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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不值。

    这时,她的手机在包中响了起来,她赶忙探手去摸,还没摸到,另一只托着小饼的手一歪,掌心的半块酥饼眼看要掉。她马上又拧身接住,动作幅度有点大,胳膊撞到了放在桌边的布袋子。

    晓湜接过韩冬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她不是一个心里能藏事人,昨日那噩梦般的遭遇,憋在心里会把她逼疯的。于是,她哑着喉咙,把咖啡店和邮件的事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果然,有一封标题为“看开”的邮件,送达时间显示为周六中午,而对方的邮箱名显然也是特意申请的——“tellyou@**.**”。

    但是,当他把 sim卡扔出窗外那一刻,晓湜确实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也许,她现在正需要这样一种仪式,来断除旧念,坚定决心。

    丁亮亮气急败坏,一边从衣橱里翻出大衣披在她身上,一边嚷嚷着:“干嘛呀这是!大冷天的,晚上不穿衣服在这用功,还要不要好了!”

    她自嘲地轻笑,韩冬是怎么警告她来着?对,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明天晚上有空吗?”

    韩冬看女孩一直紧蹙着眉头,脸色憔悴得可怕,心里十分心疼,嘴上又开始唠叨起来:“你说你怎么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这次多亏有你室友,不然可怎么得了?看你现在瘦的!像你这样的,以后就该找个踏踏实实的人陪在身边。就说你成天惦记那男的,他有什么好?你需要他时,他不在你身边,你现在病了,他也不能照顾你……”

    然而,没有如果。

    而打进来的竟然是个陌生的号码!不是快递就是诈骗电话。

    最终,她努力地摇了摇头。

    晓湜口干舌燥,但喉咙痛得不想吞咽,只端着那杯水润了润唇。

    只听“啪”的一声,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有深色的汁水溢出来,染湿了布袋子,也弄污了地板。

    “呃……”

    那段时间,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道自己能否挺过来,重获光明。

    “冬子……”

    等她再睁开双眼时,只见四壁洁白,是在医院吗?

    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渐少,她终于感到了疲倦——身心俱疲,于是便走进临街的一家便利店,要了杯热饮,在窗边坐下来。

    哭几次,病一场,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生活还要继续,毕业论文还没有写完,父母寄予了她那么多期望,她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

    晓湜不耐地滑动了接听键,嘴里的食物也顾不得咽,极力克制着情绪,但声音还是流露出些许不悦,“您好,哪位?”

    “我,周绍霆。”一个极有磁性的男中音在电话里沉沉响起。

    也许,我的伤疤从来就没好过,所以它一直在疼。

    邮件很长,都是复制粘贴上去的,记录了周绍霆和孙萧楠从8月初到11月末的msn聊天记录以及一些邮件往来,也就是从周绍霆出国前一个月到最近两天前。

    晓湜挣扎着想起身,韩冬撑着她的背,将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又倒了杯水递给她。

    晓湜只觉得脑袋完全浆住,而且食道涨得生疼,更加影响她的思考能力。

    晓湜擎着把大伞慢慢走着,城市的街道人来人往,然而,她却如入空城,满目荒凉。

    晓湜明白,既然决定放手,就要切断与那个人的一切联系,稍一动摇,就会前功尽弃。

    韩冬眼中的光渐渐有些狞厉,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阿湜,你为了他,不值!”

    窒息,压抑,怀疑,心悸,她经常失眠。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已经变成利刺,一根一根,深深扎进她的心脏,滴血,锐痛。但是,她只能咬牙忍着。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有多难,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会忘记他的,疼痛会减轻,伤口也会痊愈。

    丁亮亮急了,叽里骨碌从上铺窜下拉,推了推趴着的女孩。她却只微微哼了一声,把头埋得更深了。

    所有的过程和结局都已写好,她无法再找出当时的原稿,将那些殷红的片段一笔抹去。

    男子的回复都很简短,是绍霆一贯的风格,其中有只言片语反映出两人“约会”的活动,如一起骑车、爬山、吃饭,虽然次数不多,但是从女方的措辞来看,两人都很愉快……

    晓湜苦笑。

    女孩只穿着单薄的睡裙趴在电脑前,室友喊她的名字,一点反应也无。

    酥软甜蜜的口感在舌尖四散开来,味蕾的满足弥补了些许精神的空落。

    韩冬刹那震惊,即刻又平静下来,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那个男人不回来,他们迟早是这个结局。与其一天到晚患得患失,不如一刀两断来的痛快。

    晓湜觉得那声音远远的,想抬头说些什么,却仿佛被梦魇住,动弹不得。

    晓湜如遭电击一般立时绷紧身子,“咕噜”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可吞咽动作太猛,饼屑又干又腻,一股脑全都堵在喉咙下面。

    她心里惦念的那个人早已经丢下她远渡重洋,再也不会回来了。并且,就要和另一个女人订婚了。

    晓湜眼睁睁看着一袋心意变成一地狼藉,也无暇去顾及,继续掏出铃声渐大的手机。

    如果,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是不是,忘记会容易一些?是不是,断得会彻底一些?

    模模糊糊有一个男子的身形坐在床边,恍然一瞬,她以为那是周绍霆,感动瞬间溢满胸腔,一切委屈都不复存在。

    他在晓湜对面坐下来,很想伸手抱抱她,但终于没有,只把手中的纸巾递给她,轻声安慰着:“怎么回事?和我说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晓湜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牵心扯肺的名字,视线一片模糊。

    韩冬对她这样的态度表示肯定,缓缓地点了点头,又从她手里拿回手机,退后两步,利落地拆开后盖,拔出sim卡,从医院12楼的窗户扔了出去。

    韩冬慌了手脚,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听她抽噎着挤出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他们一起聊天,吃饭,郊游,做着当年他们做过的那些甜蜜的事。而她的心痛又有谁会在乎?

    便利店的长桌本就很窄,这一撞,整个袋子都向地面滑去,而她已没有手去挽救。

    亮亮把手覆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温度烫得吓人!

    前方,纵然已没有爱情,但至少还有风景。

    天气阴冷,但她已汗湿重衣,被冷风一吹,每一寸皮肤都瑟缩起来,无法舒展。

    一瞬间,懊恼,沮丧,郁闷,连同刚才的疲倦全都涌了出来。这电话来的忒不是时候!

    晓湜已然石化在屏幕前。

    走了这么长的路,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耗殆尽,这时候,再被便利店里关东煮和面包的香味一引诱,晓湜顿觉饥不可耐。她想起韩冬给拿的小饼,便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然而今天,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晓湜就已泣不成声。

    晓湜移开雨伞,让冰凉的雨丝落一些在额头和脸颊。

    晓湜长长地抒出一口气。

    晓湜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幼稚,意气用事!这根本就是形式上的一刀两断,现在除了手机,能保持联络的媒介太多了。

    “明晚五点半,衡山路木兰坊,知秋雅间。带你男朋友一起过来,我们澄清一下误会。”

    晓湜只叫了一声,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来,喉咙里的疼痛如被刀割。

    类似的话,韩冬不止说过一次了。从周绍霆执意去美国开始,他就极不看好这个男人,眼见着晓湜郁郁不乐,日渐消瘦,便经常这么旁敲侧击地劝说。而女孩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要回电话么?”韩冬问。

    当她被室友发现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韩冬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放到晓湜手上。晓湜低头一看,正是她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上面很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大洋彼岸那个让她“放手”的男人。

    算了吧,颜晓湜,人家才是正牌的真命天女,你以为你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他几段感情中的一段。就算再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也不过就是一场恋爱而已,和别人的合合分分没什么不同,一朝散了,除了记忆,什么也剩不下。

    韩冬的脸色也很难看,有着不常见的凝重,他沉声说:“丁亮亮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医院,她下午有面试先走了。阿湜,你也太不当心自己了!”

    她使劲睁大眼睛,却看清,陪在她身边的竟然是韩冬!

    不用了。还能说什么呢?就这样离开,至少还能保全彼此的颜面,留下一点可以自欺欺人的回忆。

    晓湜睡意全无,只觉全身冰冷,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湿凉的手握着鼠标,有些打滑,几经犹豫,还是点中了那个加粗的“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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