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生仙骨成了废物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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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下过雨，天地都被澄洗过一遍，空中依旧带着一层浅淡的水汽，让整个秀水镇都蒙上一层朦胧。

    孤儿寡母，想要追究也极难，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半晌，跛脚老婆婆从椅子上站起来，慢吞吞走到那勉强被妇人寻出来装药浴的大铁锅前，里头的药性已经褪了七八分，小孩儿也如同被煮熟的虾子，浑身粉嫩。

    白榆在混沌之中被灌下一碗带着血腥气的汤药，又丢进了一锅热汤之中，很快冷到骨子里的痛被炙热驱散，她也渐渐缓过神来。

    妇人松了一口气，看向床上小儿的目光带着一丝欣慰，“想活就好，想活就好。”

    即便是克己守心的仙君，如果死不瞑目，也会心有不甘。

    药浴所用的乃是火性的兽血配上烈阳毒蛛、蚀骨虫、断续草还有其余几种火毒药材，取的是以毒攻毒的意思。

    妇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点笑来，“那就好，那就好。”

    跛脚老人听着耳边咯吱作响的磨牙声，漫不经心地看着外头的梨花树，树枝隐隐颤动。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木床之上，厚厚的毛皮被褥覆盖着薄薄的身躯，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勉强露在外头，双目紧闭，了无生气。

    一灰衣布衫老头儿从梨花树上跳下来，瘦长脸儿，没留胡子，一双眼睛精光四溢。

    年轻的妇人从后头院子里拿了毛巾帕子来，一仰头看着那梨花树就冷笑一声，砰得一声将窗子关上。

    从此成了姜家一脉的七小姐，从白字辈，名白榆。

    花婆婆慢慢收回手，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那瘦小的女童，像是要透过黑乎乎的药水看出什么东西一样。

    一天前云岚将这小孩抱给她的时候，三岁的孩子已经气若游丝，浑身绵软，轻得像是棉花。

    云岚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可她背后无人，又因孕育生产修为倒退，云家早已在百年前被灭族，只有出嫁女和唯一一个幸存者，少主云沐。

    树枝大晃，稀稀拉拉抖落不少梨花瓣。

    失去天生仙骨的身躯宛若漏风的破布娃娃，不光骨头被至寒之物侵蚀留下隐痛，因施术粗暴，这副身体也极弱。

    当她求到姜家长老跟前时，那人却反劝她木已成舟，仙骨已失，已经换不回来了，到底天生仙骨之人还在姜家，为了家族，为了大局，不如息事宁人。

    盛满黑红浑浊药水的铁锅之中，小人双目紧闭，浑身颤抖，她的肌肉，骨骼，都在药力刺激下不断痉挛抖动，光洁的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汗水连缀起来顺着额角滚落，一路叠着发间和脖颈的汗，汇入汤药之中。

    屋内传来极压抑脆弱的轻咳，显然身体的主人已经虚弱至极，就连咳嗽都没有力气支撑。

    一句话点亮了妇人的双眼，她欣喜地再度探头，“花婆婆说能活自然能活了，真好，只是不知之后还能修炼吗？”

    木棱窗外一树沾雨梨花楚楚可怜，玉白的花朵轻薄如云，静静地倚在枝头。

    “姜家人实在丧尽天良，孩子又有什么错，天生仙骨又有什么错。”

    剧痛之中，浑浑噩噩的白榆终于清醒过来，想起了原本的记忆。

    白榆现在有很多因果没有了结，她必须活下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是个可怜孩子。”

    家主夫人用秘术将仙骨转移给了自己的儿子姜白彦，一个有天生仙骨的家主嫡子是未来少主的不二人选，全族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

    “刚下雨，树上可都是积水，老陈你是要在树里洗澡吗。”

    母亲生下她之后却因思念成疾，败坏了身子。

    跛脚的老婆子慢慢踩过潮湿的青苔，不多时屋内传来了轻声的交谈。

    姜七好不容易长到三岁却被家主夫人意外发现了她所拥有的天生仙骨，起了觊觎之心。

    所谓秘术，是将白榆体内骨骼之中蕴藏的仙骨用至寒至阴的魔藤禁锢封印，在施术抽出被封印的仙骨，只留下一副残破的凡骨。

    宛若快刀凌迟，刀刀见骨，神魂也会一同湮灭，是为诛仙。

    炙骨之痛反倒助长了她的欲望。

    老人伸手探了探孩子的呼吸，她伸出的手已经枯瘦无比，可若光看那张脸，却是鹤发童颜，叫人直觉奇怪。

    若是慢慢温养回来只怕又耗时又耗宝物，这副药却是走的以毒攻毒的方子。

    “只剩一口气了，求生欲倒是很强，我带了两副药，大的那份药浴，小的那份煎服，双管齐下，若是一个时辰内不死，之后就能挺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年轻的妇人轻声叹息，扶着跛脚的老婆子走到了床前。

    白榆不是个常人。

    姜七的母亲云岚在见到明显受害的小女儿时几乎昏厥过去，家主装模作样罚了自己的妻子，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唔了一声，伸手探脉，“能活，捞出来吧。”

    是欲望，也是生的希望。

    在那无尽的痛苦里，她只明白了一件事，痛苦从来不是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是在无尽的痛苦里死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内里灌的汤药一脉相承，又加了温补止血的好药，先破后立，原本骨子里的寒凉阴冷被炙热蚀骨所代替，痛楚非常人所能忍。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良久，她轻声道，“经脉俱全，自然是能修炼，只是体弱些，大约带着寒症，待我回去斟酌个丹方。”

    从一开始，姜七就是白榆，那这因果，白榆也自会找回来。

    姜家乃修真世家，姜七小姐是姜家嫡系子弟的遗腹子，父亲在外遇险去世，母亲惊知噩耗，胎像不稳，致使孩子刚一出生便断了生机，诞生之时恰逢白榆的神魂进入下界，意外进入了婴儿体内。

    她是在诛仙井熬过了千刀万剐的人，所谓的诛仙井，井中皆是空间缝隙之间形成的罡风，即便是仙躯也会被剐得一刀不剩。

    修真界传闻，拥有天生仙骨之人，必能成仙。

    在发现家主想要灭口之际，云岚彻底发怒，逃出姜家，拼死将女儿送至这秀水镇上，自己却因重伤不治，一命呜呼。

    因神魂太过强大被肉|体压制，三岁的姜七并不灵慧，被强行带至了密室，惨遭毒手，剔骨之痛，非比寻常。

    骨子里的炽痛和鼻尖的血腥味让她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这副药和药浴有些剑走偏锋，并非救治温养之药。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那位家主夫人打算倒好，也不知道那位小儿子能不能受得住，天生仙骨可不是好拿的。

    “天可怜见的，好好的天才成了病秧子。”

    她本是仙界天宫的仙君，实力仅次于得天所授的五位上神，却被金曦上神意外打下诛仙井，勉强靠着法宝抛弃身躯，保全神魂钻入空间裂缝之中，总算逃脱到了下界的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