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④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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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故意刁难人的问题，甚至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答案。

    “不为难你们。”她说，“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拦不了，但是，死者为大，活着的事我管不了，死了我希望能得到安宁，这点不过分吧？别急着回答我，我要听的是真心话，不是你们的套话。”

    不过，这不代表她完全不受影响，妹妹到底拥有人的生理特质——A药会在她的身体里被分解，成分则随着血液被输送到全身。

    几次都是一样，降谷零有些烦躁地处理掉了通信痕迹，收起了手机。

    说来有些荒谬，向来没什么好口碑，被人看作脸黑心厚的公安的男人，有一天也会在这种事上忐忑不安。

    他的身边,现在有人陪着。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银色子弹彻底处理掉，不留后患。就算日本得不到，但是同样的，美国也没有办法做研究。

    他的情况也不允许在外面停留过久，而且现在还有别的人在等着。

    好想回到那个时候，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是她不敢说。

    这种药物迄今为止已经实验过上千回，只出现过几次例外，对于大部分实验体来说，它是一种无法被察觉的毒-药，哪怕进行尸检也调查不出什么，简直是完美的致死攻，所以之前一直被琴酒用来执行暗杀任务。

    她的心也曾经为他喜悦，对他欢快跳动，为他充满了期待。

    不是因为给不出答案，或者不知道如何回答而迟疑。而是他突然想起，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向她正式地表白过，他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爱她。

    “这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很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坦白一切,他不想再对她有任何的欺瞒和欺骗,可是他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就这样做，他们需要面对面地洽谈，把所有的关于过去的一切不得已的隐瞒都毫无保留地坦诚,也许她会生气到想要把枪杀了他的程度,但如果那是她深思熟虑之下的决定,他也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也没有人看见她挂在脖子上那条项链上的水晶吊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想说他不在乎她一无所有——可是造成这种现状的人恰恰是他自己。他无法开口。

    到这种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没有在撒谎哄着她的必要，所以他的话，大约是真的。

    不管是虚伪也好，还是掩饰，最后妹妹被通知，她会被采取注射死亡的方式进行处理，不过在那之前，她也没有放弃每个死刑犯最后的一项权利，为自己点了一份丰盛的料理。

    “……不是。”

    他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有时也就不必要再说，但是现在想想，这种做法似乎有些过于不负责任了，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藏在心里？要说出来，不留任何遗憾。

    “就是现在，我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好感谢你的，那就送你几句祝福好了。”

    顶头上司家的小女儿是个活泼个性，又很难缠，人虽然不算坏，但多少被宠出了一点骄纵的小性子，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还在警校的时候偶尔

    妹妹哦了一声：“怪不得啊。”

    降谷零：“……怎么了？”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妹妹：“你爱我吗？”

    “我爱你。”

    对于有心的人，说谎是把双刃剑,哪怕是善意的谎言,蒙蔽了对方的眼，刀光刺伤了自己的心。

    “没有，”妹妹说，“就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不真实。”她仓促地擦了两下眼泪，笑了两声，“那……谢谢你啊。”

    妹妹借着吃饭团，把水晶捏到饭团里咽下。

    如果她继续问下去，降谷零也不太能保证全然不露馅。

    妹妹挂断了电话。

    他居然是爱她的。

    “我祝你……”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对她说谎，不知道在他眼里，她是不是很好欺骗，也很好哄，哪怕再生气，难过，给点糖她就能马上笑起来，就像哈罗一样。

    她轻轻地说：“我还以为,刚才那个女人,是来找你的。”

    哪怕房间里没有人在，但是她知道有无数双耳朵正在听着这里的动静，就像黑夜中蠢蠢欲动的豺狼，保留着最后一丝虚伪的脸皮没有攻击，但是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将她拆吃入腹。

    他的心情难得地动摇了起来。

    “我没有意见了。”妹妹闭上眼睛，“随你们怎么办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是在说他们吗，他觉得有些恐惧，掩饰性地打断了：“我不在意这些。”

    和她不一样，对方是公安上级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是可以向爸爸撒娇而且还能得到回应的大小姐。

    “我刚才和那个女人的朋友站在一起，大概是站的太近了,所以电话里听上去像是在和我说话吧。”

    想要她的血……就尽管来拿好了。

    多么不公平啊。

    也许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动了心。

    假设她不知道他的真名叫做降谷零，也许确实会被这样哄过去，但是她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也难以装作不知道。

    妹妹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很快打湿脸庞。

    对方也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深思熟虑，片刻之后朝妹妹点了点头。

    降谷零抓紧了手机。

    如果这段感情里只有利用，如果只有欺骗，她可以告诉自己，这场恋爱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换而已，她不应该生气，因为她同样是在利用降谷零，她提供了对方想要的，通过借助他的手联系上公安，利用日本公安的力量铲除掉了组织，她成功做到了自己想做的，已经为苏格兰报了仇。

    只是这一次,他想,事情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结局了，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她说谎。

    “好，”妹妹说，“等我死后，就把我火化掉……烧成灰吧，把我撒在洛西茅斯，那个地方有一片浅滩，冬天的时候，可以看见极光。”

    “可以。这一方面请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们并不会对您做出冒犯的事情。”

    如果她还活着，一段时间之后，身体里的毒素就会被自然而然地分解吸收掉，可是他们没有打算让她活太久，A药的毒性就会在血液中留存。

    而她的回答很奇怪，不是“我也爱你”，也不是“对不起”，而是：“原来你爱我啊。”

    如果是面对面，他也许能从她的神态上发觉出什么，但现在不是，他只能被动地听着。

    还好没有。

    她知道他怀着怎样的目的，所以慷慨接受了，试探也好，伤害也好，反正都是不爱，所以怎样做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是卧底，所以他在做卧底该做的事，他们天然是敌人，他利用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蓝色的眼睛里不见丝毫笑意。

    果然，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还是刚才的男人，“我们对莲衣小姐的态度相当的感激，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配合。”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一边爱她，一边毫不留情地伤害她。

    妹妹轻声说：“你当这是祝福好了。”

    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

    贤二先生的年龄大了，身上的病痛也多了，地位高到如此地步也难逃生老病死，于是想要另辟蹊径，并不稀奇。

    不是想要她的血吗？那个贤二先生，据说是华族的掌权者，在日本政权的地位相当高，拥有对她生杀予夺的权利。

    但如果只是在电话里，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局势暂且未清,黑衣组织的尾巴也没有完全扫干净,在这种时候向公安提出要求，很有可能会被拒绝，事关她的安危,他不太敢冒险。

    她可以自我麻痹根本就不爱降谷零，她可以假装从前那些心动都不过是意外，是苏格兰在他身上的虚假的投影，是她情不自禁的移情。

    好在，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是绝对公平的，那就是死亡。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死，卑贱的人会死，高贵的人也会死，甚至因为日子过得太好，不舍得离开，面对死亡的时候，会露出更加可鄙的姿态。

    她平静地说：“活得长长久久，前途无量，升官发财，子孙满堂。”

    她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妹妹倒没有表现出特别害怕的样子，她甚至还有心情挑剔食材的新鲜程度，批评厨子的手艺不佳。

    降谷零愣了一下。

    日本的政权虽然追求纯种纯血，但是政体机构里还是难免被美国主导，中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美国的卧底，日本想要留下银色子弹做研究是绝无可能的事，如果被美国抓到把柄，后果是他们承担不了的。

    可是无法欺骗自己自己的心。

    可他居然爱她。

    妹妹结束了用餐，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净手指。

    因为不死，所以幼年的时候也常常被作为组织药物实验的实验体躺上手术台，从初代的银色子弹，一直到宫野志保研究出的APTX-4869，她早就对这类药物拥有了抗性，哪怕现在没有了人鱼之心也不会死在这种药下。

    降谷零还想说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她已经失去了谈性，结束了通话。“就这样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先挂了。”

    “可是我在意。”

    他是爱她的。

    再拨过去之后就成了无人接听。

    当然不是因为说不出，原因说出来还有些可笑：他不好意思。

    她向公安的人要了一条围巾，这个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满足——有不少即将面临死刑的人自我描述，他们总会感觉到特别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