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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终于打赢这场官司,本以为人生从此会一帆风顺,没想到刚回来,本打算一家三口外出郊游,没想到半路却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妻子时辛当场去世,他和儿子陆时琛也被撞成重伤……

    彼时陆成泽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鼎鼎有名的律所工作,他长相标志,气质出众,能力拔尖,在公司受到领导重用,前途一片大好。他还有一个在大学阶段相爱的漂亮妻子,以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可爱儿子,人生可谓是春风得意。

    那还是陆成泽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距今已经近二十多年了,在那个互联网不发达的时代,那些挣扎着的底层农民工根本无法让自己的声音被更多人听到。当地的律师知道对面的势力有多可怕,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但那会儿陆成泽工作忙碌,根本无暇顾及孟祥宇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于是就婉拒了孟钊。

    打那之后,他就学会了跟师母在这个话题上打太极,任凭师母再怎么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他也没再答应去相亲过。

    相比上次在操场上的那场打架,这次的后果要严重得多,有路人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把他们俩拉开,带到了派出所里。

    “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一提起给孟钊介绍女朋友的事情,师母开始滔滔不绝,孟钊应付了几句,找了借口落荒而逃。

    翘课一周算重大违纪,陆时琛当时还因此被记了过,班主任质问他去了哪儿,他只微垂着头缄口不言,孟钊当时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还撞见了这一幕。

    在孟钊的记忆里,高中时陆时琛的确翘过一次课,准确地说,是翘了一周的课。

    “可不是么,”师母笑着问,“小陆年轻时带头打赢的那起民工讨薪案你听说过没?”

    原来陆时琛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母亲遭遇车祸身亡,父亲在悲痛之下性情大变,原本应该团聚的三口之家却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这样想来,陆时琛如今的性格似乎也有迹可循……

    孟钊又想起自己先前对陆时琛的评价——说他不近人情吧,偶尔做得事情还挺有人味儿。

    陆成泽所在的律所自然不同意他的做法,这案子难度大、耗时长,且极有可能报酬低微,市面上任何一家商业公司都不可能接手这样的亏本生意。当年的陆成泽大抵是很傲气的,他干脆地辞掉了那个别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好工作,踏上了这条漫漫长征的讨薪之路,这一走就走了八年。

    上面还记录着孟若姝放学的时间,被人叫出去的时间,以及孟祥宇下班的时间。

    “哎哟,你知道啊,”师母笑起来,“怎么猜到的?”

    后来班主任在班里大发雷霆,说有些同学不能只顾着发展成绩却不发展品德,明里暗里把陆时琛批评了好一顿,孟钊记得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时候,陆时琛就坐在座位上做练习题,好像挨批的那个人跟他无关似的。

    孟钊看着那张纸上按时间记录的线索,心绪复杂。难道说……当时陆时琛逼问孟若姝,就是为了收集线索,证明孟祥宇是被冤枉的,然后把证据递给周明生和陆成泽?

    那是孟祥宇的案子一审结束后不久,孟若姝的精神状态开始好转,但失语症还是没好,她有些抗拒上学,孟钊就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少年宫里,让她逐渐适应跟同龄人的相处。

    这话立刻激怒了孟钊,这半年多以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在孟若姝面前避而不谈那件事,想让她慢慢遗忘掉,而陆时琛的这几句话直接摧毁了他们的努力!

    高中那会儿班里都是尖子生,每天都过得相当平淡,陆时琛翘课一周这件事,已经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一时之间,猜测陆时

    “是啊,何况时辛还是那么好的姑娘……对了,小孟你是不是也还没有女朋友?”师母说着,大概是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孟钊身上,拐到了她擅长的话题,“我们学校今年新招进来一个女老师,长得可漂亮……”

    但这手段也真是不近人情……明明知道孟若姝遭遇了侵犯,怎么能那样逼问一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女孩?

    而就在陆成泽去外地见客户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走向从此发生了改变——他无意中得知了当地的这个农民工讨薪事件,在跟妻子商量之后,他在妻子的支持下留在了当地,无偿接手了这个案子。

    “哦,这个啊,”师母偏过头看了看,“这好像是当时一个孩子写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记得那时候明生从学校回来,说有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来找他帮忙接一个刑事案子,他那时候已经好久不接案子了,一开始拒绝了,但那男孩每天坐在教室后面,不声不响的。明生看他年纪不大,怕他是逃课过来的,就过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案子,这才知道了你舅舅的事情。”

    孟钊打算好了,如果二审法院还是维持原判,他就退学去打邻市黑拳,据说打赢一场能挣不少钱,他觉得自己没有别的本事,但打架的水平还是可以的。

    与此同时,没有人知道陆时琛去了哪里,陆时琛只让他的同桌帮他请了一周假,连班主任会不会准假都没管,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一周。

    那是让陆成泽在全国范围内名噪一时的一个大事件,当时一家房地产公司资金链断裂,上千名民工讨薪无果,一夜之间有好几人选择了自杀,而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背靠权势,买通了当地媒体,硬是将事情捂得严严实实。

    周六下午,孟钊去少年宫接孟若姝,却看见陆时琛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孟若姝,他神情冷淡,似乎在问孟若姝什么事情,而患了失语症的孟若姝站在他对面怯生生地摇头,看上去有些畏惧。

    “这是……?”孟钊捏着那张纸问师母。

    “这人的境遇啊,真是说不准,你说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呢……”师母叹了一口气,“前些年我还一直说给小陆再介绍一个,他怎么也不同意,一转眼都到了这个年纪,看来就打算这样孤独终老了。”

    那张纸上记录的线索并不新鲜,都是当时媒体报道过的内容,更像是关于线索的整理。

    孟钊当时心情绝望,不久前他去求过陆成泽,希望陆成泽能帮他舅舅一把——陆成泽声望很高,曾经在法庭上逆风翻盘,帮一群无助的农民工打赢过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民工讨薪案,也因此在全国范围内名噪一时。

    “听说过。”孟钊说。

    孟钊的眼神从那张纸上抬起来:“是……陆叔叔的儿子?”

    平心而论,师母给他介绍的女孩其实都不错,但孟钊就是觉得跟人家没话聊,之前碍于师母态度热情不好推拒,他也去见过两次面,但全程如坐针毡,一场相亲下来,感觉比连续24小时不间断破案还累。

    “要说起来,那男孩可是帮了你家的大忙,但说来也奇怪,那男孩帮了忙,还要明生不要跟别人说起他……你周老师还真答应他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了,你猜那男孩是谁?”

    孟钊捏起拳头,又一次重重地朝陆时琛挥过去。

    “倒也能理解,”孟钊说,“毕竟是曾经共患难的爱人。”

    “那是你没见过年轻时候的陆成泽,”师母也跟着笑,“那时候的小陆既阳光又健谈,在学校里那可是标准的校草人选,后来可能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吧,这些年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最后还是陆成泽赶过来,替陆时琛向孟钊道了歉,这件事才算结束了。

    准确地说,他就是因为陆时琛的笔记,才能在距离高考的那半年里一路翻身,最终被提前批公安大学录取。

    “那现在还有联系没?要是遇见了可得好好谢谢他,明生当时还跟我说,这陆成泽的儿子性格一点也不像他。”

    陆时琛这人真是……让正常人难以理解。

    孟钊把文件袋放到副驾驶上,启动车子,开着车的时候,脑中那个关于高中陆时琛的影像始终挥之不去。

    孟钊想起自己跟陆时琛最大的矛盾来源——那条被车轧过的奄奄一息的狗算是开端,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陆时琛曾经对孟若姝进行过逼问。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拿起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那张纸,借着车外昏黄的路灯又盯着看了一会儿。

    “原来陆叔叔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孟钊附和着。

    “不像么?”孟钊脑中出现陆成泽和陆时琛父子俩,不仅那种棱角分明的长相一脉相承,连身上拒人千里的气质都极为相似,天底下哪找这么相似的父子俩,他笑了一声,“我倒觉得很像。”

    说起孟钊为什么熟悉陆时琛的字迹,这还要追溯到高中的时候,当时孟钊用过陆时琛的笔记。

    孟钊走近了,才听清陆时琛在问什么——他在问孟若姝那天被实施猥亵的具体时间,还有猥亵持续了多长时间。

    按规定,打架斗殴是要被拘留的,但因为两个人都未满十八岁,警察便试图让两人和解,谁知两个人都没有和解的想法,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待了好几个钟头,把派出所警察都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以前只是对陆成泽这段过往有所耳闻,如今听着师母回忆起当年陆成泽的往事,孟钊顿时觉得有些唏嘘。

    在看到孟钊的一瞬间,孟若姝站在原地,“哇”地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

    告别师母后,孟钊走出医院。

    那天之后,孟钊觉得舅舅翻案无望,开始计划之后的事情,他甚至做好了退学的打算,毕竟孟祥宇一旦入狱,家里的收入来源就断了,仅凭存款是无法负担舅妈的医药费和孟若姝之后的学费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陆成泽先去找了周明生,才有了后来师徒二人的那场合作,没想到事情追溯到最初,居然是陆时琛先踏出了那一步。

    “那倒没有,”孟钊否认道,“我也是根据这张纸上的笔迹才认出来的。”

    “亏你周老师还一直觉得自己在保守秘密,原来你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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