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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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管家娘子，母亲的欢喜溢于言表。她疾走到后院去看用渔网围起来的鸡栏，想着哪只鸡下蛋少，应该杀之炖汤以飨远方归人。她还翻出许盛业的换季衣服，放在院子里翻晒，又将新裁的衣服连夜点灯缝制。

    母亲在灯下细密地缝衣，我在旁边递针递线递剪刀。母亲一边做活一边轻声叮嘱：“爹爹自外归来，你嘴巴要甜一点，他一进门你就喊爹爹。”

    母亲笑笑：“没事。我白问问你。”这话被避过不提。

    一个月以后，舅舅托人捎信过来，说大表哥阿良定亲了，择日在秋收后成亲，家里正在翻新房屋，准备迎娶新人。母亲听了无比欣慰。大表哥阿良年以十九，在当时算是迟婚，今日有此结果，也算圆满。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有一日，村口的土路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辆马车，夏日的阳光下面，尘土飞扬。

    自那日以后，阿牛哥放牛总是改在靠近村口的地方。如果族长跟许盛业回来，我们远远地在山坡上就可以看见。

嫁妆总不难的。”

    我身体强健之后，某日临睡前母亲问我：“那日你被河水冲走，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母亲疑惑地问：“你没看见一只白狐吗？”

    成年之后我回忆起这一幕，心中不免为母亲苍凉。母亲不是不想去，也不是走不开，实在是不想因为“妖孽”的留言给舅舅舅母增添不必要的烦恼。舅舅舅母也许不在意这些，谁知那亲家在意不在意呢？

    夏季即将到来的时候，许家大宅派人来知会母亲，许盛业跟着许景天父子很快就要回来。

    由此亲兄弟亲妯娌倒生疏了，还不及张大伯和张大娘跟我们亲近。

    “会亲那日，我们就不去了吧——家里的鸡鸭无人照管呢！“母亲一边把礼物用包裹包起来，一边喃喃自语。

    因为我这个女儿，母亲几乎六亲断绝。我确实是天生的天煞星，总是给母亲带来灾难与烦恼。

    我虽然不舍，但是想到舅舅对母亲和我所做的那些事，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找出最好的拿出来。

    “白狐？”我困惑地望着母亲。

    我极力回忆，说：“我喝了很多水，感觉很冷，一会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就看见在自己家里，娘在哭呢。”

    “娶的是邻村的阿萝，家境尚可，口碑不错，门当户对。”母亲翻箱倒柜地找贺礼，动员我把从许家大宅得到的荷包香袋贡献若干给未来的表嫂作为会亲之礼。

    大伯母田氏手脚麻利，做得一手好针线。可惜自从我醒转来被传是妖孽以后，她几乎不再上门。母亲生性要强，自然也不便强上门去讨人嫌。

    我一一点头应允。在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女孩。

    母亲谢了又谢，要留管家娘子吃饭。那管家娘子在许氏大宅，吃穿用度都比我家强几倍不止，怎看得上我家的粗茶淡饭？再说，我家有个“妖孽”，她巴不得传完信赶紧走人，莫要沾染了晦气才好。

    那管家娘子笑眯眯地说：“二娘子，你总算盼到头了，你家汉子就要回来，你好好准备准备。男子汉外面风餐露宿，吃辛受苦的，回来还不是盼口热饭热被窝？”

    “爹爹出远门很辛苦，赚钱都是为了养家。爹爹到家，你要给爹爹倒水添饭，莫要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