    半开的轩窗外,春雨已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松岳上前为人撑伞,见她小脸发白,不由皱眉,“怎么了?”

    小厮挠了挠头,憨笑道:“刚才跟富爷来的时候听他喊过你的名字。”

    忽然就想到了城中的那些传闻。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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