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第272章 我种田养你（完） “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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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黄桥，几个月后参加高考，不幸落榜，从此一蹶不振。

    她的父母，是一对非常有人望的文人，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十分卓越的贡献。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变故来临时，他们也首当其冲。

    起床时她又看到了那一整套教材，昨晚被她好好地放在枕头边，呼吸时似乎还能闻到从中散发出来的墨香。

    她说着，转头看向程怀燕。

    如果那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存在，那么巫洛阳不想回去，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对别人来说是机会，对我不是。”巫洛阳轻轻吸了一口气，“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这时候的管理相对宽泛，考虑到她们这些年来都是住在一起的，大队长批准之后，新户口本很快就办下来了。

    幼年时的生活，很多巫洛阳都已经记不清了，倒是那时候被父亲抱着念过的诗，读过的故事，还有父母最初的言传身教，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中。

    虽然送出去了，她心底也会存着一点侥幸：就像她跟大队长说的那样，全国那么多知青，那么多应届考生，大学才招几个人？万一没考上的话——

心底始终有种负罪感，好像自己残忍地束缚住了巫洛阳的翅膀，不让她飞。

    虽然未必真的跟自己有关系，但巫洛阳心理上还是难免产生几分歉意。

    “我错了。”程怀燕老实地低下头，“以后再不这样了。”

    小塘村终于也准备推广土地承包了！

    程怀燕和巫洛阳是第一个主动报名分地的。

    对上她的视线，程怀燕微微一僵，下一瞬，就听巫洛阳到，“我们来谈谈。”

    养父母家中本来也有指标，她愿意承担其中一个。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好运地躲过了一场意外。但是……巫洛阳看着前面已经蹲到地上的人，心虚地上前问道，“喂，你怎么样？”

    ……

    她从小就这样，走在路上容易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但是又每次都能巧妙地正好避开。小时候，巫洛阳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很倒霉，后来她才明白，实际上是她很幸运，每一次都能正好避开本该落到自己头上的意外。

    领到户口本的那天，程怀燕高兴得又喝了几杯酒。

    巫洛阳这才跟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最后，是巫洛阳自己主动提出可以下乡。

    可是，意识到自己卑劣的念头可能就是真相，程怀燕又开始心疼。

    在以前，程怀燕哪怕觉得有点怪异，也故意不去探究其中的内情。既是怕勾起巫洛阳的伤心事，也未尝不怀着一点卑劣的心思：如果巫洛阳的世界里只有她，那该多好。

    可是，如果巫洛阳不想回去呢？

    “那就留着吧。”程怀燕说，“反正小塘村没有要参加高考的人。”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晕眩，她站住脚步，在原地停顿了片刻。

    程怀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总之，我的情况，是不可能参加高考的。”巫洛阳说，“考上之后一定有很严格的政审。”

    她有点怕过于激烈的心跳会将对方惊醒，却又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巫洛阳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程怀燕直觉地认为不是。她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直到此时，才察觉到原来巫洛阳一直枕在自己胸口。

    “我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她靠着程怀燕，轻声说，“这几年，已经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了。走的时候，我将父母留给我傍身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算是回报他们几年的抚养。但是，我不回去，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现在送出去了，没有退路，就能安心等结果了。

    她愿意放巫洛阳自由飞翔，但是如果没考上，只能留在小塘村，那巫洛阳至少不会埋怨她。

    “吵醒你了吗？”程怀燕在她皱眉的时候，伸手过去，替她挡住了有些热烈的日光，“再睡一会儿？”

    然而这声音来得迟了一些，巫洛阳站在原地，略显呆滞地看着一只洒水壶从天而降，砸在了前面那人的头上。

    所以她就来了。

    她伸手去扶着蹲在地上的人，打算把人扶起来，“你还能动吗？这情况估计得去医院看——”

    但巫洛阳已经睁开了眼睛。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眼睛里看到的，是无比幸福的现在，和无限光明的未来。

    “嗯，我们互相赖着。”巫洛阳说着，已经慢慢调整好了心情，又笑着看向程怀燕，语带揶揄，“所以说，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看你，自己担心了那么长时间，不是白白吃苦吗？”

    又过了几年，政策越来越松动，改革开放的春风渐渐吹到了这个闭塞的小山村。

    虽然这个念头非常荒唐，但在这一瞬，程怀燕回想起巫洛阳从前的表现。

    她的东西，当然不可能送给黄桥。那人脑子有问题，巫洛阳怕再跟他接触，又让他生出什么奇怪的心思来。再说，对于这个人，她也是瞧不上的，就不要浪费自己的东西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避开厄运的时候，有人代替她承受了意外。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分地的时候，也重新立了户口，随着知青办的裁撤，巫洛阳的户口也被迁到了小塘村，原本是集体户口，现在分了地，自然就可以正式落户了。

    程怀燕揽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是我很幸运。”程怀燕抱紧她。

    “应该是我赖着你。”

    巫洛阳脑子微微晕了一下。

    程怀燕莫名有些心虚气短，“谈什么？”

    巫洛阳要说的果然也是这个，“我没打算参加高考。”

    “记住教训就好。”巫洛阳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该起了。”

    一道身影越过她，走到了前面去。

    巫洛阳没有参加高考这件事，在小塘村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大家早就已经认可了巫洛阳，将她看作是自己人了。

    壮丽的，恢弘的，缠绵的，忧伤的。

    “怎么办？”巫洛阳伸手抚摸了一下书皮，说，“按理说，这样的东西，应该送给更有需要的人。可这是你费尽心思为我准备的礼物，我不舍得送人，只想自己留着。”

    而巫洛阳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跟程怀燕落在一个户口本上。

    更让人不安的是她的美貌。她像是一朵不合时宜的花，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却又无人能否认她的美丽。越是长大，盯着她的人就越多，有只是单纯追求的，也有想动歪心思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

    偏偏她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太高调，万一被查出来，大家一起遭殃。

    为了避免受辱，父母选择了自我了断，并将年幼的她远远送走，托付给了可以信任的人抚养。

    “你受苦了。”程怀燕低头亲吻她的额角，心中无限怜惜。

    巫洛阳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理直气壮地将黄桥从小塘村除籍，不由好笑，“好，留着。”

    虽然她们的关系不能宣之于众，但从今天起，她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了，共同承担风雨霓虹，共同分享荣耀祸福。

    “没什么，其实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巫洛阳轻声说，“既然我们在一起，也没必要瞒着你。总要让你知道这些，以后才不会多想。”

    她吻着巫洛阳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这么想应该很自私吧？但是，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心里真高兴。要是你走了，一定会把我的心也带走，没有了心，我要怎么活呢？”

    好像她本就是孑然一身，没有亲朋，没有友伴，只有程怀燕。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头顶上传来，然后是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开，快让开——”

    “我刚刚已经想到了。”程怀燕侧过身，抱着她说，“但是，这样难得的机会，真的要放弃吗？”

    想到这里，她搂着巫洛阳的胳膊稍稍用力了一些。

    收养她的人家，自己条件也很艰苦，巫洛阳懂事，从来不争抢吃的，到长身体的时候，怎么看都单薄得令人担心。

    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一下，程怀燕连忙放松力道，小心地低头看去。

    仿佛这世上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等等……酒后的记忆有许多模糊和断片，程怀燕又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才终于注意到了巫洛阳那个“我不需要”。

    巫洛阳笑了起来，“我很幸运，一来就遇到了你。”

    “不了。”巫洛阳摇头，抓着她的手拿开，“已经醒了。”

    如果巫洛阳根本没打算走，那不跟她讨论高考的事，也就很正常了。而她自己，却根本没有想过主动开口问一句，因此产生了深深的误会，折磨了自己这么久。

    巫洛阳依偎着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热度，闭上眼睛说，“我不走，一辈子都赖着你。”

    她将教材重新包好，锁进柜子里。

    包括程怀燕在内的所有人，在听到高考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这些知青肯定是想回去的，根本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就算最后考不上，那也总要先去试试。

    她那么聪明，那么博学，小喜鹊遇到的任何问题都难不倒她，她还经常在晚饭后，坐在院子里或者火炉边，给程怀燕和小喜鹊讲那些奇妙异常、闻所未闻的故事。

    程怀燕心想，她心底或许也是有一点遗憾的，哪怕并不多。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能提这个，于是故作轻松地说，“那你岂不是只能留在小塘村，跟我在一起了？”

    可是，巫洛阳一次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提起过她在上海的具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